第二十五章 一個瘋子（一）
媽媽走後，葉之章扶著夢晚回到了臥室。
“你和我媽是都把我當成病人了，是嗎？”
“不是當成病人，你本來就是病人。”
“你知道嗎？是序堂告訴我媽的？我們不是說好了不告訴我媽的嗎？序堂這個人真的不靠譜。”
葉之章遲疑了一下。說道。
“序堂做的是對的。不告訴阿姨你晚上一個人怎麽照顧自己？我和序堂都不可能一直陪著你。你別看脫臼是小病，落下病根全是你自己的。”
“序堂今天沒給你打電話嗎？”葉之章收拾著茶幾上夢晚撕開的零食袋子，問著夢晚。
“他？他哪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他那頓胖揍我先給他欠著。”
此時坐在屋子裏的序堂。低著頭。想起昨天白天在溜冰場沒有看好夢晚，晚上又瞞著夢晚給他母親打電話，唉聲歎氣的絲毫沒有求生欲望。算了，罵就罵吧。總好過她沒了大拇指。
“葉之章，你說我今年是不是本命年？”夢晚含著半片薯片，翻著漫畫書問道。
“你怎麽突然想起說這個？”
“是啊，我今年13歲，按周歲來說是12歲，那不就是本命年，怪不得我總受傷。”
說到這裏，夢晚一個猛子坐起來。“上次是頭，這次是手，下次會是什麽？”
葉之章趁機接著話題。“所以你就安分一點嘍。”葉之章本來對這種封建迷信是不信的，被夢晚這麽東拉西扯的說了一通，倒有些懷疑了。
“葉之章，你每年過年都會去外地嗎？要不今年你就別去了吧。我們叫著序堂來我家過年啊，叫我媽給你們做好吃的。要不去你家，或者去序堂家都可以。”
“現在還不能確定。這個到時候再說吧。”葉之章心事重重地回應著。
其實每年過年葉之章都不是很想到外地去。可是父母一年之中隻有那個時候有時間可以出去有一次完整的旅行。隻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在哪過年都可以合家歡樂。
葉之章算是幸運的。他的家庭雖然很富裕，但他並沒有電視劇上演的那些豪門陰影。他家是家族企業，父母親齊心協力，事業可以風生水起，孩子的成長陪伴也沒有耽誤。
夢晚就不一樣了，雖然出生在普通家庭，但他從小接觸的父母吵架、家庭暴力、以及奶奶和爺爺的冷嘲熱諷，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樣看來不見得豪門人家就會明爭暗鬥，平凡人家就一定祥和。
“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有可能今年我媽會讓我去奶奶家過年。前段時間我媽說，我爸給她打電話，希望今年過年可以讓我在奶奶家。我不太想去。”
葉之章不知道怎麽接這些話。如果他跟夢晚說，不想去的話就不要去了。可那邊畢竟是夢晚的父親。如果他執意讓夢晚去，夢晚的親人什麽樣葉之章也不清楚。如果去了，她要麵對的是什麽他更不知道。
“這種事情隨心就好，如果實在難以決定，那你就抓鬮。你想喝點兒什麽？我去給你倒。”葉之章盡量以雲淡風輕的口吻說出這個不算建議的建議。
“對啊，可以抓鬮。”夢晚高興得一隻手拍著床邊。
“學霸的腦子就是不一樣哈。”
那天。葉之章和夢晚就是在這樣碎語閑聊中度過了一天。到了九點鍾。夢晚的母親還是沒回來，葉之章隻能收拾東西先回家。臨走之前，幫著夢晚熱好了水，洗好了水果擺在茶幾上，踢到床下的拖鞋找了出來，看著想來沒什麽落下的了。
臨走之前，還不忘囑咐夢晚，記得鎖門。
葉之章剛走沒多久。夢晚就聽到外麵有人開門。想著一定是母親回來了。穿著拖鞋下床後，看到門口的人緊著向後退了幾步。
麵前的是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夢晚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的長發，快及腰了，但裏麵全是各種飯菜和垃圾。
身上穿著各種不同風格的衣服。牛仔褲外麵套著短褲，毛衣外麵套著背心，還有一個像漁網一樣的滿身洞洞的黃色大衣，渾身散發著一股惡臭。眼神呆呆傻傻的。好像隻會看一個方向。嘴裏還不時發出，“嗬嗬，嗬嗬嗬嗬。”這就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如果不是瘋子旁邊站著母親和葉之章。她一定會舉起門口的掃把砸過去。
“媽，葉之章，她是誰？你們從哪兒帶回來一個瘋子？帶回來要幹嘛？”
“夢晚你先回房去，你手不太方便，別碰到你。葉之章你幫阿姨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先拿過來給這個阿姨吃點東西。”夢晚後退了幾步，還是沒弄清楚狀況，站在邊上想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看著母親扶著那個瘋子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她衣服上也全是髒東西，有粘的飯菜、燒烤簽、大塊的泥、甚至還有糞便。
