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得地、得天、得眾生
陸澄精神世界的流速仍然是外部世界的二十分之一，封神台矗立雲端，與旋轉的人馬宮之間有彩虹橋連接，一隻帝企鵝跟隨著陸澄進入這個世界，似已經通曉人性，陸澄權且喚它「南極小翁」。
南極小翁向下方啾啾鳴叫，陸澄也順勢撥開雲霧——
精神世界的大地，響起了夏天林蔭中蟬叫般的企鵝合唱，上萬企鵝在呼應著南極小翁。
——這些都是外部世界被陸澄挪移到長城內的企鵝部落成員模樣。
但精神世界的背景不是南極大地，一派不斷變幻的唐土風物。
——陸澄看到了幻海的摩天樓、家鄉定海的江南長城、回歸唐國的島城海灣、玄都的宮殿古寺、并州的如聚山巒，風吹草低的蒼莽原野……乃至高峻至極的雪山。
都是他過去調查履足之地。
剎那間，他有瞬移回唐國土地的錯覺。
在外部世界，那萬把企鵝仍然活著，只是集體入魔一般，像雕像那樣站立。
陸澄確認，在他精神世界下方的企鵝是眾企鵝的精神體，或者說是靈魂。
而他也並有足踏實境的唐土大地，但是他在精神世界里返回了唐土的虛境。
——「人馬宮」汲取著全球靈脈靈力，又有著「通行」權能，作為當代唐土唯一王神，他還有著接入唐土虛境的最高許可權，陸澄的意識竟然光速逆行，接引眾企鵝到了唐土虛境！
——這裡是唐土實境和唐土虛境連接的最表層「幻夢境」，是每處對應實境的鏡像的拼合，抑或是虛境和實境連接的無數觸鬚（通道）的總和。
——當然，這裡是除了背景，基本沒有其他生物活動的鏡像——不排除偶而也有十分幸運/倒霉，或者靈覺異常敏銳的人在特定的時刻，或者特別的夢裡誤入此處，不過相對「幻夢境」的規模可以忽略不計。
在陸澄成為「王神」之後，少司命托灰貓轉告，唐土眾神已經前往帝座。自此以後，唐土虛境的第一層幻夢境、第三層凌波境空空蕩蕩，除了個別神靈稽留，第三層剎土境也安靜無比。
如今，這三層主要靈棲著陸澄成就王神以來一路在本球降伏的眷族。
「啾啾。」
南極小翁又叫起來，聲音頗為緊張。
陸澄遙望四方，看到各處晃動著山巒般的怪物幽影，有海象形狀、有魚人形狀，有娜迦形狀……
他撫摸南極小翁頭頂，示意安心。
——那些都是陸澄收復護法神的真實靈魂——它們的魂魄抵押在此，軀殼留在實境，在陸澄的指導下，為了人類的和平而工作。
智多星的封神計劃中，曾經打算把全球的神秘都鎮壓在唐土的虛境，隨後斬斷所有的連接觸鬚，把兩個世界徹底隔絕。
可她計算錯誤，唐土的虛境不足以裝載全球的神秘。但以目前的規模安置陸澄遭遇的魔物，現在再加上南極的全部企鵝也綽綽有餘。
陸澄把場景固定在「幻海世界」，並且在虛擬幻海具現了一幢摩天樓高般的方尖碑，上面有唐文刻寫著總共七十六條「企鵝剎土法」，是企鵝之神與他再造之物的神聖約定。
陸澄抱起「南極小翁」投向了虛擬幻海，它是企鵝之神在這座虛境城市的代言人。
無人的幻海鏡像成了上萬企鵝靈魂的家園，隨意選擇它們喜歡的住宅，從咖啡館、電影院、到花園和游泳館。目前，這裡沒有房租，也沒有稅收。
就像一個夢，精神世界的活動和靈力消耗遠小於現實，企鵝們的智慧成長也在加速。
「呱，呱。」
眾企鵝在虛擬幻海之中形成一種屬於它們的語言，同時包含著肢體和聲音兩個要素。
而在「企鵝剎土法」的方尖碑背面也逐漸形成一種「企鵝圖像」語言，是它們用自己的新語言對唐文版的翻譯。
「神需要獻祭，維持虛擬的城市需要『徵稅』——神會取走你們十分之一的精神力，這是必要的惡。」
小翁傳達著陸澄的意志——
「咚咚咚咚！」
現實世界，人馬宮長城之內，那上萬企鵝像多米諾骨牌倒塌那樣壯觀地橫倒、昏迷，剎時間無一清醒。
虛擬世界，這些本來好奇探索著新城的小生命也陷入了疲憊至極的昏睡。
精神世界，雲端封神台的陸澄手中多了一團藍火，大約是千人級別的靈魂石分量。
這點分量，對企鵝的傷害並不致命，但也幹不了什麼大事。
如他所說，在日常的情況下這些徵稅是要維持企鵝們在虛擬幻海的活動，不過，今天特事特辦，是要維護南極圈整個企鵝族群的安全。
——過去，作為商人，陸澄通過買賣獲取盟友的技能和道具，而今，作為一個部族神，一個提供了安居剎土之神，他以統治者的方式，合理「徵稅」。
