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到此為止

  玄都圖書館的陸澄和顧易安起身迎接——林洋和丁霞君一道陪同著這位南方的客人。

  ——徐述之來到了玄都，他不止代表個人，還代表背後南方派系大佬的意志。

  徐老來前，陸澄已經從他的信里提前知道了來意。

  ——秀帥一死，北方的軍閥群龍無首，四分五裂。但泰西人和東瀛人都被陸澄體現的戰略武器威力震懾，一時不敢插足唐國的政局；南方派系趁勢整軍經武,準備揮師北上，恢復國家的秩序。

  徐老要親自確認超凡者陸澄不干涉唐國內政，只抵禦唐國外敵的態度。

  陸澄也的確沒有干涉的精力和意願。

  智多星在《封神計劃》的一大假定，就是一旦一切神秘從這個世界上被隔絕接觸，唐國人民定能建立起一個更好的國家。

  所以，智多星也只把陸澄培育成了「五大壇」的鑰匙，而不是一呼百應的社會活動家。

  「徐老，如你所願——這也是你和我合作十幾年來真正追求的目的吧。」

  陸澄道。他只想提醒徐老，如果新上台的南方系還不如秀帥，雖然他不情願，但仍然有消極干涉的能力，

  「我也期望新上台的勢力能夠好自為之。如果他們不符合唐人的期望，我固然不會對他們動手，但是，我仍然可以選擇不為他們提供超凡能力的支援。」

  那樣，新勢力就無法在世界上挺起腰桿了。

  徐老向陸澄微微一笑，又望了林洋一眼道，

  「『智多星』出生南洋，國籍屬於『米旗國』，依然為唐國奉獻了一生；

  南方系的大佬生長在花旗國，但也是心在唐國，為唐國奮鬥了一生。

  你的擔心，大可不必。」

  智多星和林洋的國籍問題，有林家的特殊情況

  ——林家在大航路公司穩穩做了幾百年的股東,為米旗國開拓了無數邊疆,消滅了無數異常。

  但到了近世，米旗國已經控制了整條大航路,翦除了所有競爭者，也學起過河拆橋，兔死狗烹之計。

  ——該國的主流媒體不斷抨擊「大航路公司」的非米旗國股東過多，損害了米旗人民的利益，強烈要求把大航路公司收歸國有，把一切非米旗國股東從公司驅除。

  林家不想被趕出付諸心血的大航路公司，要維護林家的家業，經過米旗國君主的斡旋，只好把家族的國籍改成米旗國，不給米旗國的蟲豸們口實。

  至於那位南方系大佬和花旗國的瓜葛，陸澄就不清楚了——

  「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蓋棺定論，以觀後效吧。」

  陸澄道。

  見陸澄默許了，徐老讓丁霞君遞上來一個收容箱，娓娓道，

  「——這次來,我還給你帶來一件A級品——經我研究，整個唐國,只有你能發揮這件A級品的真正效力。」

  ——這是一個鋼鞭形狀的筒狀玉器，學名「玉琮」。是五千年前，唐人還在城邦時代的靈光物。

  玉琮長三尺六寸五分，二十一節，每一節四面各有卦爻形狀的刻痕，共八十四道卦爻。

  這些刻線的精度，絕非上古唐人的工藝所能達到，無疑是虛境的神賜之物。

  ——這枚玉琮，本來是「幻海收容所」唯一的A級靈光物（另外一本錄鬼簿，陸澄歸還了少司命；還有一口金烏鼎，歸還了巫王之墟）。隨著唐人超凡者成功修訂了條約，從古拜誕的收容所徹底轉移到了幻海的卿雲大學圖書館，現在徐述之把玉琮交付給陸澄。

