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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三章、我這一生,從沒想過要跟其他人過一輩子,除了你

  “怕不怕?”


  帝居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仰頭上覷。他專注做一件事的時候,細長的睫毛在眼角會投下一片暗影。


  楚辭依偎著他,找到他的唇瓣一親:“你會讓我害怕嗎?”


  帝居笑,眼裏有星星在漾動:“不會。”


  裂開的縫隙越來越小,好似要遮天蔽日般。也沒錯,就是要遮住他們的天,蔽住他們的日。


  兩側的石牆越來越緊,裂縫小得連個人都塞不進去。天暗下來的時候,他就是她的光。陰森森的暗界,凜冽的炸響好似九天驚雷,硬生生把闔上的大地砸出一個大洞。


  白霧茫茫的洞口,煙塵肆虐,沙礫飛石中,帝居牽著楚辭,不緊不慢走出這個妄圖困住他們的地裂。


  “長姐——”


  薜荔憂心忡忡撲過來,一把抱著楚辭,鼻翼翕合,還帶著嚶嚶哭泣的哭腔,“剛、剛才嚇死我了……”


  “你這話說得,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姐夫?”


  楚辭拍著她的肩膀,小姑娘一碰到她的事情,都好似打開了淚腺的開關,嘩啦啦的淚水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不過這一小小的陷阱,還困不住他們。


  她看著四周彌散漸濃的霧靄,伸手不見五指,比崦嵫山的霧障還要氣勢滾滾、咄咄逼人。看來這東西,是要將他們都困死在這裏。


  可誰勝誰負,終究還是個未知數。這場四比一的大戰,就請拭目以待吧。
——

  “預備,開始!”


  兩棵碩大無比的蘋果樹上,倆男人在相互比拚誰的動作更快,女人則在下麵利落的接著果子,看誰的速度快、接的果子多就算獲勝。


  少頃,帝居毫無疑問搞定,江蘺緊隨其後。再最後一算,楚辭這一對夫妻以絕對的優勢獲勝。


  薜荔抓起一個蘋果擦了擦,遞給江蘺:“看在你輸了的份上,我就不懟你了。”


  江蘺有些哭笑不得,隨後又握拳表示:“我爭取下次輸得不那麽難看。”


  薜荔歪嘴踹他一腳,滿臉嫌棄:“你能不能有點誌氣?起碼得承諾贏一次吧,實在不行,半次也行啊。”


  “人家是夫妻,夫妻間的默契一向精準。”


  “胡說,除了夫妻,還有友情、親情。”手裏的蘋果被她啃得哢嚓作響,“下次再也不跟你搭檔了,我要找我長姐去。”


  起碼姐夫還能看在她的麵子上,讓一讓她們,勝利的感覺還不賴。


  江蘺就坐在她的身邊,笑容裏帶著寵溺柔軟的深意。挖了坑,她居然沒有往裏跳。


  “別人的相處模式,有什麽好看的?”


  偏過去的腦袋被探過來的大掌掰回去,手上一輕,抱在手中的籮筐被帝居拎過去,滿滿當當的十大籮筐的蘋果,問她,“想吃魚嗎?”


  “你做我就吃。”


  “好。”


  幹巴巴的土地被一道磅礴淩冽的仙法催動,化出一汪幹淨清澈的水塘,裏頭的魚兒活蹦亂跳,一如幾人身前的兩棵果樹,都是仙法凝練而來。


  這個把他們困在此處的家夥,顯然知道自己不是他們的對手,各種陰招層出不窮。

  第一,漫山遍野的枯草敗藤,還有森冷飄飄的寒雪,截斷他們的食糧和禦寒。


  第二,濃霧在凜冽的風聲中肆虐,把整座四明山都遮得不見天日。好似一座圍城,裏頭的人出不來,外頭的人進不去,截斷他們的被救援之路。


  第三,濃霧裏的陰翳與日俱增,狠辣的毒氣極容易侵蝕軀殼內的靈氣,毀損神仙之骨。


  第四……


  它的主意打得很好,不過它忘了一件事,他們為六界的和平披荊斬棘、遍體鱗傷之時,腦海中的辦法永遠比遇到的問題多得多。


  換言之,他們已過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銳氣。既然它打著不費吹灰之力就妄圖戰勝他們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那他們要是不來個層層擊破,豈不是太對不起它的白日夢?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那就從它引以為傲的掌控開始吧。


  寒冬臘月,飛雪流霜,霧靄濃深視線低迷陰暗,卻都與他們無關。


  帝居用仙術凝造一團結界,好似在一頭凶狠殘暴的野獸的罩門處劈開一處生存之地。從幹涸的土地中逆長出兩棵果樹,且碩果累累,又圈出一塊區域的魚塘。


  果不出他們所料,它發怒了,它瘋狂的震怒了,把整座四明山當成一個火山噴發口,強悍凜冽的震蕩。


  滾滾如雷雲般的陰霧凶猛衝撞凝造的結界,一次比一次還要狠戾,此招不行,又匯成一顆魔獸的腦袋,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咬下來……


  結界裏頭的人呢?

  篝火燃燃猩紅,四人並排齊坐享受美食,對外頭的世界不聞也不問,笑得愜意又舒朗,髣髴世界本該如此祥和,而那咄咄逼人的濃霧反倒顯得極其突兀。


  很快,達不到效果的攻擊又消弭於無形。


  火光衝天,淡墨色的煙霧飄散於空,帶著一股安心的氣息。


  薜荔撐不住逐漸襲來的困意,手撐額打起了盹兒。江蘺把她的腦袋小心翼翼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又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輕柔拍撫,讓她安心入夢。


  暗影另一處,楚辭靠在帝居的懷中,把玩著他的手掌,細細描摹上頭的掌紋,問他:“如果我沒有來找你,你接下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呢?”


  帝居把毯子鋪好,兩人一起躺下,看著濃霧在結界外頭不知疲倦的飄散:“工作幾年,掌管茶莊。”


  “沒了?”


  “沒了。”


  楚辭抿唇笑,自誇自耀道:“沒有了我,你的生活該有多無趣呀?”


  埋在臉頰上的胸腔震了震,笑得不亦樂乎:“嘖嘖嘖,不愧是親姐妹,你這臉皮,跟薜荔有得一拚。”


  扒拉下他掐自己臉的手掌,斜睨他一眼,有股秋後算賬的意思:“可我怎麽記得你還相過親,不止一次!”


  帝居握住她豎起的一根白皙食指,漆黑的眼神在紅焰火光中深邃低沉


  “你不說我險些忘了。讓我想想,當時相了幾個來著?”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楚辭不由分說抽回自己手指,掄起拳頭給他一擊:“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現在就感受到什麽叫家暴?”

  “一個、兩個.……”


  他居然還認認真真的掰著手指在數,也是夠有味的。


  楚辭臉色陰沉沉的,作勢要走,被帝居眼