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悄然退場
向下栽落的雲,碰在一起,電閃雷鳴,終於形成一場雨。
雨雖短暫,但這足以駭人聽聞。
一刀劈落雲雨,這就是範直手中的直刀!
除了七巫神外,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包括陸千塵、司農等人。
愣了片刻後,眾人才一齊朝戰場看去,卻見燕劍南少了一隻胳膊,那柄劍已經一斷兩截,而他斷了的胳膊仍然握在劍柄上。
山上的南巫弟子及律雷、窩括台等全部急掠而下,顯然是想救回燕劍南。
虎口峪城牆上也急掠而出六條身影,撲向範直身邊,顯然他們是要保護範直不遭圍攻。
兩幫人在界碑前相遇,怒拔劍張,眼看就要暴發一場混戰。
燕劍南擺了擺剩下的左臂,示意南巫弟子退後。
接著,燕劍南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以殘缺的身軀對範直躬身施禮道:“請問大君子一個問題,可否?”
範直點了點頭道:“請講!”
說完這兩個字,範直的官服忽然‘嗤嗤’作響,裂出無數道口子,並且有鮮血滲出。
看來一劍一刀之後,燕劍南雖然斷了一臂,範直卻也被劍氣傷得體無完膚。其實如果不是大長老臨走之時以勢壓人,壓了範直兩次,範直的刀勢應該更盛,而燕劍南也絕對不是僅斷一臂的傷情,範直也不致於被劍氣所傷。
換句話說,大長老事先暗地裏救了燕劍南一命。
這種情況隻有當事人自知,如果不是有君子之風,範直接著砍出第二刀,他燕劍南絕對有死無生,所以燕劍南輸得心服口服,對範直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恭敬有加。
燕劍南跟隨巫劍修劍近百年,盡得巫劍曲劍真傳。他的劍術已經獨具一格,劍出,劍芒詭異飄忽,實際上是將對手的所有退路封死,同時對自己的防禦也是滴水不漏,追求的攻守兼備。而這一理念,以他現在的劍術幾乎已經展現得完美。
完美無瑕的劍術,卻在一招之間被破得幹淨徹底,這讓他敬佩範直刀術高明的同時,對自己的劍道產生了懷疑,所以,他想解惑。
陸千塵取出一件青衫替範直披上,範直慢條斯理穿好衣裳,對陸千塵躬身施禮後,才轉身看著燕劍南。
燕劍南問道:“何為曲,何為直?”
“報歉,我不知道曲,隻知道直。”範直正色道。
“那麽何為直?”
“正直為正,正曲為直!”
燕劍南靜靜思索了好長時間,忽然展顏一笑道:“大君子的刀為什麽那麽快?”
“因為直來直去。”範直毫無藏掖地說道。
燕劍南思素了片刻後,似乎有所明悟,對範直淒然一笑道:“受教了,大君子,但願我們後會有期!”
說完,拾起握著劍柄的斷胳膊,燕劍南朝登天山躬身施了一禮,然後轉身朝南荒方向走去。
燕劍南就這麽走了,現場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沉寂了片刻,律雷忽然道:“範直,我也想看看你的刀!”
司農怒道:“無恥,你要看就看我的鋤頭!”
律雷搖頭一笑道:“如果在平時,我這麽說是不厚道,但現在是戰爭,我們必須跨過這條界,不能等!”
“那好,”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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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塵忽然開口道:“既然是戰爭,你們想跨過這條界,那也無須一個一個地上,一個個地打,不如一齊上吧!”
什麽?一齊上?律雷及南巫眾弟子麵麵相覷,以為自己聽錯了,要知道南巫弟子有二十人,而且都是大巫師級別,再加上律雷及窩括台兩位半聖域的大魔導,這樣的陣容一齊上?
你書院弟子加在一起才不過七人呀,而且還有一個並未邁入覺玄境,而且大多數人傷勢末愈,你們這是厭倦了想找死不成?
“你這是認真的?你說的話算數嗎?”窩括台急不可耐地嘎嘎叫道。
孟遠橋淡然道:“他是我們小師叔,他說的必須算!”
南巫眾弟子先是一陣欣喜,繼爾又犯難,幾十個修行者打群架,這事誰也沒幹過呀,又不是凡人軍隊,人多力量大。修行者幾個人合作鬥一個修為更高的,這種情況有過,可二十幾人一齊上,除了破陣,這種情況還沒發生過吧?
