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風不冷，冷的是人心。
她的委屈，難過他都知道。
她是個善良的姑娘，她從來沒有要求別人感同身受，也沒有要求誰一定要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她隻是想要一個尊重，一個她說服自己，突然失去一切的理由。但是今天，顧嬸說話太難聽，幾乎否定了她姐姐所有的付出以及沈家遭遇這一切的根源所在。
就好像，沈家遇到這些，就是活該，就是倒黴。可事實不是這樣的。
如果沈希希沒有遇到顧清明，沒有後麵這些事情，沈希希和沈家就不會發生那件事情，沈希然更不會小小年紀就要背負這一切……
“希然，爸媽和姐姐在天有靈，肯定不想看到你這麽難過。”
夜晚的風，涼意十足，雖然已經開春，可是到了夜裏，涼意亦如冬日般冷的刺骨，他們今天出來的匆忙，誰都沒穿厚衣服。山上本來就冷，秦憬淮擔心沈希然生病，脫了毛呢大衣，給她披上，“夜裏涼，披著它能暖和一些。”
沈希然雖然心情好些了，但是依舊不想回家。跪在青石板上，紅著眼眶，委屈巴巴看向秦憬淮，他穿的並不厚，脫了毛呢大衣，裏麵就隻有一件羊毛衫了。他本來就長得清瘦，現在黃昏冷風中，一件白色羊毛衫，顯得越發清瘦。
“你不冷嗎？”
一陣冷風吹過，秦憬淮明明凍得直發抖，卻輕描淡寫的說，“不冷。”
沈希然看著他強忍冷意，又故作輕鬆的樣子，想笑，開口的時候，卻先掉下了眼淚。
“怎麽哭了？”秦憬淮心疼的幫她擦去眼淚。沈希然不說話，拿了風衣，給秦憬淮披上，“你心疼我，我也會心疼你的。這麽冷的天，你就穿一件單衣，你要是感冒了，誰來照顧我？”
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他是她的唯一。是她一生中唯一想要珍惜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他可以永遠順遂，平安。
下山前，沈希然看著爸媽的陵墓，輕聲祈求。
爸媽，請保佑他，一生平安喜樂。事事順遂。
夜晚，山下與山上一樣冷清，除了道路兩旁的路燈，以及偶爾呼嘯而過的寒風，再無其他。沈希然拉著秦憬淮的手，一步步下山。
下山之後，經過一條馬路就是老家。老家現在還在重建，回去也沒地方休息，至於縣城的家……早就夷為平地了，就算她想回去，也要回得去才行。
這麽想想，世界之大，卻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滴滴……不遠處，開過來一輛車，車子在幾步之外停下。沈希然和秦憬淮都很好奇，這麽晚了，誰會來這裏？
這時，季東明和顧清明前後下了車。沈希然看到顧清明後，立刻變了臉色。
“你來這裏幹嘛？我姐姐不歡迎你。”沈希然下意識後退，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在這一刻，蹭的湧上心口，如果不是她怕姐姐看見，她真的想衝上前，給他兩巴掌。她拚了命想要守護的東西，憑什麽就被他三言兩語給說的一無是處。
就因為他是贏家？就因為去了的人沒辦法再辯解什麽嗎？
“別生氣。他們就是過來看看咱們。”秦憬淮安撫沈希然，試圖讓他冷靜下來。隻是，沈希然沒辦法冷靜，“我們走。”
沈希然不想看到顧清明，一刻都不想。沈希然拉著秦憬淮上車之後，秦憬淮直接開車離開。季東明拍拍顧清明的肩膀，歎了口氣，“我早就和你說了，他們姐妹兩個，脾氣一樣，她現在還在氣頭上，不管你說什麽，他都是聽不進去的。”
“我知道。”顧清明看向山上，“東子，我想去山上看看他，你等我一下。”
顧清明說完不等季東明開口，獨自上山。季東明看著他的背影，又是一陣歎氣。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本來還想好好睡一天呢，結果……哎，苦命的人啊。
晚上八點車子進入帝都，下了高速後，秦憬淮見路上有餐館，“餓了嗎？吃點東西吧。”
沈希然不餓，但是秦憬淮跟著他忙了一整日，肯定餓了。猶豫之後，點點頭，“好。”
