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省島鐵路

  密集的衝鋒槍子彈襲來，還未到臉，陸澄白虎身的鋼筋鐵骨像一件打擊樂器那樣響起了叮噹響動。

  ——不再用割手放血，施放白帝力場已經成了王神陸澄呼吸般自然的天賦，以他為圓心的十步之內，普通金屬製品隨陸澄意念操控，式部車務長的子彈懸停在陸澄本人的七步之外。自然，這個十步圓里的易安也沒有傷到分毫。

  式部車務長全身冰涼——卍字會裡傳聞是林洋襲殺蛸神之母，陸澄只是參與者。如今看來，這個陸澄的真實超凡能力，簡直和那分身化影的女遊俠一樣高，都能把自己當玩具戲耍！

  「卍字會萬歲，我將死而復生！」

  式部車務長高呼一聲，隨即響起「砰」的一聲——這龍蝦人知道抵抗無用，便用一把手槍頂著自己的龍蝦腦袋自殺了！

  白曄癟了癟嘴——怎麼陸澄一來，就把怪物嚇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可斷了。

  「啊！——痛！——痛死了！」

  龍蝦人竟然沒有僕倒——它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的金屬幾丁質已經堅硬如斯，自己把槍口貼腦門都沒有擊穿護甲，想死還自殺不成！

  （「僥倖了。」）

  陸澄心裡暗道，臉上則不動聲色地取出《及時雨菜譜》，翻到魔星盟誓的某個A級樂師條目，「鐵笛仙」，把這位的魔星技藝借用給易安。

  「嗚嗚嗚，嗚嗚嗚。」

  樂師鄰系，又通音律的易安手中浮現出一枚幻化的鐵笛，開始以A級精神力強制催眠式部車務長，

  「天迷迷，地迷迷，三月十日春蒙蒙，飲滿桃花吐真情。」

  龍蝦人的目光直愣起來，一對蝦螯無力地垂下，

  ——在易安的笛聲下，他的精神抵抗還長達10分鐘，易安估算這個怪物應該在B級水準了。

  白曄的幻影散去，本人出現，疾風般扇了龍蝦人十來個耳光，確認這怪物的確陷入夢遊，不是裝的。

  那麼陸澄開始向式部車務長發問了——

  「除了車務長，你還有什麼身份？」

  易安輕柔地向式部重複了一遍問題，

  「除了車務長，你還有什麼身份？」

  「我……我是J機關留在島城的潛伏者，B級匠人——島城雖然交還給唐國，我們的間諜網要繼續在這裡保持下去，上峰讓我用車務長的身份繼續活動。」

  催眠的龍蝦人說東瀛語，易安翻譯給陸澄和白曄。

  ——龍蝦人竟然在卍字會之外，還領著一份官方工資。

  「你在島城的J機關上峰是誰？」

  陸澄順便問問。

  龍蝦人向易安回答道，

  「水野領事。」

  白曄補充——水野領事是東瀛在島城領事館的頭頭。和幻海一樣，每地的領事都是當地間諜網的總頭目。

  陸澄又問龍蝦人，

  「那你為什麼又加入了卍字會，變成了這幅模樣？」

  「我感覺被上峰拋棄在了唐國，覺得很空虛，很無助——這時候，卍字會出現了，賜予了我數千年的生命。大東瀛帝國是過眼雲煙，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只有長生才是真實的，真神賜予了我長生，我願意為我的真神服務。」

  ——墮入虛境，獲取至少三千年壽命，這樣的誘惑便可以讓一個J機關的特工反轉。換做其他人，是不是還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呢？

