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永泰
“不過什麽？”
“母親，賀少夫人沒有品級，要是單獨給她下貼子，怕是會引來有心人的窺視，反而不美。”
顏貴妃看了他一眼，又展顏笑道：“你一向都是這麽細心。”
沉吟片刻又說道：“那就還隨賀夫人一起來吧。”
將案上的流蘇釵拿起來對何姑姑說道：“將這個釵送去，什麽也不必說，賀家什麽都知道。”
何姑姑應了一聲，拿了牌子自去了。
顏貴妃和鬱明說了會兒子話，又說到了相晴。
笑了一笑：“這位賀少夫人，聽說以前是個不愛走動的，生了孩子，倒變了性子了。”
陳相權勢擺在那兒，妻族楊家又是江浙一帶的富戶，竟是個什麽也不缺，想來送禮走門道的人數不勝數，誰又能真的入了他的眼？
原本想打著小兒女相交的幌子請了相晴來家，但相晴卻是個冷淡性子，一年也出不了幾次門，長此以往，京裏的有心人也歇了心思。
如今相晴開始出門走動了，這京城裏想要交好於她的人多得是，單看她願不願意了。
“等宮宴結束了，過完年，倒是可以請這位賀少夫人來宮中一敘。”她瞅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不由得幽幽歎了口氣。
鬱明成親四五年了，膝下還隻得一女。
皇子妃又是自己父親最親近的手下陸將軍的女兒，當時生怕寒了他的心，連個側妃也沒有，如今……說不得要得罪媳婦了。
想到自己也要做惡婆婆的顏貴妃很是頭痛的歎了一口氣，在心裏琢磨著，過完年就要馬上給鬱明辦個相親宴，沒有子嗣可是頭等大事，看如今這情況，有人已經對他們母子下手了……
不過又不能太過明顯，免得會讓孩子反感，還是得請了已婚的夫人們來坐坐。
顏貴妃邊想邊歎，邊時不時瞅鬱明一眼。
鬱明被母親的歎息弄得摸不著頭腦，試探的問道：“母親還有什麽煩心的事？”
顏貴妃搖頭說道：“無。過兩天叫你媳婦帶了婉兒進宮來瞧瞧我。”
說到女兒，鬱明臉上就露出溫柔之色：“是。婉兒如今會得可多了，前兩天非叫我給她做了小弓，包了布頭竟也能射中靶心了。”
“跟個野丫頭似的，一天也拘不住，成日裏在外頭瞎跑。”
顏貴妃出神的聽著，不時插嘴問兩句，又笑道：“倒跟本宮小時頗像。”
“母親！哥哥！”門口傳來一聲清脆的呼喊，還有丫鬟小聲的“公主慢些跑。”的碎碎念。
隨著珠簾晃動，紅色的身影衝了進來。
鬱明綻開笑容，將來人拉住：“小心跌了。”
貴妃也說：“成什麽樣子，哪有在宮中大呼小叫的道理呢。”
穿了銀紅小袖襖的永泰公主嘻嘻笑著，抱了鬱明的胳膊說道：“哥哥好幾天沒進宮了！”
貴妃嗔道：“多大歲數了，還這樣跟哥哥撒嬌，也不怕人笑話。”
永泰嘟了嘴：“我還小著呢！”
身邊的丫鬟們都笑了起來。
永泰比鬱明小了七歲有餘，再有兩年就及笄，是貴妃三十歲才懷上的，也是貴妃榮寵不衰的證明。
別的公主都是出嫁前才給的封號，隻有永泰一出生就有了封號。
因為貴妃生永泰那一年，顏家軍西北大捷，將盤桓金州許久的突厥人趕回了草原，康寧帝大喜之下，就給了剛出生的公主一個永泰的封號。
永泰得皇帝的寵愛，母妃又是後宮實際的掌權人，是以從小就是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性子。
見她嘟了嘴，鬱明忍笑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是，我們永泰還小。這不快過年了，等忙過這一段時間，明年開春後叫你嫂子帶你去她莊子裏踏青玩。”
永泰仰臉伸出手指說道：“拉鉤。”
“好好好，拉鉤。”
“別鬧你哥哥了。一大早就不見人影，你跑到哪裏去了？”顏妃嘴上斥責著，眼裏卻含了溫柔的笑意看著自己的一對兒女。
“哦，去了衛娘娘那裏。”永泰坐了下來，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我有些渴。”
知仙已經捧了一盞茶拿了過來，對永泰說道：“公主小心些喝，還有些燙。”
“衛嬪？”顏貴妃等她小心的喝了一口水才問道：“你去擷芳殿做什麽？”
“衛娘娘做了花餅，叫我去嚐嚐。”說罷還瞧了瞧顏貴妃的神色：“還問我母親心情好些了沒，叫我寬慰著母親。”
她低頭喝著水，一邊說道：“我說母妃心情十分不好，連飯也沒吃過。”
喝罷了抬起頭說道：“衛娘娘就說過幾日就來看母親。”
顏貴妃一笑：“她倒是個有心的。”
倒是永泰，平日裏看著愛胡鬧，關鍵時候竟還懂得遮掩半分，就算是誰聽了去，也說不出什麽。
至於衛嬪為何沒來看她，顏貴妃也很能理解，她地位實在太過低下，也不敢明著得罪皇後。
擷芳殿遠沒有永和宮那般繁花似錦的景象。
珠簾自然是沒有的，倒是種了許多樹——當然也不是很名貴的。
哪怕人人都知道五皇子生財有道，是個財神，但衛嬪依舊小心翼翼，不肯逾矩半步。
透過樹影看去，一向膽小謹慎的衛嬪正嘴唇發抖，拿手指點了跪在身前的五皇子鬱錦，壓低了聲音怒罵道：“你膽子也太大了！”
五皇子抬起頭來，直視了衛嬪說道：“母親何必如此害怕，難道您還不了解兒子嗎？”
“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您見兒子什麽時候貿然行事過？”
“還敢強嘴！”
衛嬪忍耐不住，一巴掌扇了下去。
鬱錦不躲不避，生受了這一巴掌，白皙的臉龐立馬多了幾條紅印子。
然而衛嬪心裏並無半分好受，這一巴掌仿佛打到了她自己臉上。
她蹲下來伸手撫摸鬱錦的臉龐，見他倔強的扭過頭去，不由得心裏難過，又想自己當年懷孕是怎麽戰戰兢兢把他生了出來，若是沒有這個兒子，自己怕是早死在了浣衣局。
“你……你如今已經出宮建府，年紀又最幼小，娘不想看你這般冒險，萬一一個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