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協會出動

  戰後第十六年十月中旬，前世界列強，如今的泰西馬克共和國，仆爐司州首府柏樹市。

  此地入秋未久，已是寒潮襲城，而經濟危機的寒潮比天氣更加嚴酷，柏樹市的街頭到處漫步著在冷風裡抱緊身子，無所事事的成年男人。

  一輛飆風而來的紅色跑車穩穩停在柏樹市的林蔭區，一棟爬滿藤蔓的有年代府邸前。一襲黑夾克衫，戴著墨鏡的林洋從她的車裡出來。

  她看到府邸前一群柏樹市的工人的孩子在玩某種角色扮演類遊戲。

  「爸爸失業了。」

  「爸爸說，下周一定能找到工作。」

  「爸爸說，下月一定能找到工作。」

  「爸爸說，明年一定能找到工作。」

  「媽媽也要出去找工作了。」

  「爸爸帶我們去公園，讓媽媽和別的叔叔待一會。」

  林洋撇了撇嘴。

  忽然，街角拐出三個流里流氣的青年馬克流氓，叼著香煙，朝她的車走過來，

  「小姐，您的車很漂亮，需要我們為您照看嗎？」

  ——他們當然不是「照看」的意思——如果不交保護費，這輛漂亮的跑車就等著被塗漆、被划花玻璃，被戳破輪胎吧。

  「滾。」

  林洋從齒縫裡蹦出一句純熟的馬克國語。

  這三個人猶如獵物看到了一頭捕食者的凝視，立刻掉轉身子又消失在街角。

  接著，林洋聽到了響亮的軍號、整齊的步伐。她又看到一群排成隊列，手臂配著紅黑袖章，戴著鋼盔，穿民兵制服的男人巡遊到這裡。

  在瀰漫泰西的經濟和社會大蕭條里，這群人的精神面貌倒好得罕見，他們見到這個美艷明麗的東方女子，紛紛右臂上抬45°向她問候，然後把他們的傳單分發給她。

  傳單里說，他們從屬於一個馬克國准軍事化組織「啤酒黨」，服從黨魁「阿道夫」的領導。傳單里是他們的社會和政治主張，語句簡單有力，即便文化程度最低的馬克國人也能理解——

  「從花旗國到馬克國，希律資本家是大蕭條的罪惡之源！絞死他們！」

  「馬克國需要一個聲音，一個領袖來克服危機！」

  「馬克國需要真正的愛國者來領導！需要徹底推翻那些戰勝國強加在我們頭上的可笑、噁心的議會制度！」

  他們的那個領袖「阿道夫」好像是馬克國的一個民間英雄，一個有聲譽的退伍兵，一個街頭演說家，幾年前他在馬克國南部策劃了一場不成功的暴動，目前還在國家監獄里做牢。

  這種賤民的王者，並不在林洋這個層次的交際圈裡。

  她來這座城市，只是想見魯道夫博士，世界最強的煉金師，調查員協會的「高桌」十二人之一，請求復原陳香雪的人身。

  魯道夫博士是一個不問世事的科學家，他的作息像鐘錶一樣守時，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人能改變他的日程。

