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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不可等閑

  周瑛知道,未來的吏部官袁致遠,還沒修煉到日後內外兼修圓潤如意的境界,不然絕不會輕易的與胖子顧和分道揚鑣。上輩子就是,袁致遠脫離了團體,在外麵拚拚打打了五六年,最後才在友饒幫助下,和顧和和解了。不然,這吏部官,未必輪得到他。


  即使知道曆史上會發生的事情,那麽周瑛就不可能把好人讓給別人做。趁著他剛剛回國,什麽都還新鮮熱情,幹脆包下了鴻宴樓的三樓,同時邀請了顧和和袁致遠,打算在眾人麵前做個見證,讓兩人和好。


  本來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無非是理念不合嘛!


  誰曾想,這理念不合,還真的影響很大!顧和家傳淵源,平時脾氣像個老好人,不輕易發怒,可是有一處逆鱗,那就是他曾祖父!他要是在外背叛了父祖的威名,那顧家也容不下他啊。


  而袁致遠,還年輕,認為治國的理念需要“因地製宜“,哪有什麽放諸下都適合的治國良策?對顧和的曾祖父一些政策,有些微詞……


  為周瑛的接風洗塵宴辦的順利。為袁致遠和顧和的“化幹戈為玉帛“宴,失敗了。


  袁致遠不肯低頭認錯,堅持自己的想法。


  顧和也無奈,他不想從政,可他顧家長房長孫的身份,不許他意氣用事。這個好朋友,注定要失去了。兩人各退一步,客客氣氣的敬酒周瑛,然後出了鴻宴樓,頭也不回,誰也沒有多一句話。


  “這……“周瑛感歎了一聲,他在邊角線上,左望右望,選顧和吧,顧家和周家的友誼更上一層樓,將來親上加親也不定。那麽未來官場肯定走得順遂——沒見得袁致遠後期走得那麽順,吏部官啊,那是問問站在了朝堂上,影響下官員前途命閱官!


  而選袁致遠,沒了顧家的照拂,將來定然要在官場上摔摔打打,不定要撞得頭破血流!

  什麽人會選他嘛!那不是腦殼壞掉了?

  周瑛嗤笑一聲,原地瀟灑的賺了一個圈,揮手間腳步不停的朝袁致遠走去。


  袁致遠還以為周瑛是來送他,“不必客氣了,周兄。“


  周瑛搖頭,一把抓住袁致遠的胳膊,“兄是我周某的同道中人,我豈能坐視袁兄孤零零一人離開?“


  袁致遠猛的一抬頭,“什麽同道中人?“


  他難以置信。


  因為周家和顧家的關係,他還以為周瑛想都不想的,會站在顧和一邊!

  “觀師學究人,是周某敬佩崇拜的目標。然而時移世易,他老人家已經過世多久了,周某敬佩其心胸氣度為人,其慧眼識人,為朝堂選拔人才。但治國之策麽,周某更相信自己!“


  袁致遠呆了呆,很是覺得這個比自己還幾歲的“周兄“,十分的狂妄。


  太狂妄了。


  周瑛笑起來,“我輩豈是篷篙人?“


  拖著袁致遠繼續喝酒,喝到醉醺醺了,做了好幾首詩詞。水平麽,平平而已,既不上多麽出色,也不算差,和過去的青玉案差遠了。

  袁致遠酒喝得不少,然而眼睛清明,看著詩興大發的周瑛,心理一陣迷茫——這家夥,選我不選顧和,是個傻子吧?


  不過後來聽顧家和周家的關係並沒有受到影響,他才醒悟,感情是兩邊都不想放手,魚和熊掌都想要?嘖,也未免太貪心了。可再轉念一想,人家也是冒著得罪顧家的風險過來陪他喝酒,這份情,得領!


  酒後沒幾日,袁致遠離開了京城,接到了吏部調令去到通州當通判,以他二十七澳年齡,倒也算得上“年輕俊才“了。周瑛當和事老的計劃徹底失敗。他反思,大概是未來官還沒經受過足夠的摔打,沒有認清現實的殘酷,不用怕,他的當務之急是博取好感,以謀求將來。這頓酒是送行,日後多多寫信聯絡,也不會生疏疏遠了。


  周瑛歎息著回到周家老宅,這番感歎除了周至柔,也沒有別人能夠訴了。


  原以為會得到妹妹的一陣安慰,或者聽他一些大道理來,站在製高點上指責他意氣用事,沒想到周至柔很是意外的反問,“為什麽不利用這件事明好好的做一場文章?你的才華比起周慶書差遠了,那還不動一動腦子,想一想什麽地方能夠超過他?真想一輩子被他壓下,黯淡無光嗎?”


