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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謠迷石閃出暈紫色的光圈,傳來一道無的放矢的笑聲:“你哪裏做了蠢事,分明就是明智的決定。”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好似在哪裏聽過。


  她抹掉脆弱的淚水,端持回聖女的冷靜:“你是誰?”


  “還真是貴人多忘事,你現在能夠恢複七成的軀殼和精魂,還得感謝我才是,怎麽能這麽疾言厲色呢?”


  他是……‘黑袍’?

  “看樣子你想起來了,還真是榮幸。”


  想起來了,謠迷石在冥界長老手中沒多久,不知何時突然失蹤,再出現時,就是通過‘黑袍’交給帝家的老祖宗。


  她當時以為‘黑袍’便是冥界長老,看此時的樣子,並不是。


  “我有辦法幫他。”


  她不相信他會這麽好心:“說說你的附加條件。”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好,不需要拐彎抹角。”


  謠迷石的紫光散出一束悠長的光束,投射在木柱和石階上,晃出‘黑袍’的陰寒暗影。


  “我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他像是從暗影冷光中走出來的嗜血狼人,形銷骨立,看不清五官的麵目,“替我殺了斬塵。”


  楚辭蹙眉:“你跟他有什麽仇?”


  “他負了白矖聖使,又故意挑起生靈的爭端,引得神界被詬病多年,聲譽一落千丈,難道你就不想報仇嗎?”


  “你倒是對六界的事情了解得很清楚。”


  “有仇必報的神界聖女,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他的下落,不趁他毫無反抗之力下手,難道要等到神界覆滅才幡然醒悟?”


  他很懂得如何抓住人性的弱點,用衝突又激進的言語,咄咄逼近。


  “不要信他!”


  及時趕來的蔣薜荔甩出手中的瓊枝,‘黑袍’不躲不閃,任由瓊枝穿過他的身體,黑漆漆的洞口又瞬間愈合。


  劉敖用蚍蜉畫地為牢,將‘黑袍’困在廊簷和石階處,隊伍中的蚍蜉像密網般爬上他的身體,占據身體的每個角落,讓他動彈不動。


  沒用的。


  楚辭的腦海中閃出三個字,立馬護著蔣薜荔等人往後退,捏訣凝出一團白霧,像天蓋般罩住身體逐漸膨脹的‘黑袍’,後者果不出所料,體型隨著蚍蜉的增加,像氣球般越來越膨脹。


  “趴下!”


  眾人護頭趴下,地板震碎,天雷轟隆,尖銳的爆炸聲在身後響起,白霧濃密,久久不散。


  冷冽的寒風中,吹來他若有所指的回音:“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好好考慮清楚呀,聖女殿下。”


  混沌的意識仿佛剛從外太空回來,四肢僵硬,微渺的天光從尚未闔緊的窗外漏進來。這種感覺,似乎跟與猛獸搏鬥幾天幾夜後疲憊極其類似。


  如若不是被綁著的話。


  唇角幹裂,喉頭啞得不像話,意識明晰了,看到水杯的方向,卻與床榻卻相隔甚遠。


  想說話,滾動的喉頭醞釀了許久,隻能發出沉啞微弱的吞咽,幹巴巴的,疲憊困倦。


  嚐試著抽出手,可捆綁的力道緊密嚴實,一看就是幾人合力的結果。目光掃到右手的掌心,他的小妻子,不知道有沒有偷偷躲起來哭,那梨花帶雨的模樣,真讓他抓心撓肝。


  潤濕了喉嚨,裏屋的門被打開,是神色警惕看著自己的江蘺。

  他有些想笑,卻扯動了後頸的傷痕,看來這幾天,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


  “別裝了,想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讓我心軟,再給你解一次繩子?吃一塹長一智,當那些血與淚的教訓是白來的?”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全身張牙舞爪,好似他對他做了什麽非人的事情。


  的確,第一天,直接掐著他的脖子,險些把他弄死。第二天,給他送飯的時候被他耍心機擺了一道,用催眠的方法讓他給他解開束縛,要不是楚辭及時趕到,還真會讓他逃走。


  江蘺說得義憤填膺,又見帝居一臉發懵,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手指快要戳到他的鼻子:“我告訴你,今天我要是被你催眠,我就跟你姓!”


