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白鯨

  陸澄聽林洋講述過，吉姆爺（吉姆·布魯克）是她作為「海洋獵人」的領路人。

  ——林洋在他們的外公，林家的上任族長「混江龍」指導下完成了第二階段的獵人訓練，融合了林家的「青帝舍利」之後，就被外公派到了吉姆爺的「獵鯨會」進行最後階段的訓練。

  吉姆爺本來只是大航路公司的一個職員，並沒有傳承深厚的世家背景，但此人卻為公司立下了耀眼的功勞，甚至渤泥國的土著都擁戴他成為國王，坐擁大規模的南洋油田——在米旗帝國，女王之下，就數這個白手起家的吉姆爺爵位最高。

  「獵鯨會」是吉姆爺一手創辦的世界頂級獵人組織，聲勢不下於遊俠聯盟「酒廠」、泰西「煉金學會」。「獵鯨會」的宗旨是尋覓「白鯨」肉塊，探索外海的未知神秘和寶藏，獵殺外海之中威脅人類的存在。

  ——在外海，分佈著無數「白鯨肉片」，這些超凡物質以各種形式存在，有的是礦物，有的是被生物吸收。受到「白鯨」神性的影響，那些生物和礦物都會成為不可思議的存在，外海的怪物。

  吉姆爺本人就從無數次「獵鯨」活動獲得了大量的「白鯨」肉塊，數量僅次於威勒家的族長。眾多的獵人加入吉姆爺的歷次探險，學習他的「獵鯨」經驗，也按照貢獻，從吉姆爺那裡分配到「白鯨肉塊」和其他戰利品。

  林洋在航海中，從吉姆爺的捕鯨船「裴浪德號」的一名水手，升遷到吉姆爺的「大副」，成為可以秒殺三年前陸澄的存在，乃至成為今天的高桌候補獵人。過去，林洋抑制自身滑過眷族臨界點的「龍蛻丹」里，就含有微量白鯨肉塊成分，都是跟從吉姆爺「獵鯨」所得。

  而曾經與陸澄在幻海分庭抗禮的培理，也是吉姆爺往期的船員。在吉姆爺的栽培下，從一文不名的花旗國水手，上升到幻海的幕後主人。讓培理含有部分神性，乃至可以把自身與「黑船」融為一體的神秘物質，也正是「獵鯨」獲得的「白鯨肉片」。

  培理曾經告訴過陸澄，「海主白鯨」並沒有固定的形象，甚至存在方式也很特異。「鬥爭」是「白鯨」唯一的原則。

  誰的「白鯨」濃度更高，誰就是外海的最強者。

  威勒家的女王之外，吉姆爺就是這個外海的最強者——至於臨界點的問題，如今的吉姆爺沒有像培理那樣變異，還在協會的高桌上安然無恙，應該也有自己穩定在實境的方法。協會不急，陸澄就不必為吉姆爺急。