夢晚心裏嘀咕著，“我的果綠色沙發套，那可是母親從外地帶回來的外貿貨。”
葉之章不會做飯，今天白天的兩餐飯他都是從自己家裏的餐廳端來的。夢晚幾乎都吃完了，剩下的他就扔了。現在冰箱裏除了新鮮的蔬菜、水果、還有果汁，剩下的就是一些原味麵包、還有一些未拆封的零食。葉之章想著，現在適合吃的隻有麵包了，快步遞給夢晚的母親。接過麵包，母親趕緊說。
“好了，葉之章。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爸媽會擔心的！謝謝你跟阿姨把她扶回來！剩下的阿姨來管就好了。”
看著葉之章麵露難色，好像想說什麽，母親又說了一句，“你放心吧，不會有事。”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阿姨。明天我再來看夢晚。”葉之章剛準備走。看到站在客廳的夢晚，走過去跟她說。
“幫著阿姨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但是要小心自己的手。還有，盡可能的離那個女人遠一點。”夢晚對眼前的這一切還沒緩過神來，眼睛盯著那個女人看。點了點頭說，“行，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點。”
葉之章走後，夢晚站在原地沒動，對著媽媽喊到。
“媽，她到底是誰？”
夢晚母親看著眼前這個一把抓緊麵包狼吞虎咽的女人，歎了口氣，說道，
“剛剛媽媽走到小區樓下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一聲撞擊聲，回頭才看到，她為了找垃圾桶裏麵的吃的，撞在了垃圾桶旁邊的鋼板上。本來以為是個乞丐，想過去叫她來家裏給她拿點吃的。沒想到把她扶起來才發現，她是精神失常。外麵這麽大冷天的，天氣預報說明天要下雪，在外麵這樣晃一晚，恐怕明天就沒命了，我不能眼看著她在外麵凍死。既然看到了，肯定是要救的。”
“可是媽，她精神失常很危險呀！萬一她一會兒瘋起來傷了我們怎麽辦？你現在要離她遠一點。你怎麽知道她什麽時候發瘋？”
“媽媽知道，夢晚，你乖乖先回房去。等她吃完了媽媽就把她帶到另一個臥室去，會鎖門的。她一定是走丟了，媽媽明天到街上去貼尋人啟事，也會去公安局報案。看這樣子是剛走丟，應該能找得到親人。”
“沒事兒媽，我離得遠。在這兒站一會兒。”夢晚還是很擔心媽媽，
看著眼前這個瘋子，她倒是很乖，不吵不鬧地吃著，還不時抬頭看著母親。母親也衝著他笑了笑。
突然，她扔下麵包，抓著頭發開始跳舞。夢晚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著急的喊著，“媽，你快過來！”
瘋子聽到夢晚的聲音，回頭看到夢晚，瘋了似的跑過來。嚇得夢晚跑回房間鎖起門來再不敢出來。
母親看到瘋子衝著夢晚跑過來，顧不得危險不危險，上來就抓著瘋子的手，扯了回去。瘋子感覺到有人抓他的手，倒突然安靜了下來，轉而就開始哭。
夢晚聽到外麵的哭聲，怕母親有危險，又開了門出去。
母親看她哭了起來，沒有什麽過激行為。心有餘悸地伸出一隻手，摸了一下她的頭，她馬上不哭了，開始衝著母親笑。
母親害怕她不穩定的情緒一會再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拿起桌上的麵包，領著她進了臥室。本來想拿個杯子給她喝水，又怕她砸了杯子有什麽自虐行為，從櫃子裏找了個塑料杯子，又拿了一個盆給她。從臥室出來，母親就鎖了門。
“媽，你拿盆給她幹嘛？”
“她也需要上廁所啊。”
夢晚喊著，“你要讓她在臥室上.……廁所啊。”夢晚想到都覺得惡心。
“媽媽隻是怕萬一，給了她她也不一定用。我現在不了解她，不知道她上衛生間會不會喊人？”剛說完，母親好像又想到了什麽？折了回去。
不一會兒，母親抱了一堆瓶瓶罐罐的東西出來，還有剪刀、針線。他所有臥室的危險品和疑似危險品都拿了出來，鎖上了門。
夢晚家裏隻有兩個臥室。母親安頓好那個女人就回到了夢晚的臥室。
“別害怕。今天媽媽跟你睡不是正好嗎？”
“媽，你怎麽會把她帶回來？你不害怕嗎？”
“隻是一個女人，媽媽力氣也很大不至於有什麽危險，但是還是要小心。本來想給他洗洗換件衣服，但看她好不容易平靜下來，讓她先熟悉一下環境再說吧。幫她找人應該也不會那麽容易。這幾天，你別隨便開那個臥室的門。”
“嗯。”夢晚答應著，心想，我躲她還來不及。
那天晚上，夢晚在母親身邊睡得很香，不過夢晚的母親卻驚醒了好幾次，大概是擔心夢晚的安全，也擔心那個瘋子的安全，畢竟她也沒辦法預料那個瘋子會怎麽樣？
夢晚的母親半夜還起來偷偷開了臥室門，看到那個瘋子已經自己躺在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