  “不用。”


  他稍微挪了下手的位置,雖然變化不大,“帝家的長孫還在,不需要你拋家棄祖。不過你要是想入贅,倒也是個不錯的想法。”


  江蘺‘呸’了聲:“誰要入贅。”


  停了下,又警告帝居:“這是我跟薜荔的事情,不許外人插手。”


  “她是我族譜上的表妹。”


  “八竿子打不到一次的表妹,還對她拋媚眼。”


  “我?”


  “廢話!讓你耍流氓,被楚辭賞了一巴掌打老實了!”


  難怪他覺得臉上隱隱作痛。


  “她呢?”


  本以為醒來會見到她的小妻子,還有那關切的眼神。可又怕見到,隻想讓她每時每刻都開心,無需恐懼擔憂。


  江蘺遞了抽餃子,還沒反應過來:“誰?”


  帝居一個眼鋒掃過來,突然有些不可置信:“你是.……真帝居?不是那個冒牌貨?”


  憨貨。


  江蘺又怕自己認錯了人,不敢給他鬆綁,焦急忙慌出去找人:“楚辭,高警官-——”


  帝居耳尖,有些詫異,這家夥怎麽也來了?

  咚咚咚的腳步聲夾帶著急促和欣喜,撞開半敞的門。小妻子身上的檀木香氣悠悠飄過來,伸出的指尖輕柔碰了下他的麵頰:“不是說他醒了嗎?”


  “剛剛是醒了……”


  江蘺也有些不解,“會不會是那個冒牌貨在作祟,又暈過去了吧?”


  “也不是不可能。”


  是高華丘的聲音。


  楚辭揉著他的額頭,又捏了捏他的後頸,讓他睡得舒服些:“你們都出去吧。”


  “那怎麽行,萬一他突然發狂傷害你怎麽辦?”


  高華丘也有些憂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是我丈夫,要是真醒了,不會舍得不看我一眼就睡過去的。”


  淺色的鴛鴦鈴鐺在床頂叮當作響,仿佛在回應她的話。


  兩人交換了下眼色,替他們關上了裏屋的門。外頭的江蘺想想還會不放心:“我們就在外頭,要是有什麽事你就喊一聲。”


  楚辭替他揉著胳膊,故意使了點力:“還裝?”


  他笑,柔和了銳利的下頜,想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可被束著,終究動不了。


  “我幫你解開。”


  他搖搖頭:“不用了。”


  她懂了。

  怕自己控製不住,被那個家夥再次搶去身體,後續便是一連串的麻煩事。


  楚辭沒說話,一縷發拂過臉頰,垂下,眼睛雜糅了灰色的落寞,睫毛垂下來,沒出聲。


  空氣有瞬間的靜默。


  費盡全力搶回一次主體,不想用這些時間來換取不好的記憶,勾起唇角:“不抱抱我嗎?”


  她沒動,可意誌卻在瓦解,或者可以說,她壓根就沒設抵擋的防線。


  “我想你想得心肝子都疼了。”


  臭不正經的流氓,一醒來就開始撩撥她。


  她又何嚐不是?


  每天麵對與他持相同麵孔的家夥,任由那家夥占據他的身體,做這幹那,騙取信任後又開始耍詭計.……

  而他們卻無能為力。


  劉敖醫生每天把自己關在第二進的實驗室裏,研究如何對付他體內怪物的辦法,昨天嚐試的剝離術對他根本不起作用,反而讓他的身體受到極大的損害.……

  他想她想得心肝子都疼了,她擔心他擔心得恨不得替他受苦。


  不想讓她多想,便拿捏著搞怪的腔調:“有些渴,勞煩帝太太替我端杯水來~”


  楚辭忍不住一笑,僵硬的氣氛直接破冰。喝了大半壺,才勉強有些緩和。


  抽出兩張紙巾替他擦掉不小心濺出來的水珠,無可奈何一笑:“你這是口渴了多久?”


  不久的!

  他掀起眼皮,促狹一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怎麽又來了.……

  “我說的是水。”


  “難道我說的不是?”


  好吧,她還是不說話了,不然每次都被他望文生義說出來的話搞得麵紅耳赤。


  小妻子臉皮薄,不逗了,想抱她,這束手束腳的繩子的確讓他極其不滿,瞬間反悔:“還是解了吧。”


  楚辭抿唇笑他:“讓你耍酷。”


  “你喜歡,就裝一裝,可要是阻礙我跟我的小妻子說悄悄話,那就太不應該了……”


  解掉一半的繩子,被他這麽一說,又給人直接綁回去,讓他耍流氓不正經。


  外頭的江蘺半晌沒聽見動靜,坐立不安,又是伸頭又是探腦,琢磨著要不要推門進去看看,被高華丘擋住了:“人家夫妻在說悄悄話,我們就不要做電燈泡了。”


  第一重門外突然跑進來一人:“薜、薜荔不見了……”


  伯庸城第三分局監牢

  “二小姐,隻有十五分鍾的時間,你想說什麽就要快些,明白嗎?”


