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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翻牆沿上,避閃間,雪白的猞猁被砍下半個頭,晶瑩的刺光透著一股閃爍的流白,蕭瑟尖銳。


  彈出的半個猞猁飛撲上其中一個傀儡的頭部,撞擊間,隻聽見‘哢嚓’一聲,傀儡斷了頭,餘下的軀殼如煙般瞬間消散。


  帝居將這一幕收進眼底,撿起另外半個猞猁頭,雪白的光影在空中甩動,砸中另一個飛撲而來的傀儡,頭部重創,一如前者般煙消雲散。


  但解決這兩個,氧氣瓶中的氧氣將近耗損一半。


  剛才的一幕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咬緊牙根,驅趕湧出體內的揪扯。


  深喘著氣,才歇息片刻,如廢墟般的雪牆身後轟隆隆傳來幾聲險些刺破耳膜的震顫。


  一抹強光,看不清裏頭究竟還藏著什麽。


  長臂扶正頭上的氧氣頭盔,眸色幽深,邁出的步伐如同奔赴戰場般無懼無畏,霸氣側漏。


  邁入第二個進,舉目皆是寬敞的亭台樓閣,芳草遍布,拱門下是小橋流水,池塘的錦鯉躍出水麵,垂柳飄拂。


  一片白,一片雪白。


  淺淡得好似跌進了死氣沉沉的雪山間,看不到一星半點的希望。


  梨園?


  不論是栽種的品類和牆壁與石板路的間距,完全按照梨園的輪廓來建造。


  他站在芭蕉樹下,地上沒有他的影子。


  又是另一個虛幻的場景。


  身旁走來一名侍女,渾身白得好像是從畫中拎出來充數的,盤中的糕點也茶飲無一例外,白如霜。


  她的臉上掛著笑,是那種被幾根線條操控的如皮影戲般的木訥呆滯。


  不出所料,亭上浮出‘垂柳亭’。


  亭內立著三道人影。坐在石凳上的老人,一手撫弄著檀木佛珠,另外一隻手翻動石桌上的佛經。


  帝居一動不動,老人的麵容輪廓逐漸在他的腦海中成型,


  是蔣家的老太君,蔣苗裔。


  正在替她斟茶的人形背對著他,單看衣著打扮,就猜出是伺候了她三十多年的秋蘭。


  “老太君,夏日炎熱,多吃些西瓜消消暑。”


  白得滲人的西瓜,上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西瓜瓤。


  蔣苗裔擺擺手,似乎沒什麽胃口:“筳簿什麽時候回來?”


  “昨日給江蘺去了電話,估計就這兩天就回來了。”


  “讓你安排的事情都做好了嗎?”


  “老太君放心吧,一事不差。”


  蔣苗裔呼出一口氣,像是完成了什麽重大的事情般。走到闌幹旁,看著浮出水麵的錦鯉相互簇擁,時而跳躍。


  手指往前方指了指:“看看他們,成群結隊的多開心。做什麽事都有人陪著,即使遊得遠了,都還有家可以回。”


  這話說得倒是滿目傷感。


  秋蘭把倒出來的魚食遞給她,識破了她的心事:“您其實不必這麽做,筳簿這孩子我也是看著長大,情緒內斂,卻比任何人都重感情。”


  “你不懂。”


  蔣苗裔抓了一小把魚食往水裏扔,錦鯉們爭先恐後遊過來,幾十張嘴巴又翕又合,連魚食帶水一並吞進肚子裏,“就是因為他太重感情,我才非做不可。”


  這話是什麽意思?

  帝居剛邁出半步,不遠處傳來一個急促的喘息聲:“你別光顧著自己走,倒是幫我拎點啊-——”

  這麽怨聲載道的抱怨,出了江蘺還有誰?

  走在他前頭的男人,雙手插兜,臉上的神色淡漠,對於他的抱怨置若罔聞。


  幾筆線條畫出來的兩道輪廓,從他眼前走過去。


  無意中,‘帝居’側頭偏過來,靜謐的廊道,除了綠油油的荷花池上的菡萏和微敞的荷花,就是從第二進傳來的蟬鳴聲。


  萬裏無雲,天色已近黃昏。


  “看什麽?”


  拎了大包小包的江蘺氣喘籲籲跟上來,“良心發現了?要幫我拎東西嗎?”


  說完就從小山堆中抽出好幾個大袋子。


  ‘帝居’恍若未聞,大步離開。


  徒餘風中淩亂的江蘺:“.……”


  他們走後,帝居從被隱沒的牆影中走出來,這一幕,不正是他從外地回到伯庸城的畫麵嗎?


  一個從靈魂深處冒出來的念頭轟然乍響,寒冰宮在盜取他的記憶!