秦憬淮帶著沈希然去了一家粥店。晚上來喝粥的人不多，店鋪裏十分冷清。他們選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一人要了一碗粥，坐在桌前，安靜的喝著粥。
老板似乎第一次看到這麽養眼，又這麽安靜的一對情侶，好奇不已。回屋和後廚的兒子說，兒子好奇，出來瞧，一眼就認出了秦憬淮和沈希然。
“我去，居然是秦影帝。”老板兒子立刻拿出手機，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發到網上。
【影帝和她女友居然來我家喝粥了。話說，影帝和沈老師，比電視上還要好看百倍。般配百倍。】
沈希然和秦憬淮喝粥的熱搜很快衝上熱搜前十。此時，沈希然和秦憬淮還在專心喝粥，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
“秦老師，沈老師，我能和你們合張影嗎？”
老板兒子跑過去要簽名和拍照。秦憬淮看了他一眼，詢問沈希然的意思後，就答應了。
“秦老師，沈老師，我是你們的粉絲。你們能來我們粥店喝粥，我和我爸都覺得蓬蓽生輝。那個，你們還喜歡吃什麽，我們請。”
老板兒子十分熱情。說話時，還拉過凳子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沈希然和秦憬淮尷尬的笑笑。
老板看出不對勁，趕緊過來拉走傻兒子，“你這是幹啥，沒看到人家都要被你嚇死了？”
“你兒子我長得這麽帥，怎麽就嚇人了。”老板兒子還想說點什麽，秦憬淮付了錢，和老板說了兩句話，就拉著沈希然走了。
他們剛走，就有不少網友聞風趕來。很快粥店成了拍照打卡地。秦憬淮他們是回到別墅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恩，確實去了。現在已經回來了。沒事，不用撤熱搜了。我們也沒幹嘛，就是吃了個飯。”
沈哲還能說什麽？當事人都不著急，他這個助理著什麽急？
“算了，不撤就不撤吧。因為這個話題，你的新劇也在熱搜前幾了。剛才投資方打電話過來，對於不用花錢買熱搜，就能長期站在熱搜上的事情，他們還是很滿意的。不過，你也別太高調，對了，這年也過的差不多了，你打算什麽時候開工？”
以前，專心搞事業的男人，自從開始談戀愛，可是一天比一天會偷懶。以前，大年初一都還在工作，現在呢，這眼看著都要初十了。他不提醒，就沒有準備複工的意思。
“我說老板，我們公司的人要是都像你這樣，咱們公司，遲早倒閉。”
秦憬淮沉默不已，幫著沈希然拿完東西，關上車門，把車子鎖了才說，“再等幾天吧。這幾天有點忙。”
忙？忙什麽？
“你們真的打算結婚了？”這幾天，外麵一直在猜測這件事情，沈哲還以為，這些都是大家胡說，現在看來……好像是真的了。
“不是，希然不是說，在他們家的案子沒有徹底查清楚之前，她不談婚論嫁嗎？還是你魅力太大，她意亂情迷，招架不住了？”
“別胡說。”秦憬淮刷了指紋，打開門，“不說了，有事發消息。”
小姨他們已經回屋休息了，客廳裏隻有嶽成語。嶽成語聽到開門聲，顧不上穿鞋，跑過去開門。
“姐，你們總算回來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找你們了。”下午的事情，嶽成語已經聽說了，長輩的事情，她沒辦法評頭論足，他隻能多哄哄沈希然，讓他開心一點。
“姐，我媽給你們留了晚飯，是你最喜歡吃的。但是剛才我看到熱搜，說你們去喝粥了。那晚飯，你還吃嗎？”
沈希然沒什麽食欲，剛才去喝粥，也是擔心秦憬淮餓。“不用了。你怎麽還沒睡？”這都十點了，就算不上學，也不能每天熬到十一二點。
“我這不是在等你們嗎？”嶽成語解釋，“姐，你和姐夫去哪裏了？我媽下午回來和我爸吵架了。雖然她是我媽，但是這一次，我站在我爸這邊……”
“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這件事情你不用戰隊。”沈希然笑著倒了一杯水遞給秦憬淮。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走到沙發旁坐下。電視裏在放《涼州詞》，嶽成語還開著彈幕。屏幕上大半被彈幕擋住，密密麻麻，熱鬧不已。
