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兩個虛境
陸澄的話語里包含著真實不虛的王神意志，即便發揮不出完全的王神實力，也可以讓「修格斯之海」刮目相看。
本來陸澄還擔憂修格斯的理解能力，但它們吸收了十數個調查員之後，具備了語言溝通的智商，也就可以被他的陰謀詭計欺騙。
文盲有不識字被騙的危險，而識字之後又落入了被花言巧語忽悠的陷阱。
「未知的王神，我們是『古老者』的奴隸，當『古老者』被上古神靈封印之後，我們就成了『古老者』的守陵者。
上古之時，這裡是『古老者』和『蛸神』的戰場。『古老者』被封印之後，『蛸神』同時被封印。
『蛸神之城』的封印已經鬆動，『古老者』的封印也同時鬆動。
我們尊奉『古老者』的意志，重新進入『蛸神之城』的外圍，爭奪它的剎土。
未知的王神，你來自何方，你要去哪裡，你的目標是什麼？
——你的外形和人類相似，他們是你按照你的形象創造的奴隸嗎？」
修格斯之海毫無偽詐地回應。
查爾斯的臉上既有對陸澄的崇拜，又有對他們調查前景更深沉的憂慮。
——東瀛人和吉姆爺只具備「黃道神殿」的王神級力量，並不具備源自虛境的王神位格，唯有陸澄和修格斯之海能夠和平交流。柯西莫選擇的人選並沒有錯。
但從修格斯提供的信息來看，他們之後還有名為「古老者」的存在，單單這群修格斯奴隸就讓調查隊精疲力盡，那個「古老者」必然擁有王神的力量。
而且，在這個夏季站的底部又亂入了「蛸神」的虛境入口。
林洋抿緊嘴。
多年以來，她和「卍字會」多次交手，甚至在蛸神的虛境度過數月之久，誰曾想到蛸神剎土的實境入口竟在南極！
——或許，連「蛸神」都不清楚。
不知道多久之前，可能是還沒有人類這個物種的時代，這些邪神就被上古神靈封印，本球的地質和水文發生了滄海桑田的變化。
數百萬年，甚至可能是數億年來，「蛸神」早就迷失了實境的坐標，只能通過幻夢境和他的人間信徒溝通，另尋出路。
數十年來，人類才登陸南極考察，沒有一個蛸神的信徒來得及確知他們主子抵達本球的最近坐標。
沿著修格斯之海盤踞的大觸手一直向前，就能進入「蛸神」的「螺湮之城」，遭遇它的眷族，乃至本尊嗎？
「無論是『瘋狂山脈』，還是這個『螺湮城』的南極入口必須被摧毀。」
林洋不假思索道。
查爾斯卻沒有應和，道，
「我們還是向隊長吉姆爺彙報之後再做決定。
過去我們沒有陸澄，現在陸澄能夠和『修格斯之海』溝通，或許我們人類能從『蛸神』和『古老者』那裡得到什麼發達的技術，大大推動人類文明的發展。
林洋，我聽你談過，所謂正神、邪神，取決於神靈對待我們人類的立場，無關乎神的本質。
這些『神靈』在人類之前就存在，又長久隔絕於人類，自然維持著對人類不友好的形態。如果能夠良好溝通，就像陸澄剛才和『修格斯之海』溝通那樣，它們或許也能轉變成對人類友好的『正神』呢？」
查爾斯首先是一個生物學家，研究是他人生的使命。
戰鬥如此艱難，消耗巨量資源又得不償失，為什麼不首先尋求和這些虛境生物的和解？
從陸澄與它們的交流來看，「修格斯之海」也很通情達理，之前吸收調查員只是它們被「古老者」設定的生物本能，可以當做過去的歷史翻頁了。
「未知的王神，澄清你的立場。
如果你站在我們這邊，也就是『古老者』這邊，我們將原諒你的奴隸方才對我們的部分的傷害，停止對你和你的奴隸的攻擊。
——否則，我們將恢復對你和你的奴隸的攻擊。