  肩後的氧氣隻剩下一半,得盡快破了這一進。


  加快步伐跟上去,前廳內的一幕正如他所經曆的,自己半跪在地,接受祖母愛之深責之切的訓斥。


  秋蘭從中調解,祖孫二人放下麵子,‘重歸於好’。


  接下來是……

  江蘺人呢?


  江蘺怎麽突然不見了?

  他突然從簾後走過來,手裏準備了大半天的見麵禮,換成了……魚腸刀!


  臉色陰沉,好似從堆積如山的屍骨白骸中爬出來,陰鷙可怖。


  帝居臉色一凜,猛然撲上去,可在即將奪下江籬刀刃的刹那,他頓住了。


  魚腸刀刺入蔣苗裔的心髒,鮮血濺灑整個前廳,‘帝居’護住蔣苗裔,反腳將江籬踹飛在地,撿起地上的魚腸刀,狠狠刺中他的腹部。


  一刀,又一刀。


  整張臉濺滿了鮮血。


  連帶著五官的輪廓,都遍布血色的猙獰。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對於立在門邊袖手旁觀的帝居,耳邊吹來一冷嘲熱諷的笑聲。


  他神色平靜看著這一幕,揭穿她的陰謀詭計:“你最終的目的不就是想讓我牽連其中,永遠無法走出你的陷阱嗎?”


  話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手,揪住的是一團空氣,可掌下的空氣卻猙獰得啃咬他的手。


  “你再怎麽偽裝,也改變不了你的真實身份!”


  連皮帶骨的血腥味從掌中飄出來,他加了幾分力道,“冰雪女王,既然這麽想替祝融報仇,為何不敢直接找仇人?還是說……你贏不了他?”


  “笑話,不論他是誰,縱使賠上我這條命,也要讓他知道我的厲害!”


  帝居也不打算跟她廢話,八分力道下去:“你的法力比當初攻擊我們的時候弱太多,誰有如此大的本事,能讓你舍掉上千年的功力?”


  冰雪女王斷斷續續喘著氣,冷笑:“想知道?求我啊!”


  十分力道下去:“鷙垢是不是在你手上,帶我去見他!”


  這次她答應得極其爽快。


  麵前的古景漸漸褪去,取代而之的是三根如蜈蚣般蜿蜒盤旋的水柱,四周晶亮瑩潤,折射出刺目的白光。


  水柱底部,有一個類似八卦圖的陣台。鷙垢就躺在上頭,一動也不動。

  冰雪女王趁此掙脫束縛,飛躥上其中一根水柱,如蛇般的身形纏在上頭,五官麵如蛇蠍。


  “你帶不走他!”


  陣台霍然湧起一股眩光,燃起烈焰般的火光,將鷙垢阻隔在內頭。


  帝居忽覺腳下一派震蕩,由遠及近裂出無數條縫隙,光束像扭曲的蛇妖向上迸射,籠罩整個寒冰宮。


  ‘潛龍一號’被光束的餘波震得上下晃蕩,整個後艙的人跌得暈七八素。


  帝居扣緊背上的氧氣瓶,眼神幽沉冷鬱。抬腳,像蓄勢待發的猛虎,鉚足全力撲進火光的光圈裏頭……

  冰雪女王露出詭譎得逞的厲笑:“這次,你必死無疑!”


  驚醒!


  楚辭攥緊手指,紫眸從恍惚到清明,晃動的影子裏,是尤光源的叼著一個水瓢,舀走半瓢水。


  俯下頭,右手無名指上戒指的光澤淡了許多。


  船上漏進來的水基本被大家清理掉了,男警官遞過來一塊壓縮餅幹。


  她沒接,隻迫切的詢問:“現在是什麽時間?”


  男警官抬手看了下:“下午十二點四十二分。”


  距離他下海已有兩個多小時。


  不過中午,天色陰曀沉冷,空中又開始飄落雪霰子。


  不行,她不能再等。


  見水即暈的她緊緊扣住船身,卻強行逼迫自己直麵這個顯而易見的弱點。


  “你要做什麽?”