“姐，顧家真的那麽說大姨和大姐了？”嶽成語追問下午的事情。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能怎麽樣？你還能管住別人的嘴？”想了一個下午，沈希然也算是想明白了，“顧家這次是當著我們的麵把事情說開了，那些沒有說開的呢。你知道人家在背後是怎麽說我們的？做人有時候別太認真。你隻要知道，你什麽都沒做錯，至於別人怎麽說，聽聽就算了。”
秦憬淮坐在一邊，本來都準備好安慰沈希然了，沒想到她卻說了這麽一番話。欣慰的同時，又心疼不已。
她要多難受，多失望，才會給自己找出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時間不早了，我先帶你姐姐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秦憬淮拉著沈希然回到房間，關上門後，從背後抱住她。沈希然背對著秦憬淮，卻能感受到他的失落與難過。
“你怎麽了？”
“對不起。”秦憬淮悶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好好的，為什麽要說對不起？”沈希然笑著想要轉身，秦憬淮卻阻止她，“別動。我想這樣抱著你。希然，我一直說我可以保護好你，可以讓你不受委屈，讓你開心，但是我好想一次也沒做到過。”
“反而是你，一次次的為我妥協。今天，我又沒有幫你，我甚至……”
“你把我拉住是對的。你說的沒錯，衝動解決不了事情。而且，捫心自問，如果我是顧媽媽，我或許也會這麽做，或許他們心裏也是感激我姐姐的，可是，在現實和已故人之間選擇，他們肯定要選好好活著的。畢竟，他們還要過日子。”
“顧清明昏迷這段時間，他們都辦了內退。現在顧清明因為身體原因，也一直沒有複職，可以說一家子都在吃老本。顧清明年紀不小了，又受過重傷，以後找女朋友，肯定艱難。顧媽媽想多留點錢，沒什麽錯。”
沈希然苦笑著看向窗外，“顧嬸的不易和糾結，我都明白。可是我還是替姐姐委屈。所以我難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想要幫她說幾句公道話，哪怕……毫無用處。”
“怎麽是毫無用處？我就覺得你說的沒錯。而且你剛才也看到了，季東明和顧清明都去了老家……”
“是啊。活著的人，總是可以因為一些理由選擇原諒。而已故的人，連裝腔作勢都沒辦法再表演。”
沈希然轉身，抱住秦憬淮，“我累了。我們休息吧。”
沈希然是真的累了，躺下沒多久就睡了。秦憬淮見他今天受了不少刺激，擔心她夜裏做噩夢，不敢出門打電話，隻能關了聲音發短信。季東明還在山下坐著，聽到手機響，拿出手機，打開微信。
“他沒事了。給外婆的錢，我已經打到清明卡裏了。”
顧清明正好下山，見季東明在發短信，“誰的短信？”
“秦憬淮。對了，他說，他把外婆要的錢，打到你卡裏了，到時候，你直接給外婆就行。”
顧清明原本難過的臉上突然閃過一抹錯愕，隨後是生氣。季東明不解，“怎麽生氣了？憬淮說了希然一開始就不同意你出這筆錢，要不是怕外婆年紀太大，這麽鬧下去出什麽事情，她肯定不會麻煩你的。”
“東子，你明知道我不是為這個生氣。”顧清明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其實在她心裏，他早就把沈希希當成她的妻子了。所以，希希的外婆也就是她的外婆。外婆要錢，他肯定要給的。
下午要不是他媽媽攔著……
“這個錢我會自己出的。你讓憬淮別操心了。”
顧清明的語氣不太好，季東明關了手機追過來，“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憬淮好心辦壞事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希然說的沒錯，我確實配不上希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