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改邪歸正
陸澄的家族之所以成為貓眷，乃是因為陸家歷代男子的體質能完美融合白帝舍利，還能憑商人技藝為白帝做貢獻；
而像石原征四郎這種東瀛軍人並沒有家族傳承，卻能夠融合「八岐大蛇」的舍利，乃是東瀛國家從無數軍人實驗體中大規模殘酷篩選的結果。
現在，陸澄聽倫道夫講起了他化為眷族的歷史。
「我的家族，並不是天生的『深潛者』。
三百年前,我的家族只是在米旗國走投無路，飄揚渡海來到花旗國開拓求存的人類移民。為了家族在東海岸苦寒之地艱辛開拓的漁業小鎮延續下去，我的祖先向海洋深處的神靈進行了獻祭，把我們世世代代的生命都賣給了那位『大袞神』。
——一位虛境大公爵級別的存在。
從此，我們凱特家族的血裔就擁有了『深潛者』的血脈。每個家族成員在十八歲之後，深潛者的特徵和異能就會在身上浮現，逐步取代人類的成分。到了四十歲，所有家族成員都沒有例外、不可遏制地轉化為完全的『深潛者』，回歸深海，成為『大袞神』永遠的眷族和奴隸。
我今年三十五歲，還成為了A級巫師，但是我仍然無法阻止自身的眷族化，只能在回歸深海前盡量維持自己的人類意識。
——雖然我獲得了『霸波爾奔』的眷族之名，在『深潛者』中也是高位存在。但我很清楚，一旦回歸海洋，我將不再是我，『霸波爾奔』的知識和能力全受『大袞神』驅遣。
對於一切『深潛者』，『大袞神』就是蜂后之於蜂群的存在。
除非，在我還有人類意識之前，殺了『大袞神』——那麼，按照『深潛者』的繼承機制，作為高位存在的我就能遞補成為新的『大袞神』，不但保持住了自我，還獲得了一個無可計數的虛境族群。
——陸先生,我在唐國閱讀了太多你們的屍解仙弒神上位的隱秘典籍,你也是這個世界寥寥無幾的活生生的現人神，你能給我無數寶貴的指導。
————如果我統領了『深潛者』，我殷切盼望著您指導我，如何給我和它們戴上正神的面具。如何創設您那樣井井有條的神職，守護人類和花旗國。」
倫道夫夢囈般地暢想著美好的未來。
陸澄還不敢打攪這個魔怔了的泰西朋友——反正，虛境存在之間的內部鬥爭，與他陸澄有什麼關係。
陸澄並不太意外，倫道夫這位整天吹噓不可名狀存在如何了得的志怪小說家，本身就是一名虛境半眷族。
他意外的是，其實這位半眷族無比憧憬的是成為可以堂而皇之受人類世界崇拜的正神，就像教堂、寺廟、電影海報、乃至百貨商店裡供奉的那些東西一樣，而對他那位深藏隱匿的虛境族長仇恨無比，非殺之而後快不可。
——想來，和人類社會那些貌似囂張的黑道都口嫌體正直地渴望洗白一樣。
陸澄越發深刻地體會到，調查員協會真是一個魚龍混雜，藏污納垢的組織。
他懷疑這個組織有多少精力為世界和平做出貢獻，恐怕協會的大部分精力得用在像防賊那樣，提防內部各懷異志的成員為他們背後的勢力撈取好處。
不過，也幸虧這個組織到處都是篩子，他才能絕處逢生,在這個關鍵時候得到內部人士通風報信。
從倫道夫到夏洛克，他們都有花旗國的背景。
在協會，他們還有多少黨援呢？
——花旗國是這個世界的新興勢力，工業發達，資源充沛，但立國不足二百年，在國際的話語權和影響力還不如米旗國、高盧國。至於神秘資源的積累，更是無比淺薄，連有千年以上傳承的東瀛都遠遠及不上，更不要說唐國了。
他們這兩人對陸澄的援手，這背後是否有花旗國更大人物的意志？
假如陸澄能夠幫助倫道夫轉化出一隻可以在人類世界暗處活動的虛境深潛者大軍，實際上也增添花旗國和其他列強在檯面下博弈的神秘資源。
無論如何，陸澄接受他們的幫助至少不需要用唐國的利益來交換。
至於以後，走著瞧吧。
「倫道夫先生。唐國有句古話，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
你願意率領那些本來會危害人類的生命體改邪歸正，是可以拿『炸藥和平獎』的大功德，我舉雙手贊成。
如何處理那位『大袞神』，不必靠我，想必你背後的花旗國大人物早已經有了計劃。
