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談判
舊唐自古重本抑末，貶斥商人，視為社會的亂源，可商人是社會必要的成分，又怎麼可能剷除乾淨？
可笑的是，並不是所謂社會的亂源「舊唐商人」讓舊唐淪落至今，反而是泰西的商人和他們背後的艦炮讓舊唐天翻地覆。前朝的統治者對那些泰西商人倒是一個都不敢菜市口問斬了，反而開埠割土，好生伺候。
舊唐的商人飽經磨難，卻不絕如縷，超凡傳承也同樣如此，雖然微弱如線，可依然艱難傳到了現在。少年時，陸澄接受父親的古錢時，就聽母親說過這唐商四脈：
一、江南錢業傳承。兼通織造業。六百年前舊唐資本主義萌芽，發明姑蘇碼子（天方數字傳入前的唐國數碼）。前朝唯恐此脈贊助唐人復國，屠戮十番，只剩下內部傳承的陸家轉入地下，和「紅蓮」合流。
二、邊商傳承。兼通茶葉、駝馬業。落入投靠前朝的盛天魁之手。
三、海商傳承。兼通瓷業、船業。前朝也唯恐此脈贊助唐人復國，厲行禁海，朝夕盼其滅絕。此脈或為海盜，或下南洋。果然，是最終歸併入大航路公司的股東，南洋的唐人代表林家之手。
四、鹽商傳承。投靠前朝，但不知如今的繼承人何在，也不知道他們的印可憑證是什麼。
只掌握自己家一枚天寶古錢之時，陸澄不夠分量，只能脅迫汪掌柜，欺哄盛天魁，移交邊商傳承；
現在手握兩大傳承，還沾親帶故，他這次有足夠的籌碼吸引海商傳承的集體意識加入自己。
——那寶船上，浮現出了另一枚寶錢里的黑貓公明老，和龍票里的群鼠老明公。
錦鯉的龍眼眨巴起來。
陸澄道，
「明公老，我們都是商人，只要有錢，都可以跨越青帝和白帝的門戶。
加入我的陣營。等我們到手鹽商的印可，我們就壟斷了所有唐國商人的神秘知識。
我們就是『財神』，至少是虛境公爵。」
陸澄研究「神職」多時，「實土神」、「部族神」（貓眷祭酒）他基本清楚門道。「器物神」（如「酒神」）、「概念神」（如「天年一百」）、「自然神」（如「風神」）略有涉獵。
只剩下「行業神」還沒有體驗。
但陸澄在和鮑里斯交戰多番后便推測，此人的公爵神職「通天巫」顯然就是一個「巫師」的行業神職，是汲取了從羅剎南部草原到東方草原的所有巫師傳承之後的結晶。
如果陸澄依法仿照呢？汲取了所有舊唐商人傳承，是否也能凝結出自己在「幻海公」后的第二個公爵神職「財神公」？
諸集體意識之名皆有「公」、「明」、「老」三字，隱隱含著微妙的聯繫，也指向更高的存在。
財，眾之所欲，「公」也。
財，閃閃發光，振奮人心，「明」也。
財，自天地開闢以來恆久流傳，「老」也。
——甚至不必要全部，四分之三就夠了。畢竟考試一百分和六十分，都能通過領證，自己拿「幻海公」時也沒有把幻海的每一處靈脈都控制在手呀。
錦鯉道，
「陸澄，你想的不差。不必『鹽商』那脈的加入，集合我們現在所有的知識，的確可能達到我們這行之神，『財神公』的門檻。
但你知道，過去數百年我們這四脈為什麼不能聯合嗎？」
「鹽商一脈我不知。
但我們這三脈，數百年來分屬南洋，并州、江南，互相有地域之見，又有前朝挑撥，始終局限在小門小戶里。
可現在，再不聯合，只能相繼凋零。」
陸澄道。
錦鯉道，
「那就是老問題：三方聯合，所有的集體意識共處。誰作主，怎麼分好處？」
哪怕有自幼的訓練，十年的生死鍛煉，陸澄十分清楚，自己的底子仍然一個B級調查員，純靠自己的印可的外掛上A，是眾前輩祖先把自己抬了上去。
盛天魁群鼠在草原之行和自己利益一致，仍然可以保持合作，此後則完全不可預測。
錦鯉加入之後，就像一個公司又多了一票投資人。
自己還是執行人，但個人的股份更加的稀釋。自己必須在精神世界里，常年和集體意識的意志打交道磨嘴皮才成。
——但為了更強大的力量不得不如此。
——一個公司為了迅速地成長，不得不瘋狂地吸納資本。
個人的力量是有限，陸澄更不是一萬年才出一個的天才，那只有群體才最大，與群體結合。
陸澄是商人，要按商人的方法成長。什麼踏實練功，不存在的。唐國的動蕩，可放不下一張書桌。
「我是當然的執行人，拿一票。我家老貓、錦鯉、群鼠各一票。一共四票，等我們慫恿鹽商傳承加入之後，也給它一票，就是五票。一切戰利品也按票分成。」
陸澄道。
他默算，老貓鐵定站自己。群鼠和錦鯉互相制衡，在鹽商那脈加入前，自己還能把控。鹽商加入之後再說。
三個集體意識的象徵物互相又審視掉了寶貴的五分鐘。
「我們與你連接。四票，一方一票，按票分配。」
權衡完畢，老貓、錦鯉、群鼠齊道。
