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血債
二月十二日過午，風和日麗，京口北枕的大江毫無徵兆起了一陣浩浩的迴旋江風，幸而江上的渡輪和貨輪沒有受到波及。
江風在江面散去，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而陸澄本人已經從茅山踏回了京口的土地。
在白晝，為避人耳目,他啟動【風伯】覆蓋鬼車幻化的身軀。
把鬼車放回茅山充靈力之後，陸澄又發動【貓眷祭酒】和負責京口預警的黑貓精神鏈接。
黑貓沒有回應陸澄——連日平安，貓又不是白天活躍的習性，太平可能是開小差做白日夢了。
那麼，陸澄又用【貓眷祭酒】呼叫精神網路內的白貓財主——有酒廠的預期利潤激勵，白貓應該醒著。
「喵。」
果然，白貓回應了陸澄,
「早上,丁博士帶黑貓和你兩個徒弟在京口城遊山玩水,約好太陽落山前回旅社。」交換了兩邊的情報，白貓答覆陸澄。
「哦。今晚上，我就帶你們去廣陵遊山玩水。」陸澄道。
「玩有什麼意思，貓忙著發財吶。」白貓道。
「在廣陵，別人玩；貓一樣可以在貨郎擔造酒。」
「白煙羅」交給了金陵打前站的白曄，陸澄用【風伯】加快步伐，京口城內不大，說話間，他便返回了旅社，和白貓重逢。
然後，他用【貓眷祭酒】搜索丁霞君他們目前的位置——越過黑貓這個層次，他直接精神感應城內所有野貓的位置。
理論上，本城野貓最密集的有兩個地方，一是陸澄目前所在的京口旅社，二就是和黑貓在一起的丁霞君他們的落腳點。這兩處是貓眷預警最嚴密的區域。
然而不如預期,陸澄的精神網路里只有京口旅社周圍的貓兒密度正常，另一處卻是空白。
——即便小太平失聯，黑貓周圍一圈的野貓也不可能同時失聯吧。
——那才是怪事吧？
——這才是怪事。
忽然,陸澄的心中生起了久違的不安。
——在幻海他是實土神，能保證隊友的絕對安全；在草原之行，他和隊友是暗處的挑戰者；但在唐國的內陸，他可是明處的被挑戰者。
現在的唐國不是一個統一強大的國家，處處都可能是陷阱。
況且，天文社的籌備牽涉眾多的唐國的超凡人物，人人有嘴，很難保持絕對的機密。自己一方的行蹤的確有被敵對勢力發現的可能。
——是哪方呢？
——毒島光瑞一夥被林洋堵在幻海收容所裡面，來這裡的可能最小。
——是秀帥和玉麒麟一伙人南下？
——還是泰西公使團的勞倫斯本人親自南下？
——或者他們已經合流了？
這是心思多的人的壞處，陸澄越想越怕，也提升到了最大的警備程度。
他向白貓道，
「貓出來，我們現在就走，儘快找到京口的隊友——然後——上茅山。」
——廣陵暫不能去，應該龜縮到明確和陸澄結盟的茅山，有靈脈地利。
白貓打了一個激靈，商人還是要迴避商業風險的。
貓把推車貨郎擔塞進陸澄的大體積豹皮囊書包，貓也鑽到陸澄的書包里，探頭探腦,當他腦後的眼睛。
「沒事也罷了；要是有事,以貓看，如果敵人知道我們的底，就應該知道沖貓最多的地方來。」
白貓瑟瑟道，
「就怕他們早盯上我們了。」
陸澄用旅社的群貓之眼掠過周圍街坊集市一張張來來去去的人臉——沒有一張曾經見過的臉；也可能人人都是敵人。
但陸澄暫且沒有感受到人群里的靈光反應。
普通靈光物，鑒寶A的他可以直接看穿強度和等級；暗影覆蓋的靈光物，他雖然看不清究竟，也能察覺覆蓋靈光物的暗影。
陸澄但願自己多疑了——但願是黑貓那邊出現了他算不到的無傷大局的意外。
他往僻靜的城郊走去——如果要和敵人發生戰鬥，可以避免波及平民；無人之處，也可以增強敵人跳出來攻擊自己的信心。
——陸澄無法確知丁霞君的位置，搜山的效率太低——如果沒敵人，再好不過，他就回旅社等他們平安郊遊回歸；如果有敵人，還是直接問跳出來的敵人丁霞君他們的下落更快。
——如果敵人實力超出了脫離幻海靈脈的陸澄的實力上限，他還有易安新製作的幾張唐風塔羅牌脫困。
陸澄走入了京口城郊濕地一片水杉林里，白貓和他本人的貓耳同時翕動，他的腳步停下，回身
——不必胡思亂想了，他看到答案了。
——陸澄身後三十步，是一個身材高挑的高開叉旗袍女子。
女子像撕面膜那樣扯下那張平庸的臉，顯出在幻海見過的「島田芳子」真容。
毒島伯爵推斷，陸澄必在貓最多的地方。這幾日，島田芳子就一直混在貓最密的旅社周圍，喬裝路人監控陸澄團隊的動向。
她的舉止言談就是一個真正唐人。搽抹上了烏丸博士仿製血滴的易容丹，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誰能分辨？
——現在的島田芳子身上毫無靈光反應，自然也沒有那把藏晦A級青冥劍神光的劍鞘。