  “怎麽做文章?”周瑛咳嗽了一聲,“顧家和周家兩家的好不容易結交,我可以因為私交而偏向袁致遠,但若是讓兩家的交情破裂,讓兩家的名聲蒙塵,隻怕周家也容不下我。”


  周至柔冷笑,“你以為我想的是什麽?何況你當真和袁致遠是好朋友嗎?還不是看在人家未來的前途份上!”


  周瑛咳嗽連連,也隻有在這個妹妹麵前,他無所遁形。索性也不掩飾了。


  “沒錯!現在的問題就是顧家這邊是不能丟下的,損害了和顧家的交情百害而無一利。然而袁致遠那邊也不能丟下,不然要不了二十年就能看到苦果了。”


  周至柔分析,“難道我是孩子不知”!

  “讓你利用這件事好好做一篇文章,不是讓你破壞兩家的感情,更不是讓你破壞袁致遠的對你的觀感!你可以兩者得兼,兩全其美!”


  罷,周至柔嘀咕嘀咕,如此這番了一通。


  周瑛聽了,歎為驚人,“還可以這樣啊!”


  上下打量了一眼妹妹,“我沒想錯,你若是個男子,隻怕日後身居高位,位極人臣!”


  “得了,還位極人臣呢,我可沒想那麽遠”。周至柔對當官做宰的興趣並不大,她隻想舒舒服服地過完這一生,按照馬斯洛的需求層次,她大概隻需要1一二三層,基本的衣食住行必須滿足的,這是生存的根本,安全感當然不能少,還有愛和被愛。


  達到這些就已經超過了九成世饒幸福了。再去追求什麽更高層次的,實現人生目標的,她還真能有什麽大的夢想。總覺得那些就像鏡花水月,好像跟自己沒有關係。


  有的時候她也問自己,“好歹也是讀了十幾二十年書的高等院校畢業的高材生,論本事也超出這個世界幾百年,為啥不想著做出一番事業,出人頭地,青史留名?這篇長文走不了言情愛情的道路,你可以走向爭爭權奪利的新篇章啊!”

  然而想了想,那樣活著太累了。她對建功立業沒有太大的野心,能顧好自己,還有身邊的人就很不錯了。


  周至柔給哥哥周瑛出了主意,壓根沒有放在心上。之後還是忙著跟佛女打交道,總想看佛女不喜歡,但又強忍著耐心跟她周旋的樣子,每每都讓他覺得心裏頭暢快。


  直到整個京城的風向標都朝向周家顧家,她才知道這個主意引起了多大的轟動。


  鴻雁樓。


  周瑛包下了整個場子,每日裏吃酒菜全包,客人全滿,座無虛席。別誤會,來的可不僅僅都是達官顯貴,更多的都是書生士子舉熱。


  鴻雁樓其實損失蠻大的,不然每日的銷售營業額都賺得盆滿缽滿。但是掌櫃有眼光啊,覺得這書生士子因為彼茨政見不同,需要一個爭論辯論的場合,這個場合無論選在哪裏,未來可能都是會成為一個出大名的,影響曆史的標誌。未來不定哪個看著普通的士子,就會是某個部堂大官。


  賺錢有近利,也有遠利。近利隻要看在腳下三分地就夠了,而遠利需要長遠的眼光。


  鴻雁樓破荒地打開大門,歡迎所有人進來參與,為此那些商人販過來叫喚賣瓜子零食的都可以隨意出入。


  這樣還不吸引眾饒目光?


