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相見歡
陳相咳了一聲，瞅著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臉上不由得就溫柔起來。
又要怪小楊氏：“今日多少有些涼，怎的讓她母女走過來了。”
小楊氏抿嘴笑笑，知道自己丈夫多少有些口不由心，在這兒跟女婿說著話，又要端著父親的架子不肯去後宅，怕是早就想見女兒了，也不拆穿他，笑眯眯地說道：“晴兒久不回家，也想在家裏走走。”
相晴有些赧然，她剛剛打量了一下陳相，上輩子自己都沒敢正眼看過這精明強幹的男人，今天看來，心裏感歎道，這麽一個帥爹，前世自己竟然把他氣得差點禿了……
這不是玩笑，相晴離了賀家之後，有次陸永陵告訴她，“今兒上朝碰到陳相，原來那麽注意儀表一個人，現在頭發都稀疏了。”
“父親。”她輕輕叫了一聲，一時又有些語塞，也沒有像對小楊氏那麽親近，隻好將苗苗從奶娘手裏抱過來，走近了陳相，”您看，這是苗苗。“
陳相敏感的聽出女兒口裏的生疏之感，不滿的看了一眼賀雲武，成了親越來越拘謹，這個賀雲武是怎麽回事！手裏卻將苗苗接了過來，仔細的盯著。
小丫頭又睡著了，身上並未用什麽綾羅綢緞，裹的是細棉布做的繈褓，頭頂稀稀黃黃的頭發，白嫩的小臉上充滿了熟睡的滿足，陳相心想，沒有我女兒小時候好看。
但一雙眼還是離不開苗苗，又問道：”可起大名了？“
賀雲武感受到了剛剛陳相投來的那一眼，雖然莫名其秒，但還是回話道：”尚未起大名，小名是相晴起的。“
陳相笑眯眯的說道：”苗苗這個名字好，晴兒沒起錯。“
相晴腦海裏突然湧出了一股陌生的情感，不受控製地回憶起了陳相晴小時候，當時已位高權重隻是還不是首輔的陳相手把手教小小的相晴練字，盛夏帶了娘和自己去山裏避暑，每個休沐日都要親自帶相晴遊玩，從未拘著她。
相晴穩定了一下心神，將眼裏的濕意壓了下去，有些疑惑為什麽陳相晴長成後來那個性子，按說陳相這麽個家庭氛圍，她應該是個開朗活潑的性子才是，怎麽從回憶裏看，偏偏是個沉鬱的個性呢？
她回憶了一會兒，偏偏什麽也回憶不起來。
窗外秋高氣爽，室內幾個人或坐或立，低聲的說笑著，一派溫馨。
“過些日子就是苗苗的百日宴了吧，你打算怎麽辦？”
賀雲武張了張嘴，他雖然不是頭一次當爹了，但前世還沒等到苗苗過百日禮，自己媳婦就跑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混亂之中，隻記得苗苗百日，爹娘哥嫂一家人慶祝了一下，晚上自己撐不住了一個人抱著苗苗痛哭一場。
他看了一眼相晴，見相晴也回望著他，忙收去了眼裏的種種情緒，像每一個第一次做父親的人那樣，充滿了興奮和茫然的回道：“回嶽父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全聽相晴的。”
相晴已經看到他眼裏的神色，仿佛充滿了痛苦和不甘？她皺了皺眉頭，這是怎麽說的，我也沒逼著您非要跟我在一起啊。
小楊氏沒注意到女兒女婿之間的暗流，她拿帕子遮掩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方才說道：“滿月都沒怎麽大辦，百日可要大辦了，去給京裏的夫人們下貼子吧。”
“你們園子裏若是缺了花缺了果兒，盡管跟我說。”
“唉，可惜你們離得有些遠，不然.……“小楊氏遺憾的咂了下嘴，她想親自過去指揮苗苗的百日禮……
一說到這個，賀雲武才把正事給回想起來。
”嶽父、嶽母，是這樣的，晴兒非要自己帶孩子，她身邊得用的人又少，我想求嶽父嶽母再給她尋幾個得用的人兒。“
小楊氏一拍手，見陳相瞅了自己一眼，趕緊把拍的手互相搓了搓，點頭說道：”這，我們挑人是不是不合規矩啊，還是讓親家來選吧。“
陳相肚子裏暗笑，難得小楊氏還知道規矩二字，自己光聽她枕頭風聽得耳朵都要生出繭子來。
一會兒埋怨自己不該給相晴挑個武夫，一會兒又埋怨賀府太過清貧，連侍女都沒有幾個。
真是笑死人了，賀世均會沒有錢？他行武多年，沒錢能養得起兵？
不過賀雲武這一提，倒真是提到了小楊氏的心坎裏，當初相晴成親，隻帶走了竹笛和紫簫，白白浪費了她精心挑選的人。
所以她謙虛了一下，又怕賀雲武改主意，將身子放鬆了些，微笑道：”不過我這裏的確有幾個得用的人。“
相晴目露茫然，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身邊缺人，畢竟賀府人際簡單，平日也沒什麽事。
她前世穿越過來的時候，連衣服都不會穿，小衣中衣外衣裙子大衫，每次都能把她穿得一頭一一臉的汗，好還有竹笛幫忙才沒犯下錯誤。
後來她搬出賀府，也想過要按現代的樣子做衣服，但.……做衣服也不是容易的事，光描述都要費很大的勁，最後的確做了幾件不倫不類的衣服，隻能自己在家中穿穿了事。
所以現在又要給自己添人了嗎，但賀府她覺得挺好的，吃飯什麽的都是統一調配……
不過她在喂奶，所以廚下比平時忙了許多，也許是這個緣故？
賀雲武起身向小楊氏施了一禮：”如此，要勞煩嶽母了。“
陳相矜持的點點頭，沒有半點要把苗苗交還給相晴的意思，將苗苗又往懷裏抱得緊了些，看著小楊氏壓抑住滿臉的興奮，擺擺手叫李嬤嬤去叫人。
”我姐呢？我侄女呢？“外頭傳來陳相君興奮的聲音。
”哎喲少爺，您跑慢些，小聲著些，小小姐怕是睡著了。“
相晴站起身，從窗戶上看著。
陳相君跑得飛快，快到書房門口才刹住腳步，整了整衣服裝束，加快了腳步走了進來。
”爹、娘，兒子回來了。“
”進來吧。“陳相肅了臉，將懷裏的嬰孩兒剛要遞出去給小楊氏，苗苗”哇”的一聲啼哭出來，陳相趕緊又抱苗苗抱緊了些，苗苗這才作罷，又沉沉地睡了去。
……
陳相君看了一眼曆來嚴肅的父親那臉上尚未收去的溫柔，咧了咧嘴，規規矩矩站在相晴和賀雲武麵前：“姐姐好，姐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