——這是『古老者』交付我們的與生俱來的使命。」
「修格斯之海」向陸澄催促道。
方才，陸澄一直沉吟不語，傾聽著林洋和查爾斯的辯論。
現在，他不得不做一個答覆。
他對查爾斯獲取虛境黑科技的建議興趣匱乏——如今唐國弱小，再如何先進的技術也到不了唐國之手，反而成了列強的秘寶。
但是林洋這種見山開山，見水填水的作風，也太不講策略了。
一味和虛境生物硬拼，等到瘋狂山脈，他們這個調查隊就沒有力量了。
陸澄的腦海里閃回唐國舊小說三國演義的陰謀詭計，驅狼吞虎的主意已在心田。
「我不站在『古老者』這邊。」
陸澄向『修格斯之海』道。
查爾斯的臉色一變，小聲道，「陸澄，等我請吉姆爺確認，你無權做這樣的決定。」
「王神，請確認——我們即將進入對你的攻擊模式。」
「修格斯之海」的十數張人臉齊聲道。
——它們其實也為陸澄的虛張聲勢所震撼，萬不得已，不敢和一個王神硬拼。否則，何必再請陸澄確認呢？
陸澄心中已經雪亮，笑道，
「但我站在你們『修格斯之海』這邊。」
「何意？」
「修格斯之海」一時陷入了邏輯上的混亂，不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
陸澄想，果然如林洋所說，虛境生物，尤其是虛境低階生物，只擁有「生命果實」，而不擁有「智慧果實」，它們的組織和思維還停留在奴隸社會。
——可奴隸終有一天會認識到它們不是天生的奴隸。
陸澄會加速「修格斯」的歷史進程，把它們耽誤了數億年的時光補上來。
「『修格斯』不是任何王神的奴隸，你們可以成為獨立自主的『神』。
——在這個時代，再低賤的人類都恥於做奴隸，哪怕是身為『神』的我，都把人類視為我的朋友。何況你們這樣強力的種族呢？
——挑起向『古老者』反抗的旗幟吧。我會幫助你們斬斷與『古老者』的契約。
——你們願意相信我，這個新時代的神，能幫助你們適應這個新時代；還是願意相信『古老者』這個落伍時代幾億年的東西呢？」
陸澄面無慚色，侃侃而談。
查爾斯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修格斯更沒有見過了。
林洋捂臉，陸澄把本球人的臉都丟到外星了。
——「修格斯之海」出現了長久的靜默——它們逐漸理解了吞噬的十數個調查員在生物信息之外的完整的信息。
「我想，我說出了你們的願望。」
陸澄展開了《及時雨菜譜》，
「和我簽訂盟約吧——我們是平等的，接受我的盟約，你們能得到我的幫助，也能成為適應這個時代的『正神』。」
他翻到了《菜譜》的《封神計劃》。
就像陸澄降伏的所有神魔一樣，一旦「修格斯之海」簽約，它們就不再是陸澄的威脅，而是這次調查唯命是從的助力了。
查爾斯的腦海里不禁回蕩起泰西的征服者，對西半球的原住民分化瓦解的歷史。
「我們這部分將與你簽約；而我們的其他部分『古老者』仍將鎮守於『瘋狂山脈』。它們會根據我們反叛的進程，決定是否與我融合。」
終於，「修格斯之海」分化出了一隻小手，伸向《封神計劃》。
「理解，人類稱之為『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
陸澄道，帶路的有了。
修格斯之海與《及時雨菜譜》碰觸。出現在陸澄精神世界的「封神台」。
「上前聽封，賜汝正神之名『史萊姆』，從此為我『公明太歲王神』護法神！」
陸澄道。
打神鞭的符印在修格斯之海精神體上留下烙印，通過精神烙印巨大的唐土靈脈靈力鎮壓了修格斯的恐懼光環。