  「你在本城卍字會的上峰又是誰？」陸澄問。

  「塔LS，一個戴章魚面具的人，和我單線聯繫。我不知道他在面具后的身份，也不知道他是雌是雄。」

  式部回復。

  那個鬼魅一般的「塔LS」，並不能直接指向陸澄懷疑的「紅卍字會」。

  「『塔LS』讓你這個車務長做什麼？」

  「我們的神降臨時，切斷省島鐵路，把島城變成孤島，直到我們的神把這裡變成它的人間剎土。」

  式部回復。

  這和倫道夫提供給陸澄的情報吻合。

  白曄倒吸一口冷氣，她卻是頭一遭聽說，這原來才是她在島城嗅到的一切異常的根源——在陸澄成為唐土的王神之後，竟然還有如此猖獗的邪神眷族敢挑戰唐國的秩序。

  陸澄微微嘆息——只有被自己揍疼的協會勞倫斯才體會到了自己的厲害。卍字會又沒有訂閱調查員協會的工作簡報。

  「最後一個問題，水野領事對卍字會即將召喚邪神的事情知道多少？」陸澄問。

  ——主宰省島鐵路的，除了式部車務長，另有一個東瀛的財務長。式部沒法憑他一個人要切斷鐵路，沒有背後水野領事的點頭，是不可想象的。

  「水野領事認為，的確該給唐國一點教訓。

  ——沒有我們東瀛管理這座城市，唐人只能搞得一塌糊塗。

  否則，唐人收回了島城，收回了省島鐵路，還會去收回東瀛在大陸的生命線關外鐵路，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關外鐵路」，東瀛在本土之外的最大經濟實體，盤踞在唐國關外的最大毒瘤。

  為了確保「關外鐵路」的穩固，水野領事竟然不惜讓卍字會的狂信徒放手胡為——要知道這座島城雖然回歸了唐國，仍然有成千上萬的東瀛僑民，唐國容許他們在本城從事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本城遭殃，城中東瀛人一個也跑不了。