  在收容所時，陸澄領教過這枚玉琮不與任何物體發生反應的特異，但現在陸澄把玉琮握在手裡，卻本能地直覺這枚A級品的作用。

  陸澄一面取出《及時雨菜譜》，翻到《封神計劃》確認——易安已經把《魔星盟誓》和陸澄的菜譜合訂成一本——赫然有書頁寫到，「封神之殿，打神之鞭」。

  ——計劃里談到，當把虛境神靈封入神殿之後，憑藉「打神鞭」就能號令受封於陸澄之神；而對於陸澄未封之神，也有「天之鎖」般的剋制作用。

  「打神鞭」為何物，「封神計劃」語焉不詳，顯然智多星當年也沒有尋覓到——但徐述之卻在過去的考古里，從唐土的上古南方城邦遺址挖掘到了這條玉鞭。

  身為神殿的陸澄，固然可以消耗神力鑄造一條新的「打神鞭」，但是現成的「玉琮」可以省去陸澄無數摸索的精力。

  他便笑納了。

  至此，陸澄便有了4件常用A級品——

  （1）《及時雨菜譜》（和《魔星盟誓》合併，並含有「龍票」、「金蟾鹽引」）

  （2）天寶金匱二枚（搖錢樹摺疊於內）

  （3）替身「海會大神」（易安在玄都之戰後重新製作，與陸澄白虎身強度相同。此外，可裝載跨職業超凡技能，最多八倍施放）

  （4）打神鞭（實戰效果待與邪神實戰後檢驗）

  有了海會大神之後，其他的B級道具，陸澄都已經分給了隊友。

  加上他本人的商人超凡技能——交易A、借貸A、鑒寶A、話術B——哪怕不變身白虎，陸澄也已經是高桌級別，更不必說和唐土靈脈連接之後了。

  「我能走到今天，是諸位唐人超凡者的幫助，我會為唐國使用好這份超凡能力。」

  陸澄感慨道。

  徐述之道，

  「我們也很欣慰，你能不忘記這一點。

  ——這個世界，神秘資源是任何一個大國都不能放棄的戰略資源，他們都在傾力培養旗艦型的超凡者。

  泰西的三大家族不必說了。

  哪怕是后發的東瀛，都要通過大規模篩選軍人，培育出石原征四郎這樣的受體。

  我聽說，甚至底蘊更加淺薄的花旗國也在研發什麼『超級士兵』的血清了。

  『紅蓮』就有一代一代人薪火相傳的傳統，我們會發揚光大『紅蓮』的精神。

  作為通過交易流通變得強大『商人』，你的體會也肯定比別人更深刻。

  一個人，哪怕是超凡者，單打獨鬥終究有極限。只有和更大的集體結合，才可以保衛國家，匹敵王神。」

  忽然，陸澄覺得徐老開始話里藏鋒——智多星《封神計劃》的最終目的恰恰是把一切神秘從這個世界上消除。

  ——這和徐老期望的用神秘保衛國家，在根本上是背道而馳的。

  他口口聲聲道「神秘是任何一個大國都不能放棄的戰略資源」，而「封神計劃」偏要讓所有的國家都放棄神秘！

  「恐怕你不愛聽，我們才把這個《封神計劃》執行到一半。」

  陸澄不得不糾正道。

  「一切方案都有上策、中策、下策。

  我想，唐人超凡者的主流意見是，這個執行到了一半的《封神計劃》，恰恰是最好的《封神計劃》。

  唐國人會永遠感謝智多星和『紅蓮』為國家做的貢獻。

  但是，陸澄，可以到此為止了。」

  徐老終於進入正題道，

  「再往前走一步，真理就變成了謬誤。

  『智多星』就要從我們銘記和愛戴的英雄變成了國家的罪人，你也會走上歧路。

  ——隔絕所有的神秘，那就意味著，我們不禁要對付邪神，還要讓已經擁有世界上最多神秘的協會歸零。

  ——這意味著戰爭。

  你會從捍衛國家的英雄，淪為和整個世界對抗的狂人。

  第一，這個計劃不可能完成；第二，單單繼續這個計劃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智多星當然可以在一張紙頭上暢想任何事情——但是現實的世界是有引力的，你已經實現了她的暢想所有能實現的部分了。」

  「我的意見和徐老一致，陸澄，到此為止吧。」

  丁霞君附和道。

  一直以來，陸澄都明白丁博士的態度。但直截了當的聽他說出來，陸澄還是略有遺憾的。

  陸澄成神，缺不了丁霞君的鍊金術，如果丁霞君公開拆台，陸澄爭取不到其他盟友。

  至於林洋的態度，不用問了。

  「你可以到此為止了。」

  林洋道，

  「我們唐國和協會真正互信，需要你放棄智多星不切實地的妄想。」

  陸澄努嘴道，

  「林洋，現在的你可沒法對我重演跨海大橋的事情了。」

  林洋乾脆地承認，

  「不錯。你現在很強大，我很欣慰，但你絕對對付不了十二個和你一樣強的高桌之人。

  我已經做了選擇，不是替你選擇，我替我自己選擇。

  ——等玄都的事情全部了結，我就接受協會新的任命——我這個高桌候補會在泰西總部作為唐人的代表長期任職。」

  ——陸澄稍微想了下，懂了她這招——這叫「當質子」，根本是自虐嘛。

  ——林洋和陸澄經過了智多星類似的設計，她是陸澄之後，唐國唯一有希望升為半神之人。如果留在唐土，陸澄萬一有意外，她就能立刻接替陸澄成為操控全唐土靈力之人。

  但這樣重要的林洋反而要自覺送到泰西人的眼皮底下，消解泰西人對陸澄的疑慮。

  「你是一意孤行。」陸澄道。

  「彼此彼此。」林洋道。

  林洋不讓陸澄一意孤行，是她有問題。林洋自己一意孤行，陸澄仍然覺得她有問題。

  ——三個重量級的唐人超凡者有如眾口一詞，這架勢有如逼宮。

  唯有易安用手搭了搭陸澄，表示永遠站在陸澄這一邊。

  ——易安也覺得如今陸澄的仇敵已除，名望崇高，又能和自己花好月圓，本該欣賞人生，何必再為故去的婆婆所困。

  不過，自己再不支持陸澄，他會很孤單的。

  丁霞君稍微緩和了語氣，向陸澄道，

  「陸澄，我們是經歷過無數生死的朋友。我只是在討論下一步，和過去我們討論怎麼對付敵人是一樣的。

  古話說，過猶不及。

  秀帥捂著魔星盟誓和《封神計劃》不敢用，是孬種。

  我們還有力量打敗了他，終於走到了正確的道路。

  而你遠比秀帥強大，但你如果走過頭了，我們就無法用力量糾正你了。」

  陸澄評估著局勢——得到了這些朋友的幫助，他才有今天；

  失去了這些朋友，即便他想要執行《封神計劃》的後半部分，也難以為繼。

  陸澄告誡自己並不該著急，《封神計劃》已經擱置了十幾年，迄今依然能有效地執行上一半；他可以忍耐等待著執行下一半的時機。

  他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潛移默化自己的朋友，也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察看當今世界各地的實情，確認執行下一半的必要性。

  「好吧。我可以擱置執行《封神計劃》的下一半。

  不過，在擱置前，我有必要告知各位，如果智多星還活著，她準備怎麼做

  ——如果你們覺得十分荒唐，大可一笑了之，反正我已經聽從你們的勸告把這個計劃擱置了；如果你們覺得有幾分道理，請記住我們的世界還有那樣一條道路可走。」

  陸澄翻到菜譜「封神計劃」那頁，向眾人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