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白虎氣

  二月二十日晚五點半，金陵地宮西部通道。

  蛻皮狀態的林洋已經無法挪動，陸澄讓白煙羅加速的白曄馱著她，跟隨探路的青龍氣；

  陸澄則啟動了【風伯】神能，只能由他來殿後了——比起面目全非的林洋，他的狀態當然並不能稱為糟糕，可也談不上妙。

  ——林洋喂陸澄的龍血,再次激發了陸澄體內青帝舍利的活性。

  青帝舍利還沒有和陸澄的白帝舍利協調，青龍氣與白虎氣先在陸澄的體內角鬥起來，他只覺得腹中都是亂刀在絞。

  用台山宗「五停心」陸澄也無法壓抑住痛苦，微微呻吟出聲，

  而且，他發現自己的神力居然不進反退！

  ——本來五成貓眷臨界點的陸澄可以承受二公六侯的神職,如今體內二氣亂斗,神力也如脫韁之馬狂走，他的肌肉時而鼓如白虎身時的鐵塊，時而又像乾屍那樣癟塌。

  陸澄的細胞也在以更小規模的破壞和重組。

  他必須卸走一個神職，否則他的身體會直接爆炸。

  【閻王】、【財神公】、【太歲】、【折山侯】、【貓眷祭酒】、【天年一百】、【風伯】……

  迅速拿出背包里的B級貓巫面具，陸澄本人放棄了【酒神】這個神職，發動交易A，將【酒神】與虛擬神靈的骷髏綁定。

  只剩下二公五侯的陸澄感覺漸漸好了，他的肌肉不再不由自主地盈縮，恢復了正常人形。

  那邊，白曄也叫道，「林洋——好像也要爆裂了。」

  「啵！」

  她的話音未落，林洋的背脊一側裂開，一整隻火焰凝聚的飛鳥翅膀舒展了開來——融合赤帝舍利，她具有了部分赤帝眷族的特徵。

  「啵，啵。」

  林洋背脊的另一側也開始隆起。

  「放棄一個侯爵神職。」

  陸澄道——貓巫面具承載不了更多神職，他沒其他的地方替林洋寄存了。

  ——風暴里的船，就別在乎船上的貨了,能扔則扔，先把船救起來。

  「啊啊啊！」

  林洋放棄了【巡海大夜叉】的侯爵神職，這一次是徹底的失落。她的神職只剩下二公四侯,神力也是不進反退，不過背脊另一側的隆起倒是消退了。

  ——然後，她不再嚎叫，拖著半對火翅，像是暈死過去。

  陸澄有些懊悔——林洋的人體實驗是不是搞砸了？

  與兩個收藏家對敵，他們不是變強，而是更弱了。

  此時，陸澄的手腳又像被牽線的木偶那樣，不由自主的擺動起來

  ——卸走自己的神職，體內白虎氣和青龍氣的鬥爭達到了某一個平衡點，白虎氣照著青龍氣的頻率開始運轉。

  陸澄的心稍微安定，這種感覺他太習慣了——迄今為止，他讓各種刀劍器靈為自己代打的節奏。

  有神佛、聖徒般的靈光圈從陸澄的頭頂蕩漾而出，靈光圈的溫度清涼，色如冷月之皓白，延展到陸澄周身，甚至把馱著林洋的白曄都包裹進去。

  「陸澄，你這是一個什麼狀態？」白曄問。

  「試試就知道了。」

  陸澄感覺一種全新的氣場或者力場從自身散發而出。

  同時，他的身體直覺到大量密集金屬向自己移動,就要噴吐過來了——即便他的視覺和聽覺根本沒有捕捉到任何敵人接近的動靜。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臨終彌撒煙花！」

