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目中唯有仇敵
摘星村，赫爾曼男爵用維摩那的激光束消滅了外面最後幾隻C級怪鳥。
丁霞君和白曄順著繩梯下到深井的中下段——李俊義突入巫王之墟，再沒有怪鳥湧上來——丁霞君放心地把他煉成的B級炸彈安裝完畢。
——那是一個手掌大小、甲蟲形狀的炸彈。甲蟲的六足穩穩地貼在井壁——滴滴答答的報時在甲蟲內部響起。
丁霞君抬腕看了一下手錶：5分鐘之後甲蟲炸彈引爆，這個連介面會被完全摧毀——從此再沒有人能進入另一個世界的巫王之墟。
而逮捕或殺死斯坦尼之後，與李俊義匯合的陸澄他們還可以從貨郎擔的門返回。屆時，這次調查便告一段落了，陸澄也可以休息了。
之後，丁霞君會提請調查員協會調集最合適的A級調查員和軍隊，剿滅斯坦尼的幕後主使魔星「鮑里斯」。
他正要沿繩梯爬回井口，卻見白曄沒有走的意思。他疑惑地望了白曄一眼。
「丁博士，你先上去吧——我不太放心李大俠一個人，下去掩護他側翼。」
白曄道。說畢，她的人從法陣撤開的井底跳入了巫王之墟，從陸澄交付的《仙鶴圖》里召喚出一隻騎乘的鶴靈。
——她不便明言，其實她不放心的是李俊義和陸澄接觸。
——這個黃玉般肌膚的強大武人，白曄也在和自己高度同步的遊俠專屬道具幽靈骰子的殘夢裡看到過。
——那就是殺死陸澄母親「智多星」的「玉麒麟」的面目！
——白曄要下去。至少有大家在，陸澄會考慮別人，會克制被仇恨充滿，不會不顧一切和李俊義當場火拚——她不願意一年前林洋突襲陸澄的事情重演。
「等下我。」
丁博士也不再往繩梯上爬——哪怕是商人陸澄，再強大的調查員也有顧及不到的領域。既然要掩護李俊義，他這個煉金師有更大的輔助價值；或許，陸澄那邊也有等不及回摘星村，需要即刻急救的對象。
「年教授，這次事件的詳細報告我已經給你——一會兒，我們會從枉死崗那邊出來。那邊見。」
——除了鮑里斯和草原的六百萬牧民人質，在報告里，丁霞君另外提了陸澄保全汪掌柜和盛天魁聲譽的請求。
如何與調查員協會的高層溝通，還需要年珠月費心思量。
——在唐國的所有調查員協會站點裡，鎮海站的地位首屈一指。
幻海只是唐國最富經濟價值和商業價值的城市；
但鎮海，不僅是唐國北方最重要的自由港，也是「泰西公使團」的兩大核心地盤。
——「泰西駐唐國公使團」，由泰西列強最精英、最熟悉唐國事務的外交官組成，駐紮在唐國的玄都和鎮海兩城，並且依據永久和平條約，在唐國首都玄都，掌握著一支可以隨時干涉首都政爭的精銳師團，他們才是唐國的太上皇。
——在「泰西公使團」里，還有一位米旗國的A級遊俠調查員，他同時名列調查員協會的「高桌」十二人，是當今世界最強大的遊俠。
毫無疑問，丁霞君的這份異常嚴重事態的報告經過年珠月之手，必然首先交到那位「公使團」的A級遊俠手中審閱。
——得由鎮海站的唐人代表年珠月和那位遊俠打交道了。
「一會那邊見。」
年珠月終於有空拆開丁霞君給她的牛皮紙袋子——才速讀三頁，已經臉色凝重，道，
「——『泰西公使團』和『勞倫斯』先生那邊，我會應付的。」
「請離開井口一百米，還有三分鐘爆炸。」
丁霞君最後交代。
他也從井底跳下，騎上另一隻白曄召喚出的《仙鶴圖》的鶴靈。
兩隻仙鶴循著李俊義降伏的飛行坐騎軌跡，望虛境的摘星樓飛去。
不久，他們身後的天之痕響起了爆炸之聲，B級甲蟲炸彈奏效——那個天空的裂口周圍如同水波流蕩，迅速填補了空洞，再沒有連介面。
摘星樓前，則響起了小狐狸的啾啾叫聲——如今，護陵七怪殘餘五尊，但都擺脫了和赤帝的契約，來去自由。
小狐狸神的叫喚是催促五怪協助陸澄，也是觀察五怪此後的順逆。
她現在抱著沉寂的三足烏小辛，是以後威懾眷族的利器。但在本尊被摧毀前，小狐狸神還無法賦予三足烏實土神職激活她的配偶。
現在，她號召五怪協助的底氣是陸澄的幻化鐵拳。
——沒有狐狸神的命令，B級牛怪和B級狗怪，已經聽候陸澄的調遣。恐怕，此後它們也只聽陸澄的了。
——而狐狸神命令之後，B級山羊怪也向斯坦尼附體的本尊攻擊。
——唯有赤帝猴和野豬怪勾結一氣，都在五帝幻方上借口歇息，一步不動——那往後，它們也不會再屬於這裡了。
陸澄踏出了摘星樓的門檻——
摘星樓外無比暗沉，無數怪鳥像黑壓壓的旋風一樣籠罩住此樓，又像鋪天蓋地的瀑布四面垂下。