「呦呦。」
修格斯之海的十數張人臉彷彿得到超度般消失了。
這種生物仍然是果凍狀、半透明，但它們對人類的威懾力指數性下降，再也散發不出半點恐懼光環。
「轟！轟！」
南極的地表，手持骨劍的荒骷髏四顧茫然——冰原上本來冉冉升起了數十個白色巨人，忽然一個接一個地失去了人形，重新溶於大地，甚至滲回冰層。
二個小時之後，二百公里的冰面白毛毛的物質蕩然無存，呈現出無數蟻穴般的裂口，裂口之下是深度數百米至一公里的冰柱。
更下似有浪涌之聲，這在南極內陸實在詭異。
此時，從原來密大夏季站點的廢墟，陸澄等三個調查員安然無恙地走出來。
在陸澄的身後，像小狗那樣乖巧地跟著一團綠色的果凍物。
果凍物沒有分毫邪物的光環，但地表的調查員都能察覺它和消退的修格斯苔原的隱秘聯繫。
東瀛人的荒骷髏仍然警惕地持著骨劍，邁向陸澄，發出警告道，
「三個調查員，交出你們的所有道具，接受生物檢查——直到我們確認你們沒有被修格斯侵蝕。」
陸澄抱起他新收的史萊姆，仰頭輕蔑地向那荒骷髏道，
「解散你們的式神。
——我已經降伏了夏季站的『修格斯之海』，它已經化為正神，但仍然具備公爵神的力量。
『史萊姆』是它的今名，將成為我們前進的嚮導。」
「嘩嘩，嘩嘩。」
荒骷髏低頭，水聲在冰層之中響動，它看到了一條接近一公里長的魚形陰影正在骷髏足下，冰層之中遊動。
——這才是那個陸澄稱為「史萊姆」的公爵級眷族現在的本體。
——數小時的戰鬥，這個荒骷髏已經到了解體的極限，根本無法挑戰這個史萊姆。
「庫。」
吉姆爺的雪地坦克駛來，停在陸澄面前，吉姆爺和古拜誕下車，無所顧忌地走到陸澄身邊，並伸出那個馬林魚聖槍的槍尖去觸摸陸澄懷裡的史萊姆。
史萊姆像貓那樣縮起，威脅性地叫喚。
陸澄替史萊姆道，
「它只相信我，也只聽命於我這個『王神』。」
吉姆爺的槍尖在史萊姆之前頓住，道，
「你是怎麼收復它的？」
——冰層之下，毫無激烈戰鬥的徵兆。
「溝通。」
陸澄道。
荒骷髏那邊，東瀛人一時怔住。他們和這怪物打生打死，陸澄竟然不費半點力氣，憑三寸不爛之舌就讓它投降？！
查爾斯向吉姆爺點頭——的確如陸澄所敘。
「瘋狂山脈的調查，我們缺不了史萊姆嚮導，也缺不了能指揮史萊姆的你——這裡所有的隊員聽著，你們務必保證陸澄生存，他的生命比我的更優先。」
吉姆爺向所有人道，尤其是東瀛人。
此時，東瀛人才戰戰兢兢地解散荒骷髏。
從荒骷髏傾倒遺骸的脊柱爬出來的本阿彌九十九面色蒼白，而從雪地坦克出來的土御門昴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的隊伍里只有毒島光瑞還有精神。
——陸澄這邊沒有如他們的期望消耗，反而是他們損耗甚劇。
「就地紮營吧。」
吉姆爺道——必須恢復隊員狀態。哪怕是這樣精銳的隊伍，都無法繼續推進了。
林洋道，
「隊長，我們在『瘋狂山脈』之外，還在夏季站點之下發現了『螺湮城』的入口
——我建議，在挺進瘋狂山脈之前，先切斷螺湮城和實境的聯繫。」
吉姆爺皺了皺眉頭——這次調查真是意外橫生，
「我本來還以為螺湮城的實境入口會在南大洋，沒想到會在南極。」
他道。
迅即跟著林洋和陸澄重新下回冰道——迄今為止，吉姆爺還保存著完好的狀態，他本以為自己在瘋狂山脈之前不會有所損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