  ——一個垂直的黑暗圓球驟然在陸澄眼前十米之處出現和翻開，觸手怪「槍之惡魔」再度出現！

  ——即便大石室崩塌，利建侯也不需要繞道，他的秘密圓可以無視障礙，平行與西區通道移動，在林洋昏厥，陸澄神力削弱之時絕殺。

  「白眚！」

  陸澄的雙臂向著蟲群般的彈幕前張，指甲在雙手掌心各劃開一道小口，同時自身仍然發動【閻王光環】

  ——如果白虎氣不靈，陸澄寧可自己被打成蜂巢，也要把槍之惡魔同樣報廢。

  ——如果白虎氣靈驗——呵呵，哼哼。

  又是兩團冷月般皓白的圓從陸澄的掌心傷口蕩漾而出，化成兩面能量圓盾。

  「叮、叮、叮、叮。」

  除了槍之惡魔無數槍口冒出的濃重硝煙和子彈出膛的超高分貝噪音，通道里並沒有任何爆炸聲與人的慘叫。

  大約一百來顆各色子彈懸停在陸澄雙掌展開的能量圓盾上。

  ——白眚生效了。

  五帝各支配五行之一，白帝支配金屬，白眚散發的力場，有偏轉和扭曲金屬的磁力。

  古代發生白眚災異，官府兵器庫的刀劍會全部化為廢鐵。

  時代不同了，現在陸澄製造的白眚，還可以把子彈和槍械全部報廢——就是有點費自己的白虎血。

  「不可能。【火星神】『瑪爾斯』都做不到！」

  「槍之惡魔」愣住了。

  ——這惡魔說的【火星神】，乃是泰西司掌戰爭殺戮的一尊大神，大公爵槍之惡魔尚要臣服於此神。陸澄倒是沒聽到過名號。

  「『白帝』可是東方的戰爭之神。

  下一次，你們可以準備些木頭子彈、塑料子彈、橡膠子彈——要是有下一次的話。」

  陸澄道。

  白眚之盾上懸停的子彈開始翻轉和掉頭，反指向槍之惡魔，

  「嗖、嗖、嗖！」

  一百來發子彈本來被陸澄完全停了下來，現在他的磁力重新加速，像彈弓那樣朝槍之惡魔飆出去——動能雖然不及彈藥底火的化學能，對付十米距離的目標也夠用了。

  「嗶。」

  陸澄眼前的秘密圓驟然關閉，驟然消失。

  圓內的利建侯迅速帶著槍之惡魔轉移，陸澄反彈的子彈像一把豆子那樣都落在了空處，墜地。

  「嗶。」

  圓球一下子轉移到了陸澄小隊的另一頭，槍之惡魔已有畏戰情緒，這一回是利建侯催促惡魔向林洋和白曄開槍。

  「噠噠噠噠噠！

  聖母無原罪煙花！」

  陸澄回聲，他的白眚之盾還沒有罩住白曄，白曄背上林洋僵伏的軀殼忽然一動，她背脊上唯有一隻的火鳥翅膀一展，雖然不能帶著她們飛起來，卻像屏風那樣遮擋住白曄，把槍之惡魔的高爆彈全數攔截。

  「轟！」

  槍之惡魔和陸澄小隊之間生起一道火牆。火浪即將散去，一頭流體聚合的飛翼白虎從火牆后掠出，撲向了槍之惡魔。

  ——青龍氣已經導引著陸澄繼續深入掌握白虎氣——他也能像林洋那樣，把自己的氣變成可以機動的神獸形式。

  這一回「槍之惡魔」沒那麼容易躲避，陸澄飛掠來的白虎自帶磁場，與惡魔只有三米距離，惡魔觸手上的近百隻槍械都開始變形和扭曲，槍管一把把自行打結成麻花。

  轉瞬，都出了一百團廢鐵！

  「嗷嗷嗷！」

  隨後，白虎的鐵爪一拉，像扯下一團海帶似的，把槍之惡魔近半的觸手都撕扯下來！

  「嗶。」

  利神父再度關門，遁走。

  沒了敵人的蹤跡，白虎嚼吃起槍之惡魔的小半身體——白虎氣和陸澄連為一體，白虎在進食，陸澄也在進食，補肝，治療自己放血之後的虛弱。

  ——林洋從白曄的背上下來，她的赤帝火翼化成點點螢火蟲散去，背部的創口開始癒合凝結。

  她又恢復了人類的樣子，清醒過來。

  ——似乎，與龍鳳舍利的融合已經成功。

  林洋蛻皮時的上衣已經毀壞，什麼都不剩，她要了陸澄的黑皮夾克，拉上拉鏈，胸口略覺緊繃。

  「有得必有失。

  ——雖然我們都失去了一個侯爵級神職，神力無法100%發揮。

  但是我們的帝神舍利也都得到了抑制，現在可以自如切換在眷族和人類形態之間切換。

  ——更多的補償，毒島光瑞身上找回來。」

  她向陸澄道。

  青龍氣停止在一堵牆前，三人小隊到了地宮西北通道盡頭。

  說罷，林洋散去青龍氣，一拳轟向了石牆，她的眼睛化為蜥蜴般的金色，拳頭則化成了「開山劍級」的龍爪，把整堵牆直接給拽了下來。

  陸澄他們離開地宮，出現在金陵的大江之畔，「海神廟」的大殿後廂。

  ——陸澄讀過金陵地方志，知道這次是朱家王朝太宗皇帝感恩「海神娘娘」護佑內官監太監七下西洋所建；毗鄰一座「開海寺」，則是泰西人逼迫前朝打開國門，簽署《金陵條約》之地。

