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府。
“王爺,太子妃殿下求見。”
楚寒匆匆跑來稟報的時候,宇文瑾正閉著雙眸在下棋,與他對弈的,是一名同樣瞎了眼睛的算命先生,二人雖然身份不同,但是,因為和同樣都是“瞎子”,同樣都喜歡對弈。
宇文瑾自然不會作弊,他享受的就是盲棋,所以,一旦認真下棋,便會將雙眼蒙住。
“哦?”宇文瑾聽到夜紫鳶來了,不由得露出了幾分意外之色,似乎是沒料到她會來,或者說,沒料到會這麽快就前來。
他一邊將棋子落下,一邊又說出了棋子的位置,道:“讓她進來,本王很想知道,她到底是為了什麽事而來。”
楚寒應諾了一聲,轉身前去通報。
此時的夜紫鳶,剛好從無憂宮出來,她臉色任然有些泛青,顯然還驚魂未定,但是她也知道,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她不能立刻找到一個靠山,一個後台,皇後必會將她趕出皇宮。
而宇文燁,就算他還活著,就算他還會出現,也必定不會好好對她,所以,在拉攏君北遇不成的情況下,她唯一的選擇,就是靠向宇文瑾。
如果可以的話,她可以選擇與他合作共利。
“太子妃殿下,我家王爺有請。”
相比較於無憂宮的下人倨傲的態度,楚寒可以說是十分的彬彬有禮了。
夜紫鳶點點頭,心下稍稍安定了幾分,跟著楚寒往瑾王府內走去。
王府外,昏暗的牆角處,一道人影極快的消失,想來,很快,皇後便會知道夜紫鳶進了瑾王府的事情。
楚寒帶著夜紫鳶走進屋子的時候,宇文瑾與那算命先生的棋局十分的焦灼,正是定輸贏的時刻。
“請太子妃稍等片刻。”楚寒將夜紫鳶留下後,交代了一句便退了出去。,
夜紫鳶就識趣的站在一旁看著二人對弈,心中對於二人的這番比試,亦是十分的欽佩。
一開始,隻是對二人的對弈方式感興趣,但夜紫鳶一看棋盤上的局勢,麵色頓時便凝重了起來。
獨孤雁也喜歡下棋,所以自小便手把手的教她,她的棋藝自然是精通的,隻不過來了天玄都城之後,一直沒有機會發揮而已。如今,看著這棋盤上的局勢,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那算命先生一直在攻,攻勢非常的凶猛,若是一般人,定然要被他的攻勢震懾住,必會亂了方寸,但是宇文瑾卻能極好的守住他的每一次進攻,並且能十分完美的留下退路,甚至,在留下退路的同時,一個一個的埋下陷阱。
那算命先生也是個棋藝十分高超的,躲過了他一個又一個陷阱,可是……他似乎並不知道,宇文瑾在無形之中布下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而他,在發現第一個陷阱的時候,其實已經踩入了他最大的那個圈套之中。
夜紫鳶越看越是驚心,越看越是覺得自己對宇文瑾看得太淺了,她所以為的他,隻是他表現出來的那個人,而絕非是真正的他!
如今,她隻看了一眼棋局,便明白了,宇文瑾其實一直都在藏拙,且不說他的眼睛並沒有瞎,就算他真的瞎了,他的心機與謀略,也絕不是宇文燁可以相提並論的!
夜紫鳶不禁在心中感慨,她真是瞎了眼,才會覺得宇文燁已經足夠好……雖然,當初的宇文燁身上確實有極好的運勢在,她完全可以依附她,但是現在看來,宇文瑾才是真正有實力的人。
如果……如果她可以留在他的身邊,必然是比宇文燁要好上百倍的。
“瑾王殿下,草民輸了。”
在宇文瑾落下最後一子之後,那算命先生終於會發現,自己踩入了圈套之中,頓時醒悟過來,笑著道:“殿下好棋藝,草民實在是欽佩不已!今日一戰,草民心服口服!”
宇文瑾笑笑,沒說話。
對於真正愛棋之人,是不會在意輸贏的,而是在於對弈的過程是否能讓人覺得享受。
這一局,二人皆用盡全力,自然是鬥得酣暢淋漓,身心舒爽了。
算命先生走後,宇文瑾解下了蒙住雙眼的白綾,並未有任何掩飾的用清明的目光看著夜紫鳶,微笑:“太子妃今日突然駕臨,可有什麽事?”
夜紫鳶看著宇文瑾的眼睛,心微微一動,她當然知道宇文瑾並不是真正的瞎子,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坦然的用那樣的眼神看她,說明他已經不想瞞著她了,更說明了,他或許也有要與她合作的想法。
夜紫鳶對上宇文瑾那張同樣俊美的臉,微微一笑道:“原來瑾王殿下您的眼睛好了?”
