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收利息

  在尚雲鵬的葬禮之後，古拜誕向陸澄和徐述之透露了他要重組幻海站，吸納更多唐人成員的計劃。

  具體會議會在九月頭上舉行，陸和徐都是受邀者，也到那個時候古拜誕再和陸澄商議追回三足烏青銅尊的酬勞。

  ——理論上泰西人有的是錢，但具體到幻海站這個衙門，每年的經費預算有限，追加經費的審批也像所有的官僚機構一樣漫長。

  古拜誕走之後，新升的幻海副警督柳子越向陸澄偷使眼色——他有機密大事要摒退閑雜人等，單向陸澄彙報，即便徐述之也不便旁聽。

  「小陸，古站長的會也就這幾天，之後，我們再討論河洛省的事情，正好我也要為你準備些資料。」

  徐老似是察覺了柳子越的意圖，微笑著便飄然而去。

  柳子越仍舊鬼鬼祟祟四下張望。

  「子越，我保證沒有外人，你說吧。」

  陸澄的群貓耳目密布這座萬國公墓。

  見大佬保證，柳子越定下心，小聲道，

  「尚大哥沒了之後，我接過了他的擔子，照顧尚大哥的家眷，也繼承了尚大哥的靈光物。

  如今，舊唐『灌口神』的傳承者只我一個人了。」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加油。」

  陸澄一面勉勵，一面等柳子越後面的話。

  「唉，我到現在也只是一個3C級獵人，尚大哥遺留的兩件靈光物『雁翎甲』和『金彈丸火繩槍』，都是B級品。

  我就算接了下來，也用不好它們，它們不認可我一個c級獵人呀——我面上承擔了更大的責任，但裡子里可沒有實力。

  ——大佬，你說我該怎麼是好？——」

  柳子越的聲音里含著泣聲——沒了尚雲鵬照顧，他實力不夠，驟然高升，似福實禍，唯有陸澄大佬可以救他。

  ——經過黑船和斯坦尼馬戲團二個案子，柳子越算是看得清楚了，大佬低調陪自己玩了一年，其實這個幻海並沒有一個調查員可以望大佬的項背，培理都不行，更不要說林洋、古拜誕之流了。

