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希望……平安
沈希然明明在笑，可是眼淚卻控製不住的往下流，“當我全家出事，我像個無頭蒼蠅，驚慌失措，拚命想找一根救命稻草的時候，你們在哪裏？你們做了什麽？”
“當我因為你們的自私，被關在精神病院裏，像個怪物一樣，生不如死的時候，你們可有過一點愧疚？”
“你們口口聲聲說你們是我爸媽的親人，我是你們的親人，可是你們都做了什麽？”
“因為是親人，所以可以在他們不在以後，肆無忌憚，毫無負擔地搶走他們的一切嗎？因為是親人，所以可以不用管她女兒的死活嗎？”
“如果發這就是你們對親人的定義，那我寧可不要你們這樣的親人。”沈希然擦了一把眼淚，調整好情緒後，看向外婆和大舅舅，“本來我還想著，要是大舅舅用臨終遺言來逼我答應什麽，我可能還不好拒絕，但是現在……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們，你們做過的事情，就算我爸媽可以原諒你們，所有的人都可以原諒你們，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們。”
沈希然永遠沒辦法忘記家裏剛出事的時候，她看到外婆一家過來時有多開心，多安心。可是他們來了之後都做了什麽？
打著她年紀小的旗號，逼著她交出家裏的存折。她不肯，就散播謠言，說她瘋了。她的親人，親手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連爸媽下葬都沒有讓她看到。
那些在精神病院裏的日子，那些夜夜夢魘，每次都從噩夢中驚醒的日子，她永遠都記得。
要不是後來遇到了秦憬淮，她往後餘生，或許也就這樣了。
如果真的那樣，現在這些人還會說這麽些話，還會覺得自己錯了嗎？
不，他們從來不會覺得他們做錯了什麽。大舅舅之所以現在說這些，肯定是別有用心，她不能上當。她不能心軟。沈希然的情緒漸漸開始失控，尤其是在外婆又開始罵人後，沈希然一把推開大舅媽，轉身跑出屋子。
“姐……”
“希然……”
嶽成語和姨夫坐在客廳裏說話，看到沈希然臉色蒼白的跑出來，起身準備和他說話，沈希然卻跑了出去。兩人發現不對勁，趕緊追了出去。秦憬淮跑得比嶽成語他們快一點，但是依舊沒有追上沈希然。
三人來到門口時，沈希然已經開車上了公路。
“希然……”秦憬淮看著車子越開越遠，著急不已。沈希然現在的情緒特別不穩定，萬一路上出什麽事情怎麽辦？
可是他們這次回來就開了一輛車……
“憬淮，上車。”這時，大哥開車過來，喊住秦憬淮，秦憬淮想也沒想，拉開車門上了車。嶽成語想跟過去，姨夫拉住了他，“你就別過去了。有你姐夫和你大哥，你就放心吧。”
“爸，到底出什麽事情了，我姐已經好久沒有那個表情了。”沈家剛出事的時候，沈希然就是這個表情。自從沈希然去了帝都，認識了秦憬淮，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沈希然這樣了。
之前嶽成語問過秦憬淮，秦憬淮說，沈希然這個症狀，是隻有受到刺激的時候才會出現，所以，剛才在房間裏，她姐姐肯定受委屈了。
嶽成語想到外婆和大舅舅的性子，轉身就要回去找他們理論。
姨夫再次拉住她，“你幹嘛？別添亂了行嗎？”
“我沒添亂，是他們欺負人。”嶽成語固執地看向姨夫，“爸，現在連你也要站在外婆他們那邊嗎？爸，兩年前的事情，你難道還要看一次嗎？”嶽成語見姨夫不說話，不滿地說道，“可是我不是兩年前的我了。現在，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我姐。”
嶽成語又要轉身，姨夫歎著氣問，“就算你進去了，能改變什麽？你別忘了，你大舅舅得了絕症，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你和他理論，你贏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姨夫看著沒有盡頭的馬路，再次歎氣，“你以為，我為什麽一直勸你姐姐這次回來要多忍著？你姐姐這些年不容易，她好不容易走到現在，沒有必要因為這些人毀了她的前途。你是她的弟弟，你要是在乎她，你就更不能衝動，你要理智，幫她選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