  現在已經是下午二點，魯道夫和她約好的時間。

  府邸的報時鐘聲也敲響了。此時，府邸門沒開，反而有一輛貨車也候著鐘點停在府邸前，一個無比英俊，一身工裝的青年男子下了貨車，向林洋揮手。

  「是林洋小姐吧，你比協會資料上更加美麗。」

  那英俊青年看上去才二十齣頭，語言溫煦，銀髮藍瞳，身形纖長，不似馬克國人，反而像神話里的精靈，

  「我是格里夫，人造人格里夫——魯道夫博士無法從科學項目里分身，把和您洽談的任務交給了我。

  ——本來想為您準備一頓豐盛的大餐——但是，我還是不了解柏樹市的人類生活——這裡的通貨膨脹太厲害了，每過一個小時，馬克幣就會貶值一倍。

  ——人們都在商店搶購，每落後一分鐘對於他們都是損失。我不得不滯留在排隊的末尾，現在才置辦好食材。

  ——嗯，那麼，我們就開兩瓶紅酒，如何？」

  工裝格里夫微笑著問林洋道。

  林洋讀過她的許可權能接觸到魯道夫博士的資料——

  A級人造人「格里夫」，世界上最強大的人造人，魯道夫博士的造物，以宗教戰爭時神聖馬克帝國最強大的傭兵隊長「風劍格里菲斯」為原型製作。

  格里夫一向是沉迷科學的魯道夫的日常事務代理人。魯道夫之所以把煉金工坊設置在這座大城市，也是便于格里夫觀察和學習形形色色的人類。

  林洋點頭。

  隨著搬卸搶購來的物資的格里夫進入空蕩蕩的府邸。

  魯道夫在地下煉金工坊里研究，哪怕是總統和皇帝都不會見，更不會見她。

  半小時后，林洋和換了家政服的格里夫坐在一張燭光餐桌的對面。

  酒過三巡，他們開始討論正事，

  「——魯道夫博士的原則，就是等價交換的鍊金術原則。

  ——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那個大腦帶過來。

  由魯道夫博士進行煉成。

  煉成人體的高純度元素，我們煉金工坊這裡會置辦。

  ——但這還不夠，單是物質，也只能做到那個人身體在物質上的匹配；

  谷而精神上的匹配，或者說靈魂和身體的穩固鏈接，需要十顆靈魂石，或者一顆賢者之石。」

  格里夫頓了頓，

  「你明白我們的意思嗎？」

  林洋知道——每一顆靈魂石都是煉金學會的管製品，需要一百條人命製作，歷史上使用泰西社會的罪人煉成。一顆賢者之石，則是一千條人命。

  到了如今這個文明和法治的時代，包括林洋本人，都反感這種殺戮。煉金學會的靈魂石的貨源已經枯竭，庫存用一顆便是少一顆。

  十顆靈魂石雖然看上去只有十萬泉靈光，其實有價無市。林洋必須支付十倍，乃至數十倍的代價才能為雪姐交易到。

  ——至於，使用那一千個古代靈魂拯救雪姐的負罪感，林洋全部由自己來背負。

  「說具體靈光貨幣的數目吧。」林洋道。

  「三萬枚咒金幣，或者三百萬靈光古錢。加上魯道夫博士的手術費用，是四萬枚咒金幣。」格里夫道。

  在人造人的觀念里，生命也只是數字。

  「一年之內，我把那個人的腦子和四萬咒金幣帶來這裡。

  ——至於手術的過程，手術受體的信息，請絕對保密。」

  林洋道——如此龐大的機動靈光貨幣儲備，她也沒有。這一年她得瘋狂為協會打工，從協會的金窖里賺取香雪的手術費。

  格里夫取出一份A級保密契約。

  林洋審讀過所有的條款，簽了字，格里夫忽然微笑道，「再加一份晚餐后的甜點吧。我親手做的。」

  府邸的留聲機里響起了歡快的音樂，林洋聽格里夫講的另一件事，

  「林洋小姐，您在總部的時候，是否聽說了最近唐國巫王之墟的一個案子？」

  「我已經向協會遞交了『討伐鮑里斯』的申請。」

  林洋道。

  她，還有魯道夫這個層次的調查員，定期收到協會的絕密案子簡報。

  ——她已經知道陸澄那個貨離開幻海，居然在唐國趟起了渾水。

  上周的協會簡報提到——

  A級調查員斯旺、A級觀察員陸澄、B級調查員年珠月、丁霞君在巫王之墟調查之中和魔星鮑里斯、斯坦尼遭遇。

  調查小隊消滅了斯坦尼，但斯旺付出了一隻手臂的代價，巫王之墟的不明危級靈光物也被鮑里斯掠走。目前，A級觀察員陸澄先行闖入鮑里斯的勢力範圍偵查。

  ——協會判定，鮑里斯是「高桌」級別的魔星，必須由高桌之人組建全A級斬首小隊，配合軍隊予以突襲。

  ——林洋要用鮑里斯的人頭來交香雪的手術費，她還要弄明白陸澄那個貨在那裡到底搞什麼事。

  「我可以提前一天，向你透露協會的討論決定。

  ——這次討伐，由高桌的『遊俠』，目前在唐國鎮海站的勞倫斯先生擔任隊長。

  而東瀛方面會以軍事演習的名義，撥出三個師團從東面進入草原，配合勞倫斯先生的行動。

  協會也批准了您的申請——勞倫斯先生把擔任過幻海站長的您列在了他的小隊成員之中。

  ——加上我，討伐小隊是三個人。

  我們從大陸的這一頭出發，搭乘鮮卑利亞鐵路趨向草原的首府『買賣城』，在那裡與勞倫斯先生匯合。」

  ——這個一身家政服，看似恬然無害，皮膚一捏就會出水的A級人造人格里夫，竟然是勞倫斯欽點的助手。

  他頓了頓，

  「小隊最後一個名額，也是第四人，勞倫斯先生點了觀察員『陸澄』的名字。

  他希望能在草原先找到直面過鮑里斯的陸澄。同時，我們這個隊伍有了商人，陣容也比較齊全了。」

  林洋現在已經有了立即起身尋找陸澄的衝動。她開始擔憂，勞倫斯那樣頂尖的特工和陸澄接觸，是否會發現陸澄的身世端倪——這個貨只會給自己添亂。

  「那麼，你的職業是什麼精神系？」林洋問格里夫道。

  那個勞倫斯在上次大戰時候就是米旗國最強的尖兵，單人覆滅了突厥帝國。那人也號稱萬能之人，但偏向暗殺和陰謀。

  勞倫斯選擇陸澄，看重的必然是他在後勤上的萬能，還有對唐國的熟悉。

  而勞倫斯選擇林洋，必然需要林洋擔當暴力系的主打，同時需要獵人在草原生存和追蹤的能力。

  「1A級樂師而已。扮演A。同時免疫一切精神效果。

  確切說，我是一個為魯道夫博士製作服化道的裁縫——但必要的時候，我也會穿上道具服，揮舞『高地人』的大劍作戰。」

  格里夫眯眼笑起來，擺了一個切豬肘子的動作。

  「那就勞煩你預訂鮮卑利亞鐵路的火車票了。

  我想，開往草原的火車上，一定會有鮑里斯的黨羽來拜訪我們的。」

  林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