無論如何，他的實驗成功了——他完成了和一個企鵝族群的溝通。
接下來，陸澄要把他的神之呼喚傳遍整個環南極圈——喚起所有八千萬企鵝的加入！
「轟！」
「轟！」
「轟！」
瘋狂山脈沉重地擠壓上木星穹頂。
這一次，穹頂的情況更惡化了——吉姆爺的十二毀滅之眼還能遮擋，但是那些異化的黑水卻像漏雨那樣落了進來。
黑水接近陸澄就被他周身的風刃摧毀。
但一叢叢不省人事的昏迷企鵝就沒有那麼幸運——毫無抵抗地開始變異，從內部殺戮它們的同類，一點點破壞密大站。
吉姆爺不知道陸澄穿上企鵝服意欲何為，但他肯定陸澄要拿這些企鵝也做些什麼事，他要把陸澄的素材毀掉。
——到了這般地步，吉姆爺也不得不承認陸澄是一個可怕的敵人。他的計劃里原本這些東方人都是自身成長的養分，孰料竟然比他們泰西人都要狡詐兇狠。
「砰！」「砰！」
此時，林洋奔出了密大站，一枚接一枚藍紫色的球狀閃電從她指尖飛出，既是撲滅滲透進來的黑水，同時湮滅那些可憐的變異企鵝，保護更多的健康企鵝。
黑水無法突破林洋周身的雷環，但她也不能做更多，目前是強打恢復不多的精神為陸澄補漏。
「我要把抽調人馬宮的神力，利用『通行』神能，把我的意志傳播環南極圈。
另一方面，這邊神力就不足，這個穹頂的防禦力會大幅下降。
姐姐，辛苦。」
陸澄道。
「陸澄，你不能這樣！既然神力不足防禦，就用來開門遁走呀！」
毒島光瑞在密大站里吼叫道。
「對你們的『國家契約』有點信心！」
陸澄回吼一聲。
「但我只能保護有限的生命，不能保護那麼多企鵝了。」
林洋道。
到處是觸目驚心，悲慘的企鵝屍體。
「它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天國。」
陸澄悵然道。
——在他精神世界，那些在現實世界被摧毀了軀殼的企鵝還以某種形態安睡著，它們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倀鬼、幽靈，和軀殼完全分離了！
然後，陸澄打開了人馬宮之「門」，
「倏！」
繞著南極外緣一圈十二等分，十二個坐標各打開了一扇門，不傳遞其他，只傳遞陸澄要求加入所有企鵝加入他的剎土的意志，以光速運行。
吉姆爺完全無法阻擋陸澄用門在偌大的南極遍地開花。
不止陸澄，還有南極小翁傳遞陸澄的神諭。
或多或少，各個坐標絲絲縷縷的企鵝精神進入陸澄的天國。
但是速度還不夠快。
木星天穹響起了雷鳴般的龜裂之聲——無法阻止陸澄遍地開花，吉姆爺把全部的能量孤注一擲，最高功率啟動瘋狂山脈，都投了下去。
「陸，看來沒有必要修無線電發射器了。」
利建侯長嘆。毀滅之眼眼看就要傾盆而下，即便修復好無線電發射器，也會立刻被摧毀。
「我的企鵝們，降靈到南極的所有族群之中吧。」
陸澄道。
就像林洋利用【貪狼刀】把犬仙從虛境請到七隻哈士奇的身上，陸澄也把虛擬幻海的一萬開啟智慧的企鵝之靈降臨到十二個坐標最有靈智的企鵝之中，像瘟疫擴散般把一萬企鵝面臨瘋狂山脈危機的恐慌、希望傳遞到整個南極圈的企鵝身上。
災變般的精神力從南極圈導流到陸澄的精神世界！
——如果沒有和人馬宮或者唐土連接，哪怕是他的王神之軀也會被瞬時衝垮成瘋子。
但現在唐土的虛境容得下先期抵達的數百萬企鵝之靈！
「公明太歲王神，得到了唐土的大地；
人馬宮，是世界的天體；
現在，我還得到了眾生，至少是一支有八千萬個體的眷族。」
陸澄仰望全被瘋狂山脈的艦體遮沒的天空。
他無比清晰地估摸到，60秒之內木星天穹就會徹底粉碎。
毒島光瑞也放棄了叫嚷——已經來不及開門遁往波納佩島了，唯有等待陸澄的逆轉一擊了。
「對於一個才誕生了幾十分鐘智慧的種族，讓它們發揮更多的力量不切實際。」
陸澄道。
毒島光瑞的心幾乎涼透了——不要再賣關子了。
陸澄深呼吸之後，道，
「但它們可以做一種最基本的事情——那就是向神祈禱。」
——「祈願力」，陸澄的最後一手，就是八千萬企鵝的祈願力。
他看不到瘋狂山脈之後的天空。
但是，陸澄想，八千萬企鵝生存下去的祈願一定能達到神靈那裡。
——此時，瘋狂山脈的背面，必定有美妙的流星呼應著祈願降臨這個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