  蔣薜荔點點頭,要把手裏的封袋塞給中年男人,後者連忙擺手說不用:“當初我下崗失業,是蔣先生給了我一個謀生的機會,這次能幫到你們,我很開心,你就當我是在償還蔣先生的恩情吧。”


  蔣薜荔再次道謝,男人揮著手離開,把空間留給這父女二人。


  牢獄內,楚辭看向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蔣九翼,蹲在角落裏,心頭如萬箭穿心般,動一下,都泛著密密麻麻的疼。


  一道鐵欄,隔著血濃於水的親情。


  白茫茫的光從上頭的小窗投射進來,被空氣肢解,怎麽也落不到地上,卻能照到飛揚的塵土。


  “爸爸……”

  這個稱呼,髣髴有幾個世紀不曾出現,讓她吞咽每一口呼吸時,發音一度猶豫不決。


  蔣九翼抱著膝,頭仰著,似笑非笑,兩頰深深凹陷,一雙恍惚的眼睛盯著空中虛無的點……這個姿勢,也不知維持了多久。


  她抓著鐵欄,哭音已出:“爸爸……”


  全身的力氣被奪走,雙腳癱軟在地上,半跪著,小聲啜泣。


  從他出事到現在,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她原本下定決心,不替父親翻案堅決不相見,可今早,負責申訴的律師過來告訴她:“蔣先生想見見你……還有你的姐姐……”


  那是他唯一一次清醒,卻隻能避開所有人,以藏頭詩的形式,陰晦告訴律師。


  一個被冤枉成犯人的犯人,連見自己的女人,都要費盡心機去安排,多麽可笑又無奈。


  “我一定會找到姐姐的……您放心……”


  她抽噎著鼻尖,斬釘截鐵的保證。也想明白了,隻要姐姐平安無事,願意跟她回家,她可以不用在意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可路幽昧,必須償還他所造下的孽!


  債必償!

  否則將來受連累的,一定是姐姐的孩子!

  從局裏出來,天已經黑了。沿路都是昏黃的路燈,斜對麵的led大屏幕上不聽變換著廣告,撲麵而來的冷氣從喉嚨灌進胸口,像誤吃了冰淩般讓她咳嗽不止。


  沿途走回去,四周的霓虹燈在不停地閃爍。接二連三的車從耳邊呼嘯而過,連帶著詭譎的冷風。


  她走的路越來越偏,街上的行人也漸次減少。空氣中雜糅著蕭瑟的氣息,閃爍的路燈在她的頭上虛晃幻影,手裏在兜裏響了幾十回,人直接拐進了街角。


  “還是沒有接。”


  江蘺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半點也等不下去,直接去找人。


  靈均攔住他:“薜荔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凡人,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你該相信她。”


  江蘺一心記掛著蔣薜荔,哪有旁的耳朵去聽其他人說些什麽?

  “讓他去。”


  蘇醒沒多久的帝居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如果你有能力保護他,我們絕對不攔你。如果你想成為她的累贅,也可以盡管過去。”


  江蘺沒動了,剛才還一副‘誰攔我誰就是我敵人’的架勢,現在就是一株被霜雪壓彎了腰的茄子,神色懨懨。


  楚辭走過去,拍了拍他耷拉下來的肩膀:“高警官來過電話,說她已經離開了,從警局到梨園,就算是做飛機,也需要點時間吧。”


  “可都二十多分鍾了.……”


  他忍不住小聲抱怨,抿唇蹙眉的姿勢,真像個閨中怨婦。


  “二十分鍾又怎樣?”


  蔣薜荔動作利落丟下兩個人,拍了拍手,叉腰朝裏頭的江蘺瞪了眼,“我買衣服的時間更長,你要是不想等就分手!”


  “願意等,我願意等。”


  江蘺見她安然無恙,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多久的時間我都願意等。”


  蔣薜荔切了他一聲,心裏卻是喜滋滋的:“這還差不多。”


  楚辭扶著帝居走出來,看到地上呈現出來的兩團黑影,朝身旁的人伸手:“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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