二十幾人一齊上,沒有配合的話,不但威力沒增加多少,還極有可能誤傷自己人。
一番權衡,窩括台將南巫弟子分成兩組,一組十一人,這樣對陣書院七人,既不相互牽製又對書院弟子保持實力上的絕對優勢。
兩組輪番攻擊,書院七人又能抵抗多長時間呢?怎麽說南巫一方都是勝券在握。
在南巫弟子權衡之時,書院弟子已經站好位,形成了一個七星陣形。
陸千塵顯然是將劍閣的七星劍陣搬到了這裏。
其實這之前,陸千塵一直在做這樣的準備。
光明神教與南巫聯手,別說大能們,就是覺玄境以上大修行者數量,對書院都形成絕對的碾壓態勢,即便五君子出世,也於事無補。
如何破解?陸千塵在劍閣取得《太玄經》後,便謀劃將陣法運用到對戰中。
這次將姚前從書院調來,目的就是湊齊七星劍陣陣容。
而恰好南巫的大巫師幾乎傾巢而出,再加上光明神教的第一第二大護法,如果書院在這一戰中取得勝利,就可以說是畢其功於一役。
換句話說,陸千塵其實早就預謀並期待著這一場決戰。
至於七巫神會不會貿然出手,陸千塵不作考慮,因為他相信某些大能們不會坐視不理。
但是,這一場決戰來得有些早,除了姚前外,書院其他人的功力隻恢複了十之七八,而且他們當中修為最高的範直也剛剛受傷,這時候的七星陣顯然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如果輸了,不但陸千塵等人道消命殉,整個大旻帝國的國祚恐怕就會就此斷送。
這個賭局太大,可既然上場了,那就義無反顧,戰吧!
…… ……
諸厚昭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稻草墊子上,掃了四周一眼,發現這是一座破道觀,而且道觀內的場景似曾相識。
略一思忖,他便記起這裏是京城內的鐵硯觀,就是與陸千塵相遇初識的地方。
難道又是陸大哥救了自己?
抬頭四顧,諸厚昭卻看見門口處有個乞丐正在埋頭啃雞腿。
乞丐的年齡看起來並不大,隻能算中年,蓬亂的頭發卻遮不住臉上的一塊青疤。
諸厚昭還沒開口詢問,那乞丐頭也沒抬地搶先問了句:“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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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厚昭翻身坐了起來問道:“前輩,是您救了我?您是誰?”
醜乞丐扔給諸厚昭一隻雞腿,見他接住就啃,嘿嘿一笑道:“還真有乞丐相哈,陸千塵曾經說有個小皇帝想拜我為師,說的就是你吧?”
諸厚昭差點被雞腿肉噎住,咳了半晌,才緩過勁來,誠慌誠恐道:“難不成您就是傳說中的丐隱前輩?”
丐隱嗬嗬笑道:“別太激動嘛,我不過就是個老乞丐嘛,陸千塵請我關注一下你的安危,老乞丐掐指一算,知道你有一劫,劫至時,我就隨手將你撈了過來,好在你底子不錯,沒死,要不然豈不被陸千塵埋怨死我了。”
諸厚昭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起身拜謝,丐隱擺手道:“你是皇上,隻有別人拜你哪有你拜別人的道理!”
聽了此言,諸厚昭愣了愣後,再次下拜,真誠道:“弟子拜謝恩師!”
丐隱跳了起來,一臉受驚嚇的表情,連連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又沒說要收你當弟子,皇上怎麽能給乞丐當弟子?你吃飽了趕快回皇宮,繼續當你的皇帝,國不可一日無君。”
諸厚昭黯然道:“我是死去了的人,再活過來,又何必再去當什麽勞什子的皇帝?陸千塵是知道我的,我根本就沒當皇帝的興趣,我隻想自由自在地活著,哪怕做個乞丐!如今我是拿命換來了這麽一個機會,前輩何不成全我?”
丐隱嘴角抽了抽,皺眉道:“我不知道你所謂的自由自在是什麽,但我明確地告訴你,這個世上並無完全意義上的自由自在,哪怕你是神仙。因為隻要存在於世間,就有永遠推卸不掉的責任。所以拜我為師當乞丐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想法,是不現實的!”
諸厚昭沉默了片刻,問道:“前輩不收我,是不是因為我不能修行?”
丐隱嗬嗬笑道:“其實你是被皇帝身份耽擱了的修行天才,如果一心一意修行,你的成就將不亞於陸千塵。可是你能做到一心一意嗎?也就是說你能拋棄過去的一切,斬斷以往的恩怨嗎?”
諸厚昭又沉默了一陣子,最終搖頭道:“目前我不能。”
丐隱點頭道:“不錯,你現在能夠像當年的陸千塵一樣,說出去的話都能發乎本心,這是非常好的潛質,那麽,你就遵照內心的想法去做,直到有一天,當你覺得自己已了無牽掛了,再來找我也不遲。”
諸厚昭道:“好!”
丐隱笑了笑道:“我現在不能收你為徒,但我可以傳你一些強身健體的法訣,隻要你勤加練習,最起碼要不到飯時餓不死,沒被子蓋時,冷不死,這也是當乞丐所必須的本領。”
諸厚昭躬身拜謝,丐隱便傳給他一套呼吸方法。
剛傳完心法,丐隱忽然抬頭看向西北,嘟噥了一句:“過分!”然後對諸厚昭道:“自己選的路自己闖,我要走了,相信你我後會有期!”
說完一扭身便不見了蹤影。
諸厚昭在鐵硯觀一邊練習丐隱傳授的呼吸方法養傷,一邊麵壁思過。三日後,身體完全康複的諸厚昭悄然離開鐵硯觀,離開平京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