斯坦尼附身九尾狐留在這群鳥匯聚成的瀑布前的空地，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一牛當先的真駱廣奇的駕馭的B級牛怪實際是「夔牛」，上古舊唐一種擬態為牛的「雷獸」。雷光周匝神軀，彷彿一層亦攻亦守的能量護甲。
斯坦尼操縱的狐狸本尊沒有其他尾巴可用，只能憑利爪和狐狸尖嘴對抗牛怪的雷電。
陸澄使用的「九字道秘」等符咒，是二千年來舊唐道士不斷迭代的結果。
而狐狸本尊活躍在三千年前，對無數後世人類的超凡能力應用聞所未聞。喪失了八大神職的應用，空有公爵級神力，它的還擊手段就十分貧瘠，只能防禦無從進攻。
至於斯坦尼這個樂師本人，更沒有什麼強硬的攻擊技能。
——終於，陸澄與狐狸本尊后的斯坦尼目光相交。
他的幻化鐵拳跟著浮出來——這拳，陸澄只打一個眼前這個目標。
「嗷，嗷。」
真駱廣奇的牛怪返回到陸澄身邊。
牛怪裹挾的雷電衝擊一旦撤離，狐狸本尊上的傷勢水洗般的恢復——雖然沒有造成駱廣奇沒有造成實質傷害，但是替陸澄拖住了斯坦尼。
那牛怪撤開身上的雷電，低眉順眼地伏倒在陸澄跟前——陸澄摸了摸牛頭，他明白牛怪的意思——此後，它就歸附在陸澄的麾下，離開虛境，遨遊世界了。
拖住斯坦尼，牛怪耗盡了靈力，無法回春，逐漸變成一口魚缸般的巨大B級五十萬泉牛角鼎——等待陸澄以後獻祭啟動。
青銅小狐狸一言不發，默認牛怪歸陸澄了。
柳子越倀鬼駕著狗怪拖著B級牛鼎帶回貨郎擔。
「斯坦尼，你說帶著三個侯級神職——『變形者』是黔驢技窮了——還有兩個神職，你再不用就來不及了。」
陸澄向斯坦尼道。
九尾狐本尊傳來斯坦尼終末的叫囂聲，
「陸澄，即便你能這一次毀滅我的神軀，也是無法殺死我的。
——我的命匣不在這裡，而在領袖那裡，可以永恆地輪迴轉世。
如果不是我畏懼自己的『轉世』終結，早就把你們消滅了。」
陸澄玩味著斯坦尼的話——哪怕斯坦尼捲土重來，他也要把這記幻化鐵拳摁上去。——可最好是把斯坦尼活捉拷問，免得他再來，也逼出更多的鮑里斯情報。
——陸澄準備像控制汪掌柜那樣，控制斯坦尼。那這記幻化鐵拳還要拿捏好尺度，得把斯坦尼打得剩一口氣。
「那我會把你好好的禁錮住，就像汪掌柜那樣。」
陸澄道。他的幻化鐵拳打向了附身九尾狐的斯坦尼。青銅小狐狸不忍心地合上眼睛，不願意看另一個自己的軀殼的慘狀。
此時，斯坦尼終於完全理解——就像他在幻海遊樂場誘捕陸澄一樣，這一次，他還沒有來到摘星村，陸澄已經控制住了汪掌柜，布置好了捕捉自己的陷阱
——接下來，陸澄還會控制自己，把自己作為刺探領袖的工具！
斯坦尼看不到陸澄的表情，看不到任何物體，他的眼中只有那枚幻化鐵拳。
——唯有，終結自己的轉世了。
斯坦尼發動了自己的第二個神職，「降靈者」——他的「自我」會完全地抹除，只為迎接那個領袖的降靈。
在陸澄逼近的拳頭下，九尾狐本尊跳起了舞來，就像草原的薩滿跳神，口吐白沫，狐狸爪向天不住地像海帶那樣抖動，狐狸從頭到身的所有眼睛發白。
「長生天佛母，以我做舟筏，迎接通天巫的降臨呀！」
「嘣！」
陸澄的幻化鐵拳砸在了九尾狐的本尊神軀上，狐狸的上半身從下半身分裂，掉了下來。
——這一拳超出了一個A級公爵神回春的上限。
「嘣!」
陸澄的鐵拳余勢不止，往還在抖腳的狐狸本尊下半身又是一敲，狐狸的下半身濺成無數塊青銅片，徹底摧毀。
——狐狸的下半身已經無法回春，陸澄這一拳打完，仍然留了一半的靈力。
只剩下狐狸的上半身，斯坦尼的雙臂還在抖著。
「放棄吧。」
陸澄的幻化拳頭砸在狐狸的臉上，一間房間般巨大的狐臉像瓷器那樣裂開，
——斯坦尼再也無法抖手降靈。裂開的狐臉里，是一個黑山羊骷髏人頭，有無數的血管把這黑山羊頭和狐狸的頭部殘片連接著。
現在，斯坦尼只剩下一個頭跌落在塵埃里——他能從幻海遁走，這一次再也走不了了。
此時，隨著完全裂開的狐狸本尊，陸澄的視線看到，瀑布般的鳥群忽然像帘子那樣分開了一條線——
一個臉如黃玉，皮襖皮帽的中年武人走了進來，和陸澄隔著斯坦尼跌落的頭顱相望。
這個男人的手裡拿著一枝子午陰陽鉞，是十年前殺死陸澄的母親「智多星」的兇器。
——陸澄的身後，天師的眼睛晶瑩發亮。
「玉麒麟。」
那個男子向陸澄道。
「及時雨。本代及時雨，智多星之子。」
陸澄回道。
他的鐵拳還有餘力。
他的目中唯有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