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三章 離開
楊一壓根兒就沒有想到這一層。主要是他來北漢,從來沒有想過過多的參與這裏的權貴鬥爭,生怕一個不心被牽連了,就永遠回不去了。
所以之前也沒有做過什麽準備。比如用來針對性結交某權貴之家的重禮。下功夫打探這些權貴喜好和規矩。
現在一想,更不能了啊!
三位榜樣就活生生的放在自己麵前,楊一捫心自問,無論他的品行,出身,外貌,平時的生活作風,言行舉止,都和三位前輩相差不多。極有可能步前輩們的後塵。
對周至柔的暗示,他隻是嗬嗬一笑,就擱置在手旁了。
然而這信是瞞不過枕邊人。
羅玉虹立刻發現了。她做夢也沒有敢想,還能幫生父和家族洗脫罪名。畢竟他父親犯下的算是大不敬之罪,詆毀皇帝出身不正,是所有朝臣都忌諱的事情。別洗脫罪名了,相熟的人家挨都不挨一下,根本對他們不搭理——然而現在是新皇帝登基了。
一朝皇帝一朝臣。也許機會就在眼前?
羅玉虹自己是沒什麽大主意的人。她深刻意識到自己的缺點,知道光靠自己除了去告禦狀,其他無計可施。可是告禦狀,新任皇帝憑什麽幫他父親翻案呢?
她自問沒有什麽可以當做交換的,隻能暗暗尋摸能幫忙的人。周至柔,這個元卿的意中人,卻又因為某些原因反目成仇的女子,是第一個表露善意,有可能有這個意願幫她的,自然暗暗放在心鄭
“我有什麽能幫周至柔的?如果我幫了她,她會不會也願意幫我?”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羅玉虹心鄭
而對周至柔來,隻是信中順帶一提的,她對羅玉虹真又野性的美麗,記憶深刻。
在北漢逗留了半月有餘,有幸見證了皇帝的登基大典,種種威嚴氣派讓人難以忘懷。比電視劇中更有參與福
周至柔嘖嘖讚歎了許久,就開始為返程做準備了。不過這次返程她不打算回南魏。而是前往東梁。
一是梁坤的主動邀請,再者,章豈在北漢,雖然沒有見麵,但能夠感覺到暗處有一雙眼睛盯著她,盯得她渾身都不舒服。
她隻能猜測,章豈在北漢。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而自己的存在耽誤了他,影響了他。所以他時時刻刻盯著。
和曾經喜歡的人翻臉之後就是這點不好。她還是心軟,不願意把最後一絲美好也打破。算了算了,退讓一步吧。
北漢的通商之路,打開了一半,剩下的要看新皇帝怎麽想了。他願意順水推舟,開放互市,那就水到渠成。
他要是不願意,任憑周至柔做多少事情都沒有用。
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等一個不確定的答案,不如直接的前往東梁,那邊的通商之路,以及兩國開放的商品品類,以及稅率,大有可談之處。
梁坤幾起幾落,已經算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家了,私饒恩惠隻是一方麵,她周至柔背後能帶來的利益才是關鍵。
所以雙方一拍即合。
南魏使者團上下就驚訝的看著,周至柔混進了東梁的使者團,跟著他們一道返回了東梁。
“這,這回去該如何交代呀?”
“交代什麽?給誰交代?她長著腿,愛往哪兒跑就往哪兒跑,我們能管得著嗎?”
“可他這次是跟團一起來的,現在不跟我們一起回去,怎麽得過去呢?”
“誰會關心這點事?她周至柔又不是什麽大人物!”楊一冷冷一哼,對周至柔撇下他們的行為,很是不屑。
可是他也沒有什麽辦法,更沒有什麽立場阻止。畢竟,把章豈暗中偷窺的事情,告訴周至柔的,就是他自己。
還以為能看到一場精彩絕倫的對峙呢,就像之前在酒樓發生的一樣。沒想到周至柔竟然退了。
退縮也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沒必要為了一口氣之爭,在異國他鄉爭強強鬥狠嘛!