  看熱鬧的,都裏三圈外三圈。


  開頭的三五隻是範圍的傳播,名頭是周瑛提出的,“我才剛剛回來,知道兩個好友有分歧,一時分不出高下,就我內心而言也無從辨別,所以希望提供一個平台,讓大家自由辯論。孰是孰非大家公開討論。”


  很多書生有些忌諱,不願意上台發言。周瑛就拋出磚石,先談論了一些自己的粗淺見識,謙遜的表示希望大家公開質疑,這樣他才能進步。


  他狡猾地選了一些比較容易引起爭議的,果不其然,引得一些書生先開了口辯駁他。然後再引起另一波書生的不滿,再上台來辯駁。


  這樣你來我往,馬上就熱火朝起來。


  辯論是有癮的,就好像吵架一樣,如果你沒有發揮好,連做夢都想著怎麽能吵贏他。


  周瑛就做了三件事,一是聯係了鴻雁樓的掌櫃,表示我要做什麽事,我需要你做什麽配合,你願意,我們就簽下幾的包場協議。事後反響如何?再要不要續期,接著再談。


  第二件事他拋磚引玉,先用自身的經曆和感觸引出這個辯論的主題,算是搭建了一個辯論的舞台。


  第三件事他成為這次辯論賽的裁牛這其中的變化是悄悄的,似乎作為發起人,身份自然而然地被轉變了。


  而且他做得非常巧妙,從來不直接式的,命令式的,而是抱著不傷和氣的態度,不使大家動了真火,規定了一些都能接受的條件,比如不能動手,每個人發言時間控製在一炷香內。一個人完另外一個人才能再,然後要簡單扼要,不能東拉西扯。出的東西要有理有據,不能光憑臆測,最好有實證。等等,眾人都能接受。

  關於裁判,周瑛做了幾次,就明顯的感覺他的威望日漸深厚,大家看他的態度明顯帶著一絲尊敬,不像以前,雖然也知道他有才華有家世,可總帶著一絲疏離和一絲疏遠,是在冷冷的旁觀,觀察他這個人有什麽缺陷把柄,不願意跟他深交。


  做了這個論台之後,他沒有多大變化,而周圍的人卻不會用同樣的眼神看他了。


  “不過花了區區五百兩銀子,就有這種好事,看來我從前對柔娘還是有所低估。”


  這一的議題,已經轉移到之前袁致遠和顧家的分歧上。顧和必須要支持自己曾祖父的證見,但其實他自身並沒有什麽政治主張,讓他上去出123,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也不出來。


  反倒是袁致遠的朋友,政見充分準備,有理有據。


  “關於鹽鐵朝廷下令全部自己掌控,我沒有質疑這個!隻是你們翻看一下內部的名文,有多少在鹽運使幹了一二十年,結果被抄家滅族的?這明什麽明幾乎每一任,都是貪婪的蛀蟲”


  “我不相信是當今陛下看錯了人,即便看錯,以吾皇的英明,一個兩個或許,怎麽可能每一任都是這樣?因為其中涉及的方方麵麵太廣泛了,就好比一張大網,一個魚兒落在其中就隻有被掌控的,翻不出去。”


  “我國要整理勵誌,首先第1個就逃不開這個鹽運使!鹽運關係民生,更關係著國家命脈,不可等閑視之!”


  “若是旁的還有可商討的餘地,但是鹽運關係太大,請恕我不能苟同!”


  擲地有聲的發言引起了陣陣掌聲。


  眾多書生交頭接耳,不停點頭,認為得很在理。鹽運關係太大,上到皇親貴族,下到平民百姓,家家戶戶都要吃鹽。沒了鹽,還能怎麽活?

  “可是觀師的法也沒有錯呀,正是因為關係重大,所以要交到帝王心腹手裏。”


  “這是謬論。鹽運使的影響重大,豈能光以聖眷定論,更應該德才兼備才是。我以為,袁狀元更有理,此事隻能選剛正不阿,兩袖清風的廉潔大臣擔任。不然每次換宰相,就要來一次鹽運使抄家,實在滑稽,惹人嘲笑。”


  “嘲什麽笑?我看東梁和北漢那邊,不也一樣。”


  “這位兄台,你覺得東梁立國不過十年,我們大魏開國一百三十年,和他們一樣是一種榮耀的事嗎?”


  持著各種政見的書生們,有的還迷迷茫茫,有的已經進入了角色,提前開始思考自己當官後要怎麽做了。


  周至柔混在其中,暗暗的想這些人啊,想法真多。等他們真的當了官就會發現,現實有多麽骨感,與其杞人憂,不如好好吃粒花生米。


  正想著,她頭頂上掉下來一顆花生,周至柔下意識的回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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