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青帝壇
十頭鬼車逐漸降低高度，它終於發揮出真正的A級威力，向長夜裡大大小小的民居院落投下夢魘。
——十翼覆蓋的街衢之內，一切普通人皆陷入昏睡，不會目睹到它的蹤跡。唯有極少數天生靈覺之輩，還有超凡調查員，可以被它當即甄別出來。
鬼車的七個正神鳥頭肅穆威嚴,另外三個魔鳥頭顱呆若木雞，在協同機制下，三魔鳥無法反抗，只能唯正神之命是從。
鬼車的巨大鳥背上，是馭者王嘉笙、丁霞君和白貓財主。
——香雪他們清理完白帝壇剩下的五十隻大血滴，香雪與陸澄兩個徒弟就此駐守在白帝壇城內,防範其他不明闖入者；
丁霞君和食神諸鼎現場製作完屍解酒,便趕回萬安寺解除了十頭鬼車的飢餓感。易安留守著，林洋和他們一道馳援陸澄。
他們幸好沒有遲到,憑林洋和兩個A級神獸的力量，石原征四郎和玉麒麟李俊義即便對陸澄有歹意，也只能藏在心裡。
「A級鬼車的活動有周期性，等它們再度覺得飢餓，又會狂性大發。」林洋道，這是她琢磨出來的馴獸心得。
——陸澄想，等鬼車餓了再給它找魔獸食物吧，趁著清醒抓緊用。
陸澄向林洋等人簡單講述了他追逐大血滴的遭遇，還有他用貓鼠監視到的大血滴藏匿之處。
「我先進入『圜丘壇』找大血滴，你在外面等半個小時，沒有我呼喚，不必進來。」
林洋道。就像她不進入「白帝壇」一樣，無論現在「圜丘壇」召喚的神靈正邪，白帝眷族還是盡量不要進入青帝的地盤。
陸澄沒有異議。說罷，林洋的龍先飛了過去。
然後陸澄和白曄把石原揪上十頭鬼車,玉麒麟也輕輕停在一個鳥頭上。十對羽翼像夜魘那樣，振動翅膀卻不帶起一點空氣波動，也不發出一點聲響,緩緩跟隨滄月公。
圜丘壇公園裡，同樣有一個連的警察巡邏。十頭鬼車投下夢魘，越過昏迷的警隊。他們從高空觀察「圜丘壇」的布局——牆是圓形，內中的壇城也是圓形，壇城中央是三重圓塔，塔內情形不得而知。
林洋和滄月公進入圜丘壇牆內，她帶了A級劫財神和A級殺破狼雙刀，高桌之下誰都不懼。
陸澄眾人的十頭鬼車則降落，留在圜丘壇牆外。
他也不捆綁石原征四郎，只用一張塔羅牌「死神十三」觸碰了石原。戰鬥時不方便使用死神牌，俘虜了敵人就可以從容施展了。
——就此，石原的所有天年被抵押在陸澄的這張死神牌里。如果石原不老實回復陸澄的提問，陸澄就扣完石原的所有壽命。
陸澄開始向石原問話，他不兜圈子，直接道，
「J機關怎麼知道我會前往『白帝壇』？
——誰，哪一個唐人向你們通風報信的？
——除了你，『五大壇』的消息還有誰知道？」
石原征四郎咬緊牙關,一言不發——救援怎麼還不來！
夜長夢多，陸澄要迅速撬開石原的牙齒,
「誰敢在閻王殿下隱藏秘密！」
陸澄的死神牌上閃起一陣不祥的黑煞——石原今年四十歲，天年還有四十年，陸澄這就扣走了他十年。
「每一個大東瀛帝國的軍人都發誓要七生報國。陸澄，哪怕殺了我，我還有六輩子要找你算賬吶！」
石原厲喝，雖然他的聲音有點發虛。
「是嗎？」
陸澄發動【閻王光環】，他手上的死神牌完全被黑煞包裹，而石原征四郎慘呼一聲，雙目圓睜，嘴巴大張，一下子沒有了氣息。
他僅剩的二條蛇影只能替代石原受到傷害，卻不能替代石原折損天年。
石原也不能算嚴格意義的死亡，只是被陸澄提走了魂魄，化為倀鬼形態。
然後，陸澄完起了「三途轉生」。
——畜生道第一世，石原的倀鬼和圜丘壇公園的一隻野老鼠融合，黑貓太平一爪逮住，撕開石原鼠的四肢，活生生吃了。