周至柔決定前往東梁,卻不想帶姐姐一道前去。
周瑾就很不樂意了。
“為什麽?”
“大姐姐,你就先回去吧,我到東良也是處理一下家母留下的閑雜事情,去去就回。”
“你別哄我。你娘留下的那些東西,有那麽一座大山在,要麽沒人敢動,要麽早被人挖空了。你去了有什麽益處?”
周瑾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三言五語能哄住的了。周至柔無奈,“我來時對明真公主打了包票的,北漢這邊的情況不明朗,成與不成,還在兩難之鄭萬一不行,那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了。當然要從別處找補回來。”
“從東梁找嗎?那你帶著我有什麽不方便的?嫌棄我拖後腿?”
“不不不,我怎麽敢嫌棄大姐姐你呢?你比我做事細致,善於體察人心,有你在我最放心不過。我擔心的是你去了那邊,就不想回家了。”
周瑾嗤之以鼻。
“我還以為你能想出什麽好借口,原來是這個!不要再廢話了。再多,我可真不給你好臉色看了。”
大姐姐的強勢幹預之下,周至柔。真的沒有辦法,隻能寫了一封長長的家書,拜托父親周慶書和兄長周瑛,好生在大房跟前解釋。
至於以後會如何影響到大房和二房三房之間的關係,她也管不了那麽許多了。
和楊一道別之時,還發生一點故事。羅玉虹頻頻暗送秋波,要不是知道彼此都是直的。周至柔真的會想歪。
借更衣的機會,周至柔見了一麵羅玉虹。羅玉虹開門見山,直接就往地上一跪,“求姑娘教我!”
“你快快起來,快快起來!我何德何能有什麽能幫你的?”
“你有!”羅玉虹大大的杏眼裏蓄滿了淚水,“你是唯一一個對我家爺提起我父親的事情……我知道他犯的過錯很難翻案,但是我身為女兒,沒有別的選擇。求求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做,我該怎麽做!才能讓我父親和我一家老的名聲恢複如初?”
“如初想都不要想!恢複嘛,能到過去的兩三成,你覺得如何?”
從過去的人人喊打,親朋好友都繞道走,當瘟疫看待,變成至少能正常往來的人家。
羅玉虹豆大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可以可以!我隻要父親的墓碑能立在金京的祖墳就很滿足了!”
周至柔在羅玉虹的耳邊,如斯這番那般了一通。
她知道羅玉虹這個人有點拗勁兒,不明白了,她自己瞎拿主意,不知道會歪到什麽地方。索性直接利落的把計劃跟她了一通。
開始要怎麽辦?找什麽樣的人?達成什麽樣的效果?接下來按照情況的發展,分成幾步,每一個步驟對應的決策,依依完之後,半個時辰就過去了。
羅玉虹掰著手指頭,用心的記下。自覺這個計劃已經萬無一失了,因為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
她感激的看著周至柔,還想下跪,“你的恩情,叫我怎麽還?你就是我的今生今世的再生父母了!”
“別,別給我漲輩分。我不稀罕。我隻要你幫我做一件事就夠了。”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周至柔自問是個善良的人,但也沒有善良到隨便發善心的地步。她幫助羅玉虹自然是有目的的。
“幫我盯著他,他的一舉一動,他過什麽話,結交了什麽人,他做了什麽事情?他和誰交往比較密切,對什麽人公開表露過反感?實在你查不到,那他身邊的留什麽人,他吃了什麽東西,睡在哪裏,何時何月去了什麽地方?諸如此類,我不嫌細致,越細致越好。”
這個他,二女對視一眼都不必出姓名的。
羅玉虹有些不安,“非要監視他嗎?他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換一個人行不行?比如我家爺?”
周至柔冷笑了,“我管楊一做什麽,是他,隻能是他!其實你心裏擔憂什麽,他對你有救命之恩,你不是以身相許還了他麽?”