舊唐海商的浩瀚知識目錄也湧入陸澄的精神世界，隨他調用，供他諮詢。
但這就留待以後消化了，這些知識主要提供了他「鑒寶A」的知識面。
最重要的是一個虛幻的神格在陸澄精神世界構建起來，與少司命賜下「幻海公」不同，這個公爵神「財神」是三大商人傳承集體的構建，完全是人類超凡力量的產物。
九大調查員職業，行行出狀元，行行也出神仙。
谷碖外部世界，陸澄的頭頂浮現出一頂亦虛亦實的紅色官帽，兩邊的帽翅是兩枚金錢的形狀，和他的天寶金匱十分相似。
果然，他拿到了第一個行業神，過了成神及格線的財神。
現在他有二個公爵，是二等公了。不過「幻海公」在這裡沒用，就這個「財神公」管用。
陸澄本人的「交易A」、和「借貸A」，都達到了一個A級商人的簽約極限，他可以和任何A級存在簽約，包括製作購買下他們本人的契約。
他有五成眷族之體，掛著『財神公』不損任何氣血壽命。而掛著『財神公』之職，他能不依賴任何靈脈靈力，隨時隨地製作A級超凡契約。
更多的功能留待陸澄開發，他接下來要做一件要緊的事。
眾隊友望著陸澄身上呈現的異象，但留給他們的喘息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了。
「易安，把唐人區的靈脈全部汲取到你的翻天印里，一滴不剩。」
陸澄囑咐手持鴛鴦牌的顧易安。
「確定嗎？那樣我們就無法使用唐人區的道標返回胡楊林了。」
顧易安眨眼問。
「我確定。我頭腦很清晰。一點也不衝動，一滴血也不沸騰。」
陸澄道。
白貓喵嗚喵嗚哭出來，
「陸澄，你視死如歸。貓可不是。貓要退路啊！」
顧易安忙著捏法印，可沒空哄貓，就讓黑貓太平給白貓財主擤擤鼻涕。
「沒有讓貓死呀。我們當然有退路，更粗的退路。也是更大的支撐。」
陸澄開始旋轉錦鯉寄託的天寶金匱。本來自己那枚古錢剩下三十萬泉，不夠開他想要的門。但這枚古錢還存在一百萬泉，可以開另外一扇門。
陸澄把自己那枚錢的道標共享給林家的這枚古錢，然後作為敗家能手，一口氣把這百萬泉又全給花了。
「轟！」
另一扇虛境之門隨著錦鯉金匱的旋轉而打開，一個和古錢連接的大眼球打開，
——這是陸澄他們最初來到草原的那扇門
——遠在河洛省的剎土境巫王之墟。
無數如翼斯飛的契商王朝宮殿浮現在大眼球門另一邊，還有隻剩一尾的B級狐狸神和她的伴侶，重回此虛境的三足烏辛。
——狐狸神雖然今不如昔。但現在那個原協會A級收容物，經過了一個月虛境的充能，恢復了它這個軀殼的力量上限，一個可以持續活動的A級巔峰神獸！
「有蘇神，烏辛神。我已經接近你們的愛子天帝庚所在，馬上要和鮑里斯決戰了。」
狐狸以啁啾，金烏以呱呱聲表示支持。它們隨時準備加入戰團。
白貓不哭了，太好了。它們情勢不妙，不止胡楊林，甚至可以直接逃回河洛去！
陸澄向兩神再索要兩樣東西，
「也請開放巫王之墟的公爵級靈脈給我使用。」
——和鮑里斯在巫王之墟、喀喇沁河背靠買賣城靈脈作戰那樣，這一次，陸澄要反靠剎土境巫王之墟靈脈作戰。
「可。」狐狸神道。
「另外，有蘇神，請把你許諾的舊唐第一個商人和契約的發明者，『契商神』的知識，提前支付給我。救你的兒子，我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陸澄道。
從眼球門的那一側，狐狸伸掌，撫摸陸澄的銅錢官帽，又一個銅雀形狀的金爵酒杯，進入了他的精神世界，財神的集體意識里。
這類似一個牌位，商人老祖宗的牌位。陸澄以後再開發這個金爵的功能，他向眾集體意識道。
「我建議，我們為了紀念商人的祖先，也給它一票，算是五票，如何？」
——金爵不能說話，當然是陸澄替他說話。
老貓和陸澄舉手支持，陸澄再舉一個手，替金爵表態。
鼠和錦鯉，沒奈何同意了。
從此，五票里陸澄有了三張鐵票，這裡他說了算。
然後，他才伸開手，把巫王之墟的靈力緩緩握在掌心，這新到的支援靈力和他在這裡激戰後估測的買賣城的靈力勢均力敵。
現在，他和易安的力量比鮑里斯的竟然還多了一點——就是易安掌心殘餘的唐人區靈力。
三十分鐘徹底流逝，唐人區的靈力一滴不剩，全被陸澄和易安榨乾，中庭那株屹立了三百年的盛天魁怪鬆開始枯死。歷史即將翻頁，這裡不必留戀。
「轟隆隆，轟隆隆」，在盛天魁堡壘的穹頂，鮑里斯的天師印再度浮現。
他的聲音從雲端傳了下來，
「陸澄，我給你一次最後談判的機會。」
「好。我願意聽。」
——陸澄也給鮑里斯最後一次談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