  這裡就是金陵的又一處凌波級靈脈所在。

  但聽濤聲拍岸，已是長夜降臨的六點了。

  ——不知道易安那邊的雞鳴山天文台凶吉如何。陸澄也發現自己某個部位的棘刺消退了——果然，青帝舍利對自己的抑制效果勝過虎蛻酒萬倍——易安要好好的，自己馬上就去。

  林洋轉到「海神娘娘」銅像前，深深一鞠躬——「海神」是青帝的帝君級化身，從唐國北海到南洋，受無數唐人崇拜。

  身為「青帝行走」和南洋，她也向海神許願——冥助自己蕩平一切金陵魔敵，必定重建在金陵虛境海神神廟。

  然後，林洋按著陸澄的頭，一併向海神娘娘磕過——雖然是白帝行走，陸澄也就變通下，祈禱海神保佑雞鳴山上，易安和眾友人皆無事。

  他們三人，這才走出海神大殿，卻見海神廟裡的神職人員早已散盡。

  長夜裡，從大江湧入堤壩的黑潮瀰漫海神廟，像包圍一座孤島那樣包圍神殿——黑潮的前端不像潮水，而是蟲子組成的軍隊那樣蠕動——毒島光瑞的「黑眚」比地宮時的規模龐大了千百倍。

  陸澄仰望，看到毒島光瑞頭頂靈光圈，屹立在比海神殿的屋脊還要高的黑潮頭，

  這一次毒島光瑞的形態也發生了巨變

  ——依然西服蹁躚，可他的左背上揚起一隻類似貓頭鷹的巨翅，右背上則揚起類似墮拉功的蝙蝠狀巨翅，一半如同神靈，一半如同惡魔。

  利建侯的秘密圓在另一個小黑潮浪頭上打開，這一次還剩下一半身軀的槍之惡魔真的找到從利建侯的魔方里翻出了二把橡木製步槍——天知道這個神父為什麼蛋疼到要做木槍木子彈。

  「叱——吒——」

  又一道紫色電光從雞鳴山方向劃過天際，出現在毒島光瑞身邊——卻是島田芳子的A級青冥劍妖——她的人不在這個戰場，卻委派了A級劍妖前來助戰。

  「陸澄，林洋，你們是要在這裡做一個了結嗎？」

  毒島光瑞問道。

  「這不也是你的想法嗎？」

  陸澄冷笑。

  「其實，我更希望你們兩人放棄抵抗，直接自殺。」

  毒島光瑞搖搖頭，

  他指著自己右邊身體的墮拉功翅膀道，

  「我的身體有五份佛舍利，為了最後的決戰，獻祭了二份

  ——三份佛舍利依舊可以保障我的腦幹和軀幹萬法不侵，不死不滅；

  ——而獻祭的其中一份，完全激活了黑帝舍利，在這片大江水源，我的『黑眚』威力無以復加。」

  他又指著自己的貓頭鷹翅膀的左邊身體道，

  「我效彷彿祖割肉喂鷹，向【梟神】獻祭了另外一份舍利，——

  她在泰西的異名是【智星神】『帕拉斯』。

  ——就在剛才，【梟神】在雞鳴山施放了『大沉默』——那些唐人超凡者全部成了普通人。

  ——不幸的是，現在，他們正在受到危險魔物的攻擊。

  ——林洋，陸澄，立即自殺吧——這樣，我能趕過去救援他們。」

  毒島光瑞厚顏無恥地顛倒黑白。

  ——顯然是他施放了大沉默之後，指使「魔物」攻擊雞鳴山的唐人——現在反而要陸澄和林洋以自殺為條件，換取唐人盟友的生命。

  他們如果反抗，反而是阻擾毒島光瑞救援。

  陸澄一瞥那個秘密圓，也不知道官方調查員利建侯的良心有沒有觸動。

  ——但陸澄心揪起來——【梟神】的能力他在《靈光秘殿》讀過，確有其事——沒有超凡能力，易安、婷婷他們只是普通人，怎麼能抵擋毒島光瑞那邊的黨羽？！

  此時，林洋望向更高的天際，輪船汽笛般的龍吟也響了起來

  ——陸澄也看到滄月公已經移動到天妃宮的上方，龍身上還騎著滿臉惶惶的柳子越，另外，龍背上還馱著一個三目瑰偉的青年男子樣貌神靈木雕。

  ——這是柳子越的師叔陳袍哥從西南蜀山帶到金陵的「灌口神」像，也蘊含著A級獵人的傳承。

  「我的龍移速是250km/h，這座海神廟距離雞鳴山10km。

  陸澄，你讀過《靈光秘殿》上的『太極圖』嗎——龍是陽，虎是陰，龍虎二氣互相轉化，形成太極圖，怕什麼狗屁佛舍利。

  我們把毒島光瑞殺穿，2分鐘后就能返回天文台。」

  林洋道。

  ——陸澄但願自己沒有鑄成大錯，但願易安他們還能在「魔物」下堅持一小會兒。他要專註最後這場戰鬥，人生第一次全心全意和林洋配合，在十五分鐘之內殺穿毒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