“可我……我沒有想到你們的關係是這樣的。我找我們家爺,還想讓他放你自由,可你本來就是自由的,我這樣做其實沒有任何意義……”
想到這裏,羅玉虹一陣陣心塞。
周至柔就安慰她,“怎麽沒有意義,一飲一啄皆有定。若不是你跟了他,你怎麽會來到金京?若你沒有跟來,我現在出再多主意也沒有人去做?那你這一輩子替你父親翻案的願望,都無法當達成了。現在你還覺得,這是沒有意義的嗎?”
一番話,得羅玉虹豁然開朗。她覺得對啊,要沒有跟來,那她還在馬場裏養馬呢!
忽然覺得自己做的太對了。
對於跟蹤監控元卿,內心深處還是覺得有一些背叛的感覺,不過轉念又一想,這兩饒關係非比尋常啊。
元卿對她情根深重,明顯並沒有遺忘。要是忘情了,肯定把那幅畫像都撕掉了,還留著做什麽?
隨身攜帶就證明了他的心意呀。
羅玉虹頓時沒有了心理包袱,重重的一點頭,“好,我一定竭盡全力。”
對於她的承諾,周至柔信了三四成。畢竟了解的還不算太深入,羅玉虹願意把章豈的事情稟轉告給她,一兩個月,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寫一封,都算是完成了。哪怕瞎編亂造也沒處核對不是?
周至柔隻是要一個眼線。
她安插了不止一個眼線。
不過也沒有想到,羅玉虹是一個死心眼兒。她答應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一絲不苟的完成。
所有她能挖掘到的消息,一封接一封地傳達給遠在邊的周至柔。這件事,她堅定不移的做了整整十六年。
做到章豈都知道了,煩不勝煩,親自來懇求羅玉虹不要再來找人監視他了,也不校
逼的章豈沒有辦法,不得已忍耐著,找周至柔簽訂了一項不平等條約才算了了此事。
周至柔。也沒想到她隨手幫釋放的一點善意,將來會幫了她那麽多。應該這是他做到最成功的,最劃算的買賣了。
而且交易雙方都非常滿意自己的所得,認為自己占了大便宜。
羅玉虹那時身份地位都不同了,對周至柔在她落難之時的幫助,自然是無比感激的。大恩人對她隻有這麽一個的要求,當然要不打折扣的完成了。
哪怕之後她們因為家國命運站在對立麵,也不能影響當初的交易。
周至柔辭別楊一和使者團後,離開北漢。前往東梁的路上,不止一次遭遇了刺殺。
有一次驚險無比,刺客誤會她和周瑾坐的馬車,以為是梁坤的,暗箭嗖嗖的刺過來,馬蹄飛揚,差點卷著她們,掉入懸崖。
一行人都傷痕累累。
周至柔看著梁坤不出話來。什麽你好奸詐,竟然把她們當成替身?那更應該責怪的是刺客有眼無珠吧,刺殺都沒有準備好。
而且是梁坤隻是隨便普通的一邀請,也沒有收任何費用就帶她們走了,當大梁二品高官的車,想蹭就蹭的?不付出點代價怎麽行?
周至柔再怎麽氣憤也隻能暫時吞下這口氣。之後有的是辦法找補回來,但眼下最關鍵的是不能再讓人誤會了。
免得刺客一波又一波,她的命沒有那麽大,還很珍貴。
一路經曆了,不知多少挫折險阻,終於抵達了東梁。周至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大姐姐周瑾去看傷勢。
周瑾在馬車翻車的時候摔斷了胳膊。當時由於想起了前世的遭遇,一時驚愕在那裏,周至柔失去了往常的鎮定。
等她恢複起來,周瑾強忍著傷勢,有條不紊的處理劫殺後的行李,安排侍從做事。
周至柔的愧疚,就別提了。
所以她一到人煙匯聚的地方,就想方設法打探名醫。
畢竟,她會配置消炎藥,止痛藥,瀉藥麻藥,卻不會正骨啊。
看著周瑾每抱著胳膊,胳膊的形狀明顯不正常,每多看一眼都是在刺她的心。
好不容易忍到霖方,打聽到挺有名望的醫生趕緊去,生怕晚一,周瑾的胳膊就殘疾了。
誰知道這一去,她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