  眼前，陸澄要為自己急。

  ——向自己發難的是吉姆爺，吉姆爺的背後則是悠閑用匙子拌著咖啡的柯西莫。

  即便林洋勸阻也不會成功，反而會弱了唐人氣勢，在瘋狂山脈的調查時地位更加低落。

  陸澄唯有硬著頭皮應戰。

  這無疑是柯西莫借吉姆爺對自己實力的一場確認和試探。

  ——柯西莫已經套出陸澄離開了唐土之後實力降了一檔，他要看看，陸澄沒了唐土靈脈還有什麼底牌。

  陸澄的內心也並沒有抓瞎，在島城的時候，和唐土靈脈斷了連接的他依然殲滅了有主場之力的大袞神。有了島城的經驗，他至少保有三成和吉姆爺平手的機會。

  「事先聲明，我不是對人類缺乏理解，不熟悉超凡技藝的怪物——你有死亡的風險——即便你是死神，我照樣可以把死神打死。」

  吉姆爺大踏步走出林洋的宅邸，走向海角懸崖，在那裡等待陸澄。

  林洋惱怒地瞪了陸澄一眼——吉姆爺絕不會像自己那樣手下留情，那個老頭和無情的海洋一樣殘酷。

  易安也搭上陸澄的手。

  「放心吧。」陸澄輕柔道，「我是『太歲公明王神』，可以巡視一切唐土靈脈。」

  ——可這裡已經不是唐土，是南洋了呀。

  易安忽然想到了什麼，把勸阻的話咽了下去。

  林洋的眼中閃動，她也想到了什麼。

  「我拭目以待。」

  柯西莫也優雅地笑道。

  「呼——」

  陸澄如風一般，也閃現到了海角上，與吉姆爺相對而立，相距十步。

  林家宅邸的眾人，包括古拜誕和利建侯聚集到了陽台上，向海角那裡瞭望。

  雪姐和小王得到林洋兩個土著女僕通風報信，也從另一棟海景小樓趕至海角。

  驕陽下，海浪靜靜地拍擊著海角下的礁石，陸澄甚至可以看到一群群白色的海豚躍上遠處的海面。

  此時的吉姆爺早已卸下了不便的西服，一身獵裝，向陸澄道，

  「這裡很寬敞。」

  ——的確，對於海洋獵人，自然界才是可以從容施展的空間。

  協會的資料里，吉姆爺的超凡技藝和林洋酷似，都是3A3B級獵人，獵獸A，追蹤A，馴服A，他們對海洋也有相同程度的恐怖掌控。

  「商人是萬能的，也能適應任何環境。」

  陸澄回應道，他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掏出《及時雨菜譜》。

  「呼——！」

  十步，這個距離對暴力系實在可以忽略不計。陸澄的手指還沒有掀開《菜譜》的封面，吉姆爺的拳頭已經襲向了陸澄的面門！

  ——不變身成白虎形態，陸澄還是追不上吉姆爺的動作。但對手的動作連陸澄掀開《菜譜》都不允許，怎麼容得陸澄化身白虎？

  ——難道，陸澄會像跨海大橋對陣林洋那樣，什麼技藝都來不及施放，就被吉姆爺毆打到行動不能？

  ——在吉姆爺的拳頭下，陸澄的確近乎靜滯了。

  ——這個融合了「白鯨肉塊」的壯老頭比不變身的陸澄快，比培理快，甚至比不變身林洋還要快一點。

  ——但現在的陸澄，哪怕靜滯不動，都可以攔下上述所有人的拳頭。

  陸澄的頭頂自然散發出神佛般的靈光圈。

  ——他仍然沒有向吉姆爺還手，不知道陸澄是沒有還手的打算，還是根本沒有還手的反應。

  ——但永遠有人替陸澄還手——一個比吉姆爺還要快得多的人。

  「喀！」

  一個唇紅齒白，綠荷為裙的美少年橫亘在吉姆爺與陸澄之間，少年粉嫩的拳頭和吉姆爺鐵鎚般的拳頭撞擊在一起。

  不必陸澄本人有什麼反應，陸澄的替身「海會大神」自然而然地發動。

  替身不滅，陸澄永遠不可能擦破一點皮。

  少年的武技就是玉麒麟的武技，少年的神力就是陸澄的一半神力。