宇文瑾淡淡道:“嗯,前段時間突然就好了。”
很顯然,宇文瑾並不是君北遇,所以,在宇文瑾的麵前,夜紫鳶顯得更加從容,也更加的有底氣一些。
她看著宇文瑾,試探著道:“瑾王殿下這段時間,似乎一直在王府內沒有出去過,不知……殿下可有太子的消息?”
“太子妃今日前來,是為了太子的消息?”宇文瑾似乎有些意外,頓了頓,他露出一個微笑,語氣溫和道,“雖說,太子失蹤,本王確實最應該有嫌疑,但是,本王確實沒有必要讓太子失蹤。如果本王真的有爭奪之意,定然不會讓太子僅僅隻是失蹤而已,本王會讓他隨先帝一同前去。”
夜紫鳶的笑容微微有些僵,她自然不是為了宇文燁而來的,但是聽到宇文瑾的話,還是有些不寒而栗,畢竟,一個人能夠微笑著用溫和的語氣說這樣的話……擺明了不是什麽好人,他能這麽說,必定也能這麽做。
“那……瑾王殿下可有家姐的消息?家姐畢竟是瑾王妃,嫁過來這麽多天,都沒有回門看看父親母親,總是有些說不過去呢……”夜紫鳶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般說道。
宇文瑾的笑容微微斂了幾分。
夜紫鳶見宇文瑾的笑容僵硬了幾分,便接著道:“我想,瑾王殿下應該知道……家姐和國師,一直都有牽扯不清的關係,如果……瑾王殿下不努力的做點什麽,家姐很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回瑾王府。”
宇文瑾的笑容徹底收斂了起來,他執起麵前小幾上的小茶杯,放在手中一陣把玩。
躲在暗中的楚寒知道,宇文瑾這是有些生氣了,並且也有了殺意了,但是他掩飾的很好,並沒有讓夜紫鳶看出來。
夜紫鳶隻是以為他有一點點不悅,並沒有到生氣的地步,所以她越發過分地道:“畢竟,在我看來,家姐對國師大人的感情也很不一般。當然了,瑾王殿下您自己若是不在意,倒也沒什麽,隻是,若是此事傳出去,被百姓們知道了,那王爺日後又要如何自處?”
宇文瑾臉上的表情不變,但唇角的那一抹笑意,卻有了幾分冰冷之色,他將目光從夜紫鳶的臉上移開。
同時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執起了一枚黑色的棋子,輕輕的在手心裏摩挲起來。
這個時候,夜紫鳶還沒什麽反應,楚寒心頭卻猛地一緊,不好了……主子怕是暴怒了,手裏的棋子隨時都有可能穿透夜紫鳶的頭顱!如果夜紫鳶在這個時候死在王府,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太子妃到底想說什麽?不妨直說。”宇文瑾摩挲了片刻,將棋子放了下來,開口淡淡道。
楚寒鬆了一口氣,呼……虛驚一場,隻希望那太子妃不要再說什麽刺激人的話了。
然而,夜紫鳶卻道:“我想說……既然她注定不屬於瑾王殿下,殿下不如提前將她休了!本宮願意幫助王爺您登上天玄帝的位置,甚至,可以幫您一起對付君北遇。”
“噠”宇文瑾的手指輕輕的敲在了棋盤上。
楚寒:“!!!”這位太子妃怕不是瘋了吧?!她是腦子抽了,還是人傻了,還是被什麽人附體了?!
居然讓宇文瑾休了夜傾璃!這叫什麽?這叫往死了作吧?
楚寒都可以想象,夜紫鳶被宇文瑾一掌劈死的下場了。
但是,宇文瑾終究沒有動,他看著夜紫鳶,扯了扯嘴角,冷冷道:“太子妃想得可真美,不過……本王暫時還沒有休妻的打算。太子妃若是沒什麽別的事,請回吧。”
楚寒以為,宇文瑾這麽說,是因為快要忍不住對她痛下殺手了,所以幹脆將她轟走再說。
夜紫鳶才不識趣,立刻接著道:“王爺不打算休妻,是因為什麽原因?難道王爺也愛上了夜傾璃?也對她念念不忘?”
宇文瑾眸色一深,看著夜紫鳶,務必認真的道:“太子妃以為,當初為什麽本王要娶她?”
夜紫鳶眉頭微蹙,心中再一次對夜傾璃羨慕嫉妒恨了一番,她咬著牙,強忍妒意道:“既然如此,那麽,王爺定然知道,夜傾璃此刻就在麒麟宗,並且,一時之間回不來。”
宇文瑾沒說話,算是默認了,但是臉上的神情顯然和之前不一樣。
夜紫鳶接著道:“你放心,她雖然被我師父關了起來,但是,並沒有虧待她,她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