  男警官動作迅速阻止她,好言相勸,“你先別衝動,我剛剛與基地聯係,帝先生在十幾分鍾前還將自己的情況進行反饋。”


  可短暫消失的十幾分鍾,卻是最大的變數。


  楚辭沒法向他解釋真正的原因,隻冷漠瞥他,直到讓他渾身膽寒,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時候,突然暈了過去。


  尤光源猛然將他拍暈,叼在嘴上的淺黃長瓢還在隱隱晃動,又將裝有剩餘磷粉的軍用包拽過來。


  楚辭明白它的意思,忙不迭抓起一把磷粉往身上擦。


  在她準備下水時,目睹這一切的船夫笑笑,沉渾的跫音再起,唱起了《送別》。


  細聽,倒還頗有意境。


  楚辭頓了下,旋即向他投來一抹感激的眼神。


  泛舟上,海水中,碧海藍天空幽幽。海風拂波艄公音,水線天外天……


  冰涼的水真刺骨呀。


  寸寸似刀,砍著她的骨頭。


  入水將近三百米時,那形似牆壁的壯觀場麵,對於密集綜合症的人來說,猶為可怖。


  她身上塗抹著磷粉,不隨海水的衝擊而溶解。可它們似乎並不畏懼她的靠近,猙獰的麵目露出詭異的笑容,髣髴正迫不及待讓她進入設計的陷阱。


  她默不作聲停止遊動,浮在水波中,被汙染的海洋生物發了瘋似的將她團團圍住,看她的眼神,就像是餓了七天七夜的獵人,猛一瞧見獵物,露出勢在必得的殘冷。


  “我不想傷你們。”


  可這一戰,在所難免。


  她在估量著時間,一個讓自己尚存一息見他的時間。思忖完畢,闔眸,戴了戒指的掌心開始凝聚法力……


  最焦灼的,莫過於隻能原地等待眾人。


  為防意外,基本疏散了附近的居民和記者媒體,昨夜又在各處埋了炸藥,隻為將這片海域所帶來的危險降到最低。

  “落先生,還是聯係不到‘潛龍一號’。”


  “他們所處的位置被一股不知名的霧霾掩住了,方位消失。”


  “帝居也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


  每句話都在指向最壞的結果。


  落先生臉色凝重:“魚餌呢?”


  這時接進來一個消息:楚辭已入海。


  “不能再等了!”


  落先生一聲令下,備用的潛水器當即入海,那場麵,浩浩湯湯,蔚為壯觀。


  血,觸目即紅,到處都是大戰後留下的魚屍。


  各種各樣的魚,逐漸浮出水麵,彌散到令人反胃的腥臭。


  “各部門注意,各部門注意,三點鍾方向有情況,迅速做好防禦工作。”


  潛水器進入全麵備戰。


  它們雖最深潛海程度是4500到7000米不等,可防禦體係倒是絕佳。


  “等一下。”


  負責指揮的人將望遠鏡重新抵在眼睛上,有一束白光從濃沉的陰霾盡頭遊過來,比七架潛水器的燈光還要閃爍晶亮。


  像是黑夜裏的星星,卻比銀河還要奪目耀眼。


  光束逐漸靠近,在深海闖出一縷冗長卻明晰的長線,像是在為什麽而開路。


  灼白的光逐漸靠近,暈晃了潛水器裏的眾人。


  “是‘潛龍一號’!”


  得知這一消息,眾人歡欣鼓舞。


  肅殺的冬日,天邊的暖陽灑落在海平麵上,暈染了一小片海域。在這光澤灼灼中,基地上靜候許久的人永遠不會忘記這一幕——


  身形頎長的男子躍出水麵,髣髴所向披靡的山海之王,不疾不徐從海上歸來,攜帶著王者的滿身金玉榮耀。


  他的懷裏抱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姑娘,頭戴氧氣帽,淩亂的長發垂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夜色逐漸被染烏,天空的星星三三兩兩,像寶石一般點綴。


  “把他還給我……”


  被夢魘攫住的楚辭,肩後的氧氣瓶被鯊魚一口咬走,連皮帶血扯裂了整個背部。


  她強忍著痛要去奪被寒冰宮吞噬的帝居,伸出手,抓住的卻是一片虛無。


  無情的海水一股腦兒湧進她的身體裏,耳朵嗡嗡作響,腦袋又沉又重,眼睛猩紅。


  她掙紮著,卻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體力耗盡,連腳都開始痙攣。身體逐漸下沉,氣息漸弱……


  懷裏的身軀一顫,驚醒了帝居。正是午夜,半敞開的窗簾外漏進細微的月華。指腹探著她的頸動脈,察覺微弱的氣息。


  與老鼠精對決的日夜裏,每當夜深人靜,總能感覺到喉頭處有溫軟的觸碰,他猜,是她的手指。


  世間的林林總總,唯她的一切能讓他爛熟於心。


  他也能料到她的心境,日複一日的等待,耗的是體力,熬的是等待。


  一寸相思一寸灰,這場不知疲倦的相思,她花了上千年的時間,盼到了他,他怎還敢讓她失望?

  如今換成他,不過半日的時間,他已驚懼不已。拿掉氧氣罩,俯身親吻著她,一點點用自己的呼吸溫暖著她,渥熱著她。


  “傻姑娘,日日附在我耳邊低語,想我陪你賞月,今晚夜色正濃,你卻熟睡,真是浪費了一番良辰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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