  ——遠處觀看的香雪無比欣慰，但又有一點小小的失落，現在的陸澄已經不需要她這個保鏢了。

  「陸澄從秀帥那裡，學到了很多東西呀。」

  林宅的陽台上，柯西莫也饒有興緻道。

  「了不起。」

  陸澄讚歎道，他算是反應過來了。

  ——吉姆爺的拳頭和海會大神的拳頭撞擊在一起，竟然一點波瀾也沒有外濺。

  吉姆爺憑肉身之力，受住了自己替身一拳——當然，這一拳只是海會大神一頭二臂的最低檔狀態。

  陸澄的手指也終於翻開了《及時雨菜譜》——有了替身海會大神，再沒有人能阻止陸澄發動商人技藝。要是林洋再敢重施跨海大橋的伎倆，輪到陸澄的替身毆打她了。

  但現在，陸澄反而又不急著發動商人技藝了。

  ——陸澄想，高桌獵人吉姆爺的上限絕不止於海會大神的最低檔輸出，先看看吉姆爺還有什麼后招，自己再從菜譜里挑選針對性的技藝。

  「嘣！嘣！嘣！」

  吉姆爺和海會大神的拳頭互掄了幾回——海會大神的臉上被砸出了烏青塊，隨即消耗自身的神力回復；

  而吉姆爺的獵裝也被海會大神的拳頭綻開，他呈露出肌肉泛出了金屬幾丁質般的光澤，也同樣消化著海會大神的裸拳之力——陸澄稍稍皺眉，吉姆爺異變出的這種金屬幾丁質，他曾經在蛸眷者，還有龍蝦人「擁劍者」那裡看到過——這當然是半眷族的徵兆。

  「嘣！——嘣——嘣——！」

  又是幾回合掄拳，吉姆爺的人影卻越來越小，他是借著海會大神的拳頭與陸澄拉開距離，像風箏那樣飛了出去，人影完全飄出了海角，墜下了懸崖！

  ——陸澄並不擔心吉姆爺的人身安全，這隻證明這個高桌獵人在近身戰鬥上承認了不利，他要拉開距離，發動遠程技能了。

  「嚯！」

  陸澄的手指點在了《菜譜》一頁，他給海會大神載入了「混天綾」！

  ——二條神力幻成的紅綾無限延長，躡蹤追索吉姆爺的身影——陸澄要打斷吉姆爺的遠程技能，順便，用混天綾試探吉姆爺富含「白鯨肉片」的隱秘軀殼，檢測有無被紅綾克制的神性。

  「滋滋滋！」

  一團黑色的水霧圍繞著吉姆爺噴涌而出，海會大神的目光里，隱約看到這個高桌獵人的指節忽而變得如同魷魚的觸手，從指節的吸盤裡投射出大烏賊般瀰漫的墨汁。

  ——這讓陸澄不悅地聯想到曾經培理率領的虛境巨型烏賊大軍。

  ——海會大神的混天綾被這瀰漫的黑霧阻斷，吉姆爺平安地抵達了懸崖下的海面。

  陽台上的林洋臉色開始凝重，吉姆爺到了他的主場了。

  「轟隆隆，轟隆隆！」

  本來平靜的海面開始起變化，海浪開始翻湧，吉姆爺坦然地進入浪中，任由海水吞噬，徹底消失。

  ——陸澄的眼神一銳——這一下，吉姆爺可以安全地和自己對壘了，

  「雪姐，把劍給我！」陸澄喝道！

  「嗤！——嗤！——」

  陳香雪向著陰沉下來的天空拋出了「飛將軍」和「金蛇劍」這一對A級屠龍劍！

  雙劍如兩道長虹，飛馳向海會大神。

  海會大神的身體一晃，已經從一頭兩臂幻成了最高檔的三頭八臂，六手還持著六條混天綾，又二隻手各接住一口屠龍神劍。

  ——陸澄不會讓等手術的雪姐跟著自己去南極冒險，那裡也不好維修機體，雪姐帶的兩口A級劍卻要跟著自己下南極。如今，就在吉姆爺身上先試一下。

  「轟隆隆，轟隆隆。」

  一團混合著大氣和海水的巨大漩渦正在海中迅速地形成，整個三寶城周邊海域的靈脈靈力正在向那個漩渦聚集，而在這個漩渦的外緣，又逐漸形成了一頭數百米長度，數十米寬度，猶如戰列艦一般龐然的幽靈白鯨！

  手持雙劍的海會大神踏著綿延的混天紅綾，飛臨到白鯨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