石原的倀鬼從死鼠的軀殼飄出，陸澄啟動第二次「三途轉生」，石原的魂魄轉入又一隻野鼠的軀殼。
然後霹靂巴拉的油炸聲響起，第二隻野鼠莫名被炸成了油條，仍舊被黑貓吃了。
就這樣在十分鐘之內，石原征四郎的魂魄又連轉三個鼠軀，感同身受地分別被黑貓煮了、蒸了、冰鎮了，連吃三次。
陸澄死神牌的黑煞散去。
石原的魂魄又回到了他的軀殼。他重新有了活人的氣息。
「這算是你的第七世了吧——再不說，就沒有回頭路了。」
陸澄冷冷道。
石原征四郎望著黑貓太平特意吃剩下，來提醒自己的五個老鼠頭骨。他不確定方才的經歷是虛是實，但自己被活著吃了五次的體驗卻沒有半點虛假。
——陸澄，這個披著人皮的貓魔！
而陸澄的隊友卻恍若未覺，他們都不是愛心泛濫的人，陸澄的黑貓隨便抓幾個野老鼠吃，和審問石原有什麼關係？
「我也是為國家盡忠而已，問心無愧！
——有知情人告訴我，陸澄要把你們的前朝在幾十年前做的那件事再做一遍！
——如果陸澄在五大壇的召喚成功，即便J機關動用所有的國家式神也不能抵擋他；即便是調查員協會，不出動『黃道神殿』也不能阻止他了。
我不得不提前把陸澄的陰謀曝白於世界。
我們東瀛的確是覬覦唐國的利益。但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記住——陸澄才是魔星智多星意志的繼承人，他們可是要毀滅整個世界呀！
——這個人隱忍多年，你們都被他蒙蔽了，成為他的邪惡計劃的工具人了！」
石原征四郎流出了淚水，聲嘶力竭道。他不看陸澄，而是望向了陸澄的隊友和玉麒麟李俊義。
李俊義隱隱騰起了殺氣——陸澄想，這殺氣不再是防備石原，而是防備自己的。
丁霞君竟然也皺起了眉毛，看陌生人般望著陸澄
——陸澄的確詭計多端，而且善於隱忍。丁霞君親身見證過分明有幻海第一實力的陸澄，為了滲透幻海站，竟然甘願冒充低級調查員整整一年。
陸澄的心性和超凡能力如果用於正道，是唐國和人類的福音；但是，假若用於邪道魔道，或者說陸澄一直以來偽裝成一個欺騙眾人的正道，那就是災禍了。
丁霞君仍然願意相信陸澄，但茲事體大，他不得不慎重。
——丁霞君想到了數十年前唐國的一樁震驚全世界的往事。
那樁悲慘的往事讓唐國受到了國際嚴厲的懲罰。那樁悲慘往事的真相，至今仍然是調查員協會諱莫若深的絕密，作為唐人調查員，丁霞君只知道一些極其模糊的輪廓。
石原對陸澄的指責並非是空穴來風，而是有幾分陸澄不得不辯明的根據。
「怎麼會呢？」
小王一臉茫然——這個陸澄親手帶的夥計也有點立場不堅定了。
唯有白曄一臉無謂——陸澄不禁有些迷糊——萬一他真搞出什麼邪惡計劃，只要是智多星制定的，白曄真會舉手同意嗎？
當然，白貓財主作為虛境眷族，人類的毀滅與否，它沒有任何感想。
「石原，你盡可以大膽地說出你們臆想的我的那個邪惡計劃。
——別怕，告訴這裡所有人吧，我也很想聽聽我要怎麼毀滅世界。
——我不會滅你口的，等你噴乾淨再送你上路。
——tmd。」
陸澄倒是騎虎難下，反而不能直接殺了禍亂人心的石原，首先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還用我說嗎？」
石原呵呵笑了起來。
果然不必石原來說，竟然有人完形填空，替石原搶答了。
「陸澄，智多星真的沒有告訴過你——數十年前，前朝用五大壇做了什麼嗎？