——這與一年前林洋在跨海大橋的夜宵車上伏擊陸澄的戰術同出一轍
——不帶任何靈光物，以使商人的鑒寶無效，失去先知的優勢。然後憑藉暴力系的拳頭，在商人尋找到克制道具前迅速碾壓脆弱的商人本體。
不過，一年後的陸澄今非昔比，乃多寶童子，有白虎之軀。
他現在修鍊的目標是在絕頂武人玉麒麟「五氣朝元，三花聚頂」的拳頭下脫身，正好把島田芳子當做自己修鍊的試金石。
「島田小姐，或者說，金芳郡主，你既然在這裡，那麼毒島光瑞也來京口了。
——他不在這片林子里，那麼說，他該是在另外一個地方對上了我的其他隊友。
——如果你敗了，能告訴我，我的隊友在哪裡嗎？——作為交互，我承諾，這次饒你一命。僅饒這一次。」
陸澄道。
——他迅速理了下思路。
迄今為止，只有島田芳子追到自己。不光是敵人要隱蔽靈光的理由，也意味著他們能夠投入在京口的人手有限。
那麼，來人並不多——應該只有毒島一夥。
陸澄自己有開任意門的A級古錢，想來，毒島光瑞也具備類似的能力可以躍遷出幻海——只是那項輔助能力，陸澄在A級收容所時，毒島光瑞沒有使用的必要。
陸澄感慨，自己還是輕敵了——毒島的身後畢竟有整個東瀛的超凡力量支持，層出不窮的異能自己根本無法算盡。
所以，相應的，把唐人的超凡傳承儘可能集合起來，刻不容緩。
「陸澄，你猜對了毒島的手段，不過太遲了。
——你也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那麼，也不必期待我會感激你的不殺之恩
——你們陸家、你們紅蓮，本就欠著我父親肅親王和我師父撲天雕的血債。」
她的話猶在陸澄之耳，島田芳子母豹子般的長腿踏出爆響，人如飛箭離弦，
「陸澄，你不殺我，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你要見你的隊友，就讓我提你的貓頭去見他們吧！」
島田芳子的全身似有若無，罩起一道黃澄澄、金燦燦的靈光圈，而她的頭頂綻放出一朵金蓮的幻象！
陸澄此生，只見過玉麒麟李俊義在對抗通天巫鮑里斯用一萬靈魂加持攝動的赤帝幻方時，以人類之身發出如此類似神佛的靈光圈！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
——傳說，舊唐「金蓮宗」鍊氣術大圓滿之後的成就，可把凡人提升與實境巔峰的魔獸抗衡的體魄。
功德具足之後，可以白日飛升成仙；功德不足而現金蓮，每次折損十年壽元，也可以提前離開人間。
李俊義達到了三花五氣的成就；傳說，讓李俊義全力以赴的島田芳子的師傅撲天雕也達到了三花五氣的成就。
現在，島田芳子同樣靈光護體，金蓮戴頂。稍有不足的是，她的三花只開了一朵——精、氣、神，島田芳子只圓滿了一項。
一瞬之間，陸澄從豹皮囊抽出飛將軍，他的臉上白毛竄出，進入五成貓眷化。
【風伯】開動，飛虎使者附體。
飛虎使者兩對可以切開坦克的虎爪拍在島田芳子的一條手上，她的手臂金光蕩漾，運起了「鍊氣·堅」，巋然不動。
「喀！」
飛將軍則削向了島田芳子另一隻手。
卻見島田芳子的手爪握成鐮刀狀，和飛將軍硬生生一碰！
飛將軍之鋒銳猶在飛虎使者雙爪之上，但卻沒有把島田芳子的玉手切開。
陸澄整個人倒被她的手鐮盪了出去。
「看好了，這是我師父傳授的『太和派螳螂拳』！」
島田芳子的雙手都握成鐮刀形狀，金光蕩漾——不過和飛將軍硬磕的那記螳螂拳手鐮終究還是被割開傷口，流血了。
哪怕是一花聚頂的肉體，仍然有極限。
但在這個極限的時限之內，島田芳子已經可以和陸澄的五成貓眷化相持，而島田芳子在武學技術上高於為陸澄代打的飛將軍。
——陸澄想，商人還是不能只靠自己和A級武人廝拼。
——不過，他已經進步到不會被毫不放水的A級武人秒殺了。
那麼，就圍毆吧。
飛將軍之外，陸澄拔出了腰帶后的B級鹿鼎匕首——一個劍靈代打不夠，再加一把匕首靈。
「財主，放狗，放牛。」
聽著陸澄的呼喚，白貓財主把書包里的B級青銅狗怪和B級青銅牛怪都扔了出來。
陸澄要五打一。
「看來，沒有靈光物還是勝不了你這個商人了。」
擺著母螳螂那樣架勢的島田芳子嘆息著，向空呼喚，
「青冥劍妖，速來！」
——從數公裡外，京口金角山的方向，一道紫光逾越音速，向陸澄飆射而來！
——島田芳子是沒有隨身帶劍，可青冥劍妖和她精神鏈接，時刻可以遠程支援！
陸澄一手的飛將軍不動，但他的鹿鼎匕首開始微微顫動。
「嚯！」陸澄只好把鹿鼎匕首插回后腰帶。否則青冥劍妖到場，這把匕首就會失控。
然後，島田芳子與青冥飛劍一前一後，又向陸澄與兩大青銅獸怪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