  大佬自高身份不加入幻海站，那自己就是大佬在幻海站的耳目和爪牙。如今沒了尚大哥，他是鐵心抱緊陸澄的大腿了。

  失憶的陸澄不能指導柳子越繼續晉陞，但現在真大佬的陸澄可以。

  有了柳子越內應，陸澄就能動用自由港的警察和幻海站的日常行動力量，這個送過來的枕頭他笑納了，

  「幻海站的行動科員里，只有小柳你是我們唐人自己人，我不挺你還能挺誰。放心，我在一天，你辦的異常案子出不了岔子。」

  陸澄道。

  「打鐵還需要自身硬。

  ——大佬願意扶我，但我恨自己不能爭氣。

  ——剛才，古站長不是請您和徐老以後多參與幻海站的事情嗎？——我瞧，那徐老不久又要向幻海站提交一批新的唐人調查員候選名單。

  ——如果我水平不夠，別人不叫我讓賢，我能好意思坐在那個位置，丟大佬的面子嘛？

  ——我最近是覺都睡不好，合上眼睛也想著，怎麼能在半年之內晉陞到B級獵人？怎麼接穩尚大哥的事業，也不讓以後的新人小瞧？

  大佬，可有什麼速成的辦法？

  ——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不怕吃苦，就怕沒苦可吃。

  ——我不想誤了大佬的大事呀！」

  終於，柳子越道出了自己的真意。

  ——陸澄讀過方存仁先生的一本武俠小說，書里有一本武學秘籍，只要自宮就能煉成秘籍里的絕世神功，如果柳子越穿越到書里，絕對會對自己狠心揮刀。

  ——可惜，調查員並不是可以速成的職業。理論上，每個B級以上的精英調查員首先都是對應的世俗職業的專家。這已經是萬里挑一的事情。

  無數專家就此止步，憑本事享受人生了，為什麼還要出生入死成為調查員呢？

  唯有願意走向未知神秘的少部分專家，在無數調查逐漸適應摸索和掌握超凡力量，生存下來才能成為B級調查員。

  二十五歲的柳子越積累太淺，他參加的生死惡戰也太少了。

  「子越，你也知道沒有付出，沒有回報。

  你要的又那麼急，我恐怕你要付出的東西就太多了。」

  陸澄語重心長道。

  ——他怎麼攔得住被貪婪吞噬的柳子越。

  他只求把心念不正的柳子越導引到為正義服務的目的上。

  ——柳子越把自己出賣給自己，總比出賣給魔人、魔物好上百倍。

  「大佬，不用懷疑我的心誠，你果然有辦法！」柳子越反而大喜。

  陸澄黑西裝里取出《及時雨菜譜》，下面是一個惡魔般的交易，但他的手穩穩的，一抖也不抖。

  ——要是失憶的陸澄只能忽悠柳子越。但現在他的確有辦法。

  ——既然柳子越願意做犧牲，陸澄就接納他，讓柳子越能真正掌握尚雲鵬的遺產，為自己，也就是幻海和唐國的利益服務。

  「實話說，半年之內，只憑子越你自己，沒有任何可能升到B級。」陸澄淡淡道。

  「唉，靠自己太難了，簡直是逆水行舟。唯有靠大佬，才能順水行舟，事半功倍

  ——普通人沒事都要念一個阿彌陀佛。我不念佛，我眼睛不瞎，大佬就是我眼前的佛。」

  柳子越的馬屁滔滔不絕，急著把自己賣了。

  「我來幫你升B。

  ——你有三個C級技藝，把你的兩個獵人C級技藝，『追蹤C』和『馴服C』完全交給我半年。

  ——我掌握著你的『追蹤』和『馴服』，或者說你的靈魂的部分，去面對和戰勝A級以上的魔人，完成高難度的任務。然後再把收穫返回給你本人。

  到時候尚警官的靈光物也樂意聽一個B級獵人的調遣了吧。」

  陸澄道。

  柳子越簡直要高興地跳起來！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無需自己本人出動，由大佬全程代打攙他上天！

  哈哈，而自己本人則在幻海撈錢陞官，兩不耽誤！

  「慚愧，慚愧，我竟然一點代價都不需要付出。」柳子越道——他在城隍廟蓬萊閣戰雪鷹時，就出借給大佬超凡技藝，這次無非是借得更長一點。

  不過，這次陸澄的租約是一個嶄新的雙向租約，每一筆都是銀鉤鐵划。

  在萬國公墓陰森的松柏林里，陸澄戴上了B級貓巫面具，頂著貓骷髏的他彷彿出沒在墓地的死神。

  這個B級《柳子越倀鬼借約》耗費十萬泉，唯有掛上太歲神職，得到站立大地的靈脈的不斷回春續神，陸澄才能寫完。

  「倀鬼？」

  柳子越一個字接一個字讀過來，「倀鬼」兩個字讓他心底嗖嗖發涼。

  「借約有兩個部分。

  甲部分：是我借你的兩個C級技藝『馴服』和『追蹤』半年。

  半年之後返回，利息就是我在未來半年用你這兩個技藝調查收穫的經驗。

  但乙部分：則是我為你二分之三魂魄鑄造倀鬼形態的《倀鬼契約》。

  ——你付出的靈魂相對你本人實在太多了，我只能為你製造一個上限十萬泉的『倀鬼』形態來集合和保存你的技藝。

  ——這個倀鬼形態無疑遠大於你目前的上限，當這個倀鬼達到B級，返回給你，一定能得到B級雁翎甲和B級金彈丸的認可——那樣的你才能幫助它們走向A級品。

  這個乙部分輪到你來付我的利息，是我用我的十萬泉精神力製造和維持更強的你的倀鬼。

  ——你能接受這點利息嗎？」

  ——調查員本人的精神力上限和收容物有所區別。

  B級收容物的靈光區間是一萬泉到百萬泉。

  而B級人類調查員的精神力上限通常是三萬泉，A級人類調查員的精神力上限是五萬泉-十萬泉，那些B級虛境的存在能達到十萬泉的精神力上限。

  似乎B級收容物的靈光上限遠高於人和虛境存在的精神力上限。

  其實，無論人和虛境存在都不是器物，他們完整的靈光猶如沒有開掘的富礦，大多處於封閉的狀態。只能間接測算他們能夠體現的精神方面的靈光值，而不知道他們肉體，乃至心靈的靈光。

  比如，培理，當他和A級黑船融合，他的A級存在的靈光完全體現出來，就是一個A級五百萬泉的收容物。

  陸澄為柳子越製造的十萬泉的B級倀鬼容器，返回柳子越本人之時，在柳子越精神力上的體現不超過二萬泉，更多部分是融入和強化了他本人潛能。

  「——利息是：我出讓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如果在六個月內完成倀鬼升B，陸先生能隨時控制我的身體行動。