——他們做了讓人類幾乎萬劫不復的事情，用整個唐國的靈力在五大壇召喚邪神大軍！
那時候，調查員協會動用『黃道神殿』才阻止了前朝的妄為。
我們唐人也為前朝的罪惡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喪失了大量的權益。
——五大壇的毀滅，泰西公使團的駐軍，遙遙無期的國際賠款，都是那個事件的後遺症！
——你真的有重來一遍的想法嗎？」
玉麒麟李俊義沉下了聲音，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後，『智多星』和我們就不一樣了。
秀帥一直懷疑『智多星』在那時因為憧憬邪神大軍的力量，走上了邪路。為了唐國不被國際疑慮，我們不得不結束她的計劃。
我希望，你萬萬不要學她。」
——所謂結束智多星的計劃，就是終結智多星的生命。
這個玉麒麟在陸澄的眼裡面目再度變得猙獰。
但陸澄的確想起了數十年前，前朝統治的末年，在玄都發生的一段歷史。
本來他以為和如今的五大壇沒有關聯，現在看來，他忽略了不該忽略的東西。
「幾十年前，前朝太后縱容數十萬信奉『神拳』的教徒進攻玄都的『泰西公使團』，殺戮泰西人。
泰西列國在歷史上第一次一致合作，組建了國際聯軍剿滅了『神拳』，毀掉了五大壇，因為前朝的罪惡，對我們唐國施加了十分嚴苛的懲罰條約。
如果協會真的為此出動了『黃道神殿』，『神拳』教徒就絕不是簡單的民間力量。
——前朝太後向他們開放了五大壇，他們結合了從五大壇召喚來的邪神力量。」
丁霞君做出了和陸澄一樣的推斷。
「神拳」，如同一顆流星在唐國北方劃過的神秘教團。
有人說，他們的武功可笑之至，頭腦愚昧透底，根本不能抵抗泰西人的槍炮。
有人說，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是真正決絕，視死如歸的愛國者。
有人說，他們實際上深不可測，是泰西人五百年的遠征里遇到的唯一真正的大敵，是歷史上最龐大、最了不起的邪神教團。
陸澄發現，從調查「五大壇」開始，自己已經陷入秀帥的陰謀之中！
如果是協會之犬秀帥修復五大壇，並不會引發協會的疑慮。
但是，現在陸澄介入了五大壇，並且，無論目的，他的確已經在五大壇召喚了邪神。
而且，陸澄不滿足於在白帝壇召喚，他和他的隊友還進入了青帝壇。
——在所有掌握絕密往事的協會高層心目中，陸澄越來越像數十年前的「神拳」。
調查員協會將有，或者已經有了調用可以對付王級神的「黃道神殿」的口實了嗎？！
「陸澄，你要幹什麼？！」
玉麒麟喝向陸澄。
沒有林洋的召喚，陸澄自行走向了青帝壇。
他要看看青帝壇的把守者到底是誰——他不再相信這個五大壇的秘密只有秀帥和他的心腹知道——這個五大壇的修復項目，越來越像是秀帥和他的盟友設置的局了。
——能從構陷陸澄得利的秀帥盟友，那就是——勞倫斯吧。
「作為白帝行走，你已經掌握了白帝壇，還想掌握青帝壇——這是智多星毀滅世界的計劃書里，必要的環節嗎？！」
石原征四郎煽風點火道。
玉麒麟的人影已經攔在了青帝壇門口的陸澄之前，
「陸澄，你哪裡也不要去，留在這裡，證明你的清白，證明唐國人的清白。」
陸澄想，這次，玉麒麟終於要和自己動真格的了。
陸澄的指尖則已經夾著塔羅牌「世界」——靜止一切的太極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