你想參考邪物化為正神的儀式，我倒可以給你一點提示。」
陸澄平生只殺邪神，其實並沒有讓邪神從良的經驗。但他要爭取倫道夫，不得不絞盡腦汁給他一些盼頭。
說起來，陸澄也並非毫無眉目。
他得稍微付出一些東西。
——從灰貓判官那裡，陸澄曾經租來【五鎮山神】，五個有侯爵級正神位格而無神力的貓骷髏面具。其中二個給了自己的兩個徒弟。
現在陸澄從書包里又拿出其中一個【南鎮山神】給倫道夫——這個是付給「黃道神殿」情報的價錢。
「上古舊唐神靈，也是從不可名狀之相化為親近人類之的守護正神的。
戴上我的【南鎮山神】貓面，你就具備了正神神格——供你參考，製作嶄新的『魚人』面具。」
「多麼偉大的『造像師』的作品！」
花旗國人畢竟沒見過世面，倫道夫竟然如獲至寶般把這貓面覆蓋在魚人的臉上，剎時，他的恐懼光環全部收斂起來。
現在兇殘的深潛者魚頭被藏了起來，只是那猙獰的魚人身子還在。
不過，即便目睹現在倫道夫樣子的普通人也至多是心跳加快了點，就像邂逅從電影棚跑出來的怪物演員那樣。
陸澄和倫道夫互相凝視。
陸澄還在等倫道夫提供更多的情報，倫道夫也在期盼陸澄給他更多模仿正神的方法。
見倫道夫矜持著不開口，陸澄只好自己主動點，
「我也是第三十世的『通天巫』，掌握著把『黑山羊幼仔』化為多手多臂的正神『金剛』的手段。
倫道夫先生，如果你不滿足【南鎮山神】，還想學習提高的話，有什麼更多的東西交換呢？」
——其實陸澄自己都沒譜，先畫個大餅。
——在草原出現的那些「黑山羊幼仔」是《調查員手冊》明確記錄的高位虛境眷族，陸澄居然可以把它們轉化為更加強大，性質截然相反的佛教金剛。
倫道夫愈加痴醉，
「陸先生說的，難道就是歷史上佛門把『惡神』變為『護法善神』的真實經過！」
——如果掌握了這個更高級的技術，他麾下的魚人可以在這個時代成為不下於那些佛門神偶的存在。
陸澄沒有否定倫道夫的腦補。
他在倫道夫心中的形象越加高大，在取走陸澄彌足珍貴的神秘知識之前，這個人萬萬不能損失。
不過，倫道夫遺憾起來，他也不知道勞倫斯在玄都更多的布置，他還能給陸澄交換什麼呢？
這個時候，倫道夫回首望了一眼仍然懸浮在水族館中的預見水晶球，這枚水泡隨著倫道夫的念動力，落入陸澄的懷裡。
「陸澄先生，作為後續技術的交換，我會用我的方式繼續向你提供勞倫斯的情報。
——現在，我能做的，只有掩護你從鎮海離開。」
陸澄懷中的那枚水晶球里，忽然映現出數股無面的人立蛙狀生物。不知何時，它們已經從各個方向逼近了外面接應他的幽靈巴士，車上的王嘉笙等人懵然未覺。
——那就是倫道夫所說的「雨蛙小隊」。這群生物本是隱形，水晶球可以窺破了它們的隱身。
——水晶球還映現出夜幕里一張陸澄熟悉的面孔。
——風衣、西服、手杖，蓄著八字鬍的東方男子——本應被協會囚禁在大洋深處的小島「大溪地」的毒島光瑞居然來到了鎮海自由港，手腳也已經復原。
不過，毒島光瑞的脖子上鎖著一道狗項圈似的金屬環，似乎是某種拘束器。
他的眉心浮現出睿山傳承，可以洞察方圓一公里範圍的「天眼」。
毒島的「天眼」先掃過幽靈巴士，然後警惕地掃向了水族館的方向，他的目光與陸澄懷裡的水晶球一觸。
「陸先生想必熟悉那個人，他是勞倫斯從『大溪地』收容所提出來的收容物『天眼』。
——沒想到勞倫斯找不到你的蹤跡，判斷你會和我秘密接觸，就讓『天眼』盯上了我。」
此時，倫道夫已經藏起了【南鎮山神】的貓骷髏面具，從深潛者恢復了人類的樣貌，向陸澄戚戚道。
「那請吃我一拳，就算是你對我的掩護。多謝。」
「咚！」，倫道夫口吐著白沫，昏厥了過去。
請了倫道夫一拳，陸澄快步離開水族館。
——勞倫斯不久就會尾隨毒島光瑞而來。
他還沒拿到構陷陸澄的證據，不敢殺陸澄，但不意味著殺人之外，勞倫斯沒有其他噁心陸澄的手段。
以陸澄現在在鎮海的配備情況，和勞倫斯可耗不起。
——他要迅速擺脫毒島光瑞，然後就用鬼車返回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