  ——水野領事的後頭，一定還有更大的東瀛人物亮綠燈。

  不過，陸澄的手暫且不去撈那麼長了，回到眼下的卍字會的危機。

  「砰。」

  陸澄本人不需要變虎身，單憑一記樸實的白虎掏心，直接把這龍蝦人打得休克。他沒有什麼還要問式部的，但這個卍字會的人證還有很大的用處，權且留活口。

  他回頭詢問白曄追蹤到這裡的經過。

  「我離開玄都之後，本來想從島城出國。

  ——你心裡清楚，林洋、嚴駿人都排擠我，和這群人上人在一起挺沒勁的。

  反正，在泰西『火星社』另外安排了我去馬克共和國工作，那邊的異常事件最近多得爆炸，需要我的力量。

  可一到島城，我就覺得很不對勁。在很多詭異線索里，我選擇從省島鐵路入手調查。

  ——我認為省島鐵路最近暫停運營很有蹊蹺；

  另外，過去我幫這裡的鐵路工人和鐵路運營方談判，為他們爭取了正當權利。他們比唐國的大人物可有良心多了，知恩圖報，掩護我，為我提供了很多線索。

  鐵路的工程師是唐人，也站在工人這邊。

  他們的線索都指向我們剛才活著的車務長式部佐助。

  我跟蹤式部和他的心腹到這裡，逼他們顯出了眷族的真面目，就爆發了戰鬥。

  ——陸先生，你來得也挺巧——不過，想想你現在是唐國超凡圈的扛把子，不來這裡反而也奇怪了。

  ——島城要出事，那些唐國的人上人也得著急，他們就少了一個買別墅炒房的度假地了，不是嗎？」

  陸澄忽略了白曄話里的陰陽怪氣，他風淡雲輕地一笑，

  「我和易安當你親妹妹，也是特意來島城和你道別。

  ——解決了島城的事件，你要去馬克國，我也不攔你。

  ——時機成熟，我也會去馬克國，來幫你。」

  ——陸澄所說本人也要去馬克國，是說等協會許可他安全通行，護送雪姐去做復原手術。

  不過，他存心說得曖昧。

  彷彿，也可能去馬克國和白曄一道執行《封神計劃》下一部似的。

  白曄被陸澄若有若無的承諾撥了一下，不再說怪話了，肅容問他和易安，

  「那麼，陸澄哥哥，易安姐姐，我們已經抓到式部這個突破口，下一步去卍字會的哪個據點呢？」

  畢竟她已經習慣被陸澄領導，他們經歷了那麼多次的調查，有陸澄在，未必考滿分，但從來沒有不及格。

  陸澄思索道，

  「式部已經就擒，白曄，你能保證省島鐵路的唐人工程師和鐵路工人可以掌控這條鐵路，保證火車就此通暢，和外界保持聯繫嗎？」

  這樣卍字會就根本無法關門搞剎土了，哪怕他們滲透了城裡的治安部門，唐國的大批量軍警仍然隨時可以入城彈壓狂信徒。

  白曄走到機車庫的電話亭下，向鐵路工那邊撥號，

  「沒有問題。鐵路工是我們這個時代最有組織力的團體之一。你的具體要求？」

  「暫且維持式部還掌權，火車還停運的假象。在關鍵的時刻，也就是我覺得合適的時候，通車放進外界的軍警。」

  陸澄囑咐。

  島城機車庫在島城最外圍的邊界，陸澄甚至可以感覺到不遠處唐土廣袤大地的靈氣，哪怕卍字會有「周知」，也是他們「周知」的極限。陸澄這邊可以偽裝得無事發生。

  白曄和電話那頭通了氣——陸澄作為受國際承認，有內政部背書的唐人超凡機構「天文社」社長，可以向內政部申請警力支援。

  電話那頭表示服從調遣——另外，另一個東瀛人財務長，雖然不是超凡者也不是卍字會狂信徒，但也被鐵路工人以免萬一，給控制了。

  「東瀛方面的外交問題，陸兄，你背咯。」白曄向陸澄道。

  ——畢竟，車務長和財務長按照兩國條約得是東瀛人，唐人方面不好無故造反。

  可既成事實是，他們都被鐵路工人綁了起來。

  「嗯，我背鍋。」

  陸澄道。

  ——但是，背鍋陸澄只要把這個龍蝦人式部佐助這個活體龍蝦人扔到水野領事眼前，水野必定無辭以對——東瀛的車務長已經被證明管不好省島鐵路，還要威脅東瀛僑民和人類和平——省島鐵路的歸屬非再度修約，更傾向唐國不可。

  ——式部為了個人變成長生不老的龍蝦，讓東瀛方面釀成了外交事務。

  「白曄，你是我們這裡最了解島城情況的人，我和易安讀了你在島城的所有報道——你也覺得『紅卍字會』異常，為什麼不先沖那裡呢？」

  其他的怪物屍體，交給鐵路工友收容就可以；昏迷的龍蝦人式部則讓歸隊的B級兔猻看管，先辦一件小差事。

  安排完，陸澄又詢問起白曄。

  「那你一定知道，我是C級的時候，就探過『道院』，吃過虧，他們還讓老娘賠錢道歉，當眾出醜。

  ——當時的我看不清『福緣道長』和『海老俊三』的深淺，現在也不敢說看清。」

  白曄道。

  已經是A級的她投擲過該順哪條線調查的骰子——骰子的結果，福緣道長和海老俊三的實力仍然不是現在的她可以打包帶走的。

  不過白曄的語調卻很興奮——現在陸澄來了，他可以把他們打包帶走，哪怕那兩個人都是A級。

  「我們先上福緣道長的道觀轉轉。」

  福緣道長出身的勞山就在機車庫的上方，陸澄該去種搖錢樹了。

  「白曄，你現在能飛嗎？」

  陸澄牽起了易安的手，他口頭很客氣，另一隻手卻沒有絲毫伸向白曄的意思——畢竟女友在旁，帶飛是女友專屬待遇。

  ——沒勁。白曄心想，嘴裡道，

  「托智多星的福，我可以跳跳。」

  她的鬼骰投出了「高腳」，人像一隻羚羊，躍上機車庫的頂部，一蹬便好似無引力般地上升十米，蹬上一塊山岩。然後，又連著十數蹬，每蹬比上一蹬又高了數倍。

  不過五分鐘，白曄就攀上了千米高的勞山頂峰的道觀「煙霞宮」。

  而山頂已經吹徹了鐵笛的催眠曲。

  陸澄和易安比白曄后發先至，易安用「鐵笛仙」的技藝放倒了道觀里的十數個道士。

  古柏森森的道觀深處果然有一處歷史悠久的神殿，像一個封死的盒子，門戶緊閉——道士們不忍毀去前輩遺構，又不願外人入內釀成禍殃。於是秘藏此殿，是故島城的地方志渾然沒有這一座神殿的記錄。

  不勞陸澄出手，白曄這個遊俠接連開啟封閉神殿的八個八卦鐵盤鎖。

  陸澄三人步入神殿，他的王神光環護佑著易安和白曄的理智。三人揭開神殿內部的層層帷幄，發現神殿的形制和《靈光秘殿真形圖錄》上那些雕樑畫棟，皆是眷族的廟宇有異曲同工之處。

  四壁樑柱上都是一種或大或小的怪魚圖形——魚渾身漆黑，千眼千嘴，一團混沌。

  卻是《靈光秘殿》未有記載的怪物，似是外海之物，不知道倫道夫從舊皇城獲得的那本《海錯圖》有無記載。

  陸澄走到神殿正中供奉主神的神龕——神龕里並無神像，只供著一個紫檀木牌位，上書神名

  ——「黑太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