“你覺得你姐姐不容易，你心疼他，你想幫她。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可是成語，你們長大以後，有些路，總要你們自己走的。我們當父母的，就算再舍不得，有些事情，也是沒辦法幫你們的。所以，為了你們好，適當地放手，才是真的關心你們。”
嶽成語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可是爸。我姐和我不一樣，她這些年很不容易，我不想看到她受委屈。”
“我知道。”姨夫歎氣，“可是這件事情我們幫不了他。”
“那我們怎麽辦？”嶽成語不知道怎麽辦，問姨夫。
“再等等。或許……你姐姐能自己想明白。”姨夫拍拍嶽成語的肩膀，轉身看向一旁。
沈希然開車去了墓園。秋風陣陣，碩大的太陽掛在天空，火辣辣地照在大地。沈希然跪在墓前，盯著墓碑上的照片，滿臉超高興的笑意，“爸媽，你們知道嗎？他們給我道歉了。你們是不是想問我，開不開心？”
“我不開心。一點都不開心。如果可以，我其實並不想恨誰。因為恨是因為在乎。”
“媽，你總是說，做人要大度，該放下的要適當地放下，該原諒的，要學會原諒。可是媽，放下好難，不怪不怨，更難。”
“大舅舅生病了，大概是時日無多，開始回憶這一生，然後就想起了你和我。他希望我可以原諒他，還問我，你是不是會原諒他。”
“媽，你沒有怪過大舅舅對嗎？就算他做了那麽多讓你失望的事情，你還是不會恨他。對嗎？”沈希然跪得累了，就坐在地上，“媽，我知道，我現在其實沒有選擇，我要是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我就應該順著舅舅的心思，原諒他，然後家和萬事興的，陪著他度過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
“可是憑什麽？你們出事的時候，他們不難過，不傷心，一心想著拿走我們家的東西，甚至……不顧我的心情，最後還把我趕出了家門。”
“現在，他們想得到原諒，我就要原諒他們。就因為他生病了，所以以前他做的那些事情都可以不計較了嗎？媽，我不想原諒。”
秦憬淮和大哥下車，來到墓地時，就看到沈希然在小聲說著什麽，他們離得有點遠，聽不清楚沈希然在說什麽，但是看沈希然的臉色，現在的心情應該不是很好。
秦憬淮著急想要上前，大哥攔住他，“讓她一個人安靜一會吧。她心裏有怨氣，讓她發泄出來，對他來說，是好事。”
秦憬淮擔心沈希然，雖然沒有在想上前，可是沒有離開。
大哥有些歉疚地說，“對不起。這次的事情都是我爸和我奶奶的錯，我知道，希然這些年過得很不容易，她能遇到你，是你的福氣，也是她的希冀。她曾經和我說過，你是她溺水之後，唯一的救贖，所以秦憬淮，對他好一點。”
“如果有一天，你不愛他了，告訴我，我帶她回來。”
“不會有那麽一天的。”秦憬淮眼神堅定地看向大哥，“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希然和我說過，從小到大，你都對他很好，她很感謝你。”
“別這麽說，你們要是罵我兩句，我或許還能心情好些。你這麽說，我就更愧疚了。”大哥是真的心疼沈希然，“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大姑姑家裏出事的時候，希然當時的表情，那個時候，她就像是迷路的小孩，明明太陽很大，天氣很好，她卻像是走進了無邊沼澤，看不到出口一樣。”
“是我沒用，每次想幫他，最後都幫不了他。說起來，我還不如成語呢。成語為了希然，一次次頂撞我爸，頂撞我奶奶。我是他們的哥哥，我卻一次都沒有這麽做過……”
“你也有你的為難。我們理解的。”秦憬淮是真的理解大哥。這幾次的接觸下來，秦憬淮看得很清楚。
大哥孝順，老實。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兒子。