  每遲一個月，陸先生就放棄部分利息。如果過了一年仍然無法完成，陸先生完全放棄利息。我的身體可以得到徹底自由。」

  柳子越念著陸澄的那頁紙頭。

  「商人也要服從契約本身的規定——是你分割了自己靈魂，而我用我的精神力為你製作了倀鬼。

  倀鬼返回給你之後，就相當於我的精神力滲透入了你的身體。這是無法否認，客觀存在的現象。

  我不是奸商，必須把情況說清楚，讓你三思而後行。」

  貓骷髏面具下的陸澄解釋道。

  ——當他完成柳子越的倀鬼升B，也就獲得了他的利息——柳子越的身體的完整控制權。那麼，陸澄就自然而然地掌握「收利息」和「借貸B」，成為3B級商人。

  「你等得起，我一年後把你的B級倀鬼還你，你不會受任何影響。」陸澄向柳子越又強調一遍道。

  柳子越長嘆一口氣，他看了一眼自己夏天還戴著的黑手套，手套里是他殘缺的手指

  ——上次為了找回他的狗，和陸澄做交易付出的代價。

  ——柳子越哪裡等得起一年之後升B！半年之內他還能向那些幻海站吸納的新人掩飾自己的外強中乾，一年之內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更何況，陸澄已經講明，那個自己靈魂被分離而出的倀鬼混有陸澄的部分。就算陸澄不收利息，陸澄也已經滲透入自己。就像外國的軍隊駐在本國的國土，說好不干預，其實他隨時可以用任何借口再干預自己。

  罷了——自己本來就要向大佬輸誠！

  「你都想清楚了？」

  陸澄道。

  「小弟為大哥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柳子越這就摘下黑手套，殘缺的手指往及時雨菜譜按下了手印。

  陸澄的《及時雨菜譜》上浮現出了一個狗頭狗身，缺生著一對鷹翼的物體標誌，這是一個上限十萬泉的倀鬼形態，但目前這個倀鬼只有C級一萬泉，「馴服C」和「追蹤C」。

  陸澄權且命名為「嘯天犬」倀鬼。

  他收起及時雨菜譜，摘下貓巫面具，拍了拍柳子越——現在柳子越失了二分之三的魂，身體冰涼，

  「小柳，你是我們自己人了——這半年，你遇到案子，有幻海的正神給你指點目標——

  幻海的貓都是我的眼睛和手足

  ——可以補償你暫時失去的『追蹤』和『馴服』。」

  如果不是礙著人眼，柳子越簡直要向陸澄磕頭謝恩——果然，大佬終於不裝，承認自己是神了。

  這樣的神，願意以人類的形態停留在唐國，他求的是什麼呢？追求顧易安小姐？

  「最近，我可能要去河洛省一次。幻海的治安靠你了，我的兩個徒弟也勞你照顧。」

  陸澄道。

  柳子越倒不奇怪，「河洛省的寶藏，人人覬覦，大佬一定是去守護舊唐的寶物去了。」

  ——只有進了大佬的口袋，舊唐的寶物才真正安全，至少比在幻海的A級收容所安全。

  「你倒比我自己還清楚。」

  陸澄撓了撓頭——如果不是方才徐述之提示「托塔天王」和河洛省有關係，那個疑似「托塔天王」的秀帥也關注摘星村的巫王之墟，陸澄還未必願意去那裡守護呢。

  「是呀，一周前那個泰西婆娘斯旺就動身去河洛省了，我想，大佬也不會遲的。」

  柳子越彙報。

  ——陸澄沒有看到斯旺出席尚雲鵬的葬禮，她只照唐國的禮數送來一個親手用毛筆寫輓聯的花圈。

  本來陸澄以為斯旺是礙於她和尚雲鵬只有一面之緣，交情疏遠，不曾來到。

  ——誰想到，是這婆娘趁著陸澄這一周養病昏沉，沒用周知，無法阻止她，先開溜盜寶去了！

  「讓她先去會會舊唐的其他人物吧。」

  陸澄只好道——他還要做一番遠行河洛省的準備。

  如果那個秀帥真是托塔天王，也覬覦巫王之墟，那麼，他的勢力會成為阻擾斯旺盜寶的另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