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獻祭品
第五十五章獻祭品
薑離帶著靈兒跟上大隊伍,想要前去一探究竟,隊伍一路吹吹打打往南,最後一齊停在了祭司院的門口。
祭司院大門緊閉,有一身份持重的老者作為代表上前,雙手呈特殊拜禮手勢,然後鼓手樂手立刻噤聲,老者恭敬的屈膝跪拜,口中念念有詞。
“今有也穀第七百二十代大祭司,日夜以精血侍奉神明,隻為佑我滄州風調雨順,子民安康,今日乃是乞巧節,也是我也穀族的祭司大典日,不才作為本屆也穀族神,特率眾人以最好的貢品孝敬大祭司,還望大祭司笑納,為我族人多廢心神。”
薑離聞言扭頭問一旁的路人:“這朝廷早就不允許異族擅立門戶,況且也穀族早該覆滅,怎可如此明目張膽?”
路人顯然也是也穀族人,對自己族內大祭司那一套深信不疑,自然也是對薑離的話不屑一顧:“哼,說什麽除異族,誅異己,若是沒有我們大祭司的神力,朝廷每年怎麽能有如此充足的糧食儲備?現如今正是三國亂世,多事之秋,朝廷怎敢阻攔我們族人,我們一旦斷了軍糧,北涼……危矣!”
路人說完,一甩袖子就往前移了移步子,意在離薑離遠一點,不過薑離倒是不在乎他的態度,在薑離看來,雖說他的話七分為實,也有三分為虛。
他有些話說的沒錯,現如今,局勢動蕩,三國各懷鬼胎,人人都不想輕易為魚肉,任人宰割,在國家利益前麵,所謂的結盟或是合作都是不堪一擊,表麵文章,況且北涼不僅外患良多,內憂也是迫在眉睫,這樣的一個北涼,隨時都會爆發戰爭或是動亂。
而一旦觸發戰爭或是動亂,首先的問題就是解決糧草和兵器,兵器自有皇商魏家作為後盾,魏家世代經營兵器坊,又有充足的鐵礦,這普天之下,怕是無人能及,可是糧草是消耗品,照這樣的形勢來看,隻要有點腦子的主事者,都不會去得罪滄州這個大糧倉。
其實滄州人民自己恐怕也是有所了解的,朝廷現如今能夠如此容忍他們,不過是有求於他們,而他們又認為這種便利是大祭司和神明交好,侍奉好了上天,所以才天降恩惠,有讓他們有這樣的收成,古人愚昧,科技不發達,所以一昧的相信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隻要這種東西能夠帶給他們好處,他們當然是要死死守著,半點不能鬆懈。
不過他們倒是有一點理解錯了,他們自認為好的收成是大祭司和神明給的,可未必朝廷不這麽認為,偌大一個朝廷,自然不會全是蠢人,在能人輩出的超重,必然有人知道滄州的實況,之所以如此容忍,不過是朝廷將滄州的人民也算計了進去。
換言之,若是滄州的眾人真的觸犯到了朝廷的底線,朝廷不可能聽之任之,完全可以武力鎮壓,必要時……屠城,然後重新啟用這塊地方。
不過,這是個得不償失的辦法,不僅勞民傷財,容易失去人心,地區重建也要花費時間,更重要的是,少了足夠的勞動力。
滄州的人民勤於務農,也對此樂此不疲,讓他們播種或秋收,都是省時省力的選擇,朝廷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去開罪他們,白白浪費了一城的勞動力。
所以,在薑離看來,朝廷對滄州的優待,從來不是因為什麽神明庇佑,福澤天下,而是隻有這樣,他們的利益才能達到最大化。
多可怕的想法,從沈浮的言行舉止中,薑離就知道,這樣特殊治理的方法必定有他的一份功勞在。
帶著理清思緒的態度再去看麵前的眾人,薑離突然不再憤怒於他們對人命的漠然,而是由內而外生出一種無力和悲傷,就像是眼見著一艘滿載著客人的巨輪轟然沉入海底,而觀者則在遠處,除了無力嚎叫,什麽也做不了,什麽也做不到。
也穀族的族長在祭司院的門前跪拜了許久,跟在他後麵浩浩蕩蕩的隊伍也持著特殊的手勢跪在地上行禮,絲毫不敢懈怠。
裏麵沒有動靜,外麵也沉寂下來,薑離從遠處放眼望過去,眾生像螻蟻一般匍匐在自己信奉的神明麵前,眼中滿是澄澈和虔誠,他們都是沒有辦法掌握自己命運之人,所以將自己的信仰完全放在了他人身上,期盼著他們心中信奉的神明真的能夠帶他們度過一切苦厄和絕境。
可若是真的有人去問他們,他們信奉的究竟是哪座天神,怕是他們自己也分不清楚。
人啊,就是因為沒有見過神明,所以才會如此虔誠。
不知道過了多久,薑離隻覺得,那新宰的牛羊身上血已經快要流幹,傷口已經滿滿翻過來變了顏色,而黑夜也是更深層次的降臨,隻有道路兩旁的篝火不熄,仿佛在多努力給人以希望和光明。
終於,眾人等到了那個他們心中為他們舉火的人。
祭司院的大門被人從裏麵拉開,有四個巫師打扮的人從裏麵走出來,族長抬頭看一眼又像是怕褻瀆一般狠狠的埋下頭去,高呼:“參見巫祝!”
後頭跪著的人也跟著族長大呼“參見巫祝!”
薑離徹底糊塗了,小聲朝著靈兒嘟囔:“巫祝?不是大祭司嗎?”
話音剛落下,薑離立刻感覺身旁有無數目光殺過來,隻好嚇得老實閉嘴。
四個巫祝中為首的那個走上前,輕輕揮了揮手道:“起身!”
眾人聞言紛紛爬起來,巫祝又道:“大祭司受眾人禮拜,自當為眾人著想,與神明共享這祭品,以求來年福澤綿長。”
說罷,祭司院大門完全敞開,族長立刻派人將大堆的祭品往裏運送,照這個量來看,祭司院上下一年都可以山珍海味不停了。
“嘖嘖嘖。”薑離下意識咂嘴,有些看不下去這一套,正欲轉身離開,一眼卻瞥見了祭司院側門有一老嫗,衣衫襤褸,趴在地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