“我爸爸，其實是真的後悔了，她這次找希然回來，也是真的想道歉的。”大哥看著沈希然，突然開口，“不過，希然猜得沒錯，我爸喊你們回來，當然也不隻是為了道歉。還有一部分原因，我爸想在他離開前，為我和我弟，再要點好處。”
大哥見秦憬淮看過來，趕緊解釋，“你別擔心，我已經拒絕了。我自己有手有腳，還年輕，我想要什麽，我會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的。”
“希然這些年不容易，不管她現在有什麽，那都是她辛苦努力得來的。我和我弟弟，沒有理由平白無故拿走她的東西。”
“可是大舅舅不同意吧。”秦憬淮問。
大哥看了秦憬淮一眼，然後點點頭，“我爸的性子，向來倔。他決定的事情，沒那麽容易改變的。”
“其實我奶奶也是我爸爸請來的。為的就是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然後讓希然心甘情願，答應他們的要求。不過，他們現在應該很鬱悶吧。”
大哥一直都知道沈希然不是任人擺布的性子，本來還有些擔心他，現在這樣，大哥鬆了一口氣。
“走吧，時間不早了。你們下午不是還要趕回去嗎？”大哥先過去找沈希然。
沈希然聽到動靜，抬頭看過去，“大哥……”沈希然先看到大哥，然後看到旁邊的秦憬淮。沈希然剛咽下去的酸澀，突然就湧了上來。秦憬淮走近，沈希然突然起身，走上前，一把抱住了秦憬淮，“我想回家了。”
“好。我們等下就回去。”秦憬淮拍拍她的肩膀，小聲安慰。這時，秦憬淮的手機響了，秦憬淮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姨夫打來的。秦憬淮看了沈希然一眼，然後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姨夫。”
“快點回來。出事了。”姨夫的聲音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秦憬淮微楞之後，拉著沈希然就要往回走。這時，大哥也接到了電話。
“我爸昏迷了。”
縣城搶救室門口，沈希然幾人趕過來的時候，外婆正坐在走廊座椅上哭。二舅舅，姨夫他們都在。二舅舅坐在外婆身邊勸說外婆。外婆本來情緒都有些緩和了。可是看到沈希然後，外婆蹭的站起身，衝上前對著沈希然就是一巴掌。
大家誰都沒有想到外婆會突然動手，嚇了一大跳
沈希然回過神，猛地抬頭，“憬淮，你……”
外婆也沒想到，關鍵時刻，秦憬淮衝出來，擋了那一巴掌，沒打到沈希然，外婆心裏十分不是滋味，伸手準備在動手，這次，二舅舅過來攔住了外婆。
“媽，我大哥還在搶救室呢，有什麽事情等下再說。”二舅舅給外婆使眼色。外婆本來不依不饒，不知道二舅舅給外婆說了什麽。外婆很快安靜下來。但是看向沈希然的眼神依舊帶著濃濃的怨恨。
“憬淮，你怎麽那麽傻。”沈希然心疼的幫她揉揉臉上的巴掌印子，“我都習慣了，她就算打了我，也沒什麽的。”
“以前我不在你身邊，他們做了什麽，說了什麽，我沒辦法幫你再討回來，但是現在，我在你身邊，我就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在傷害你。”秦憬淮拉過沈希然的手，幫她擦掉眼淚，“別哭，我是大男人，挨一巴掌也沒什麽。倒是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盯著這張臉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麽著你了。”
沈希然被秦憬淮逗笑，“你才舍不得欺負我呢。“沈希然抱著秦憬淮，時不時看一眼搶救室的燈，“你說，他會沒事吧。”
秦憬淮看了沈希然一眼，然後笑著點點頭，“會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秦憬淮順著沈希然的視線，看向搶救室。
明明那隻是一盞普通的燈，可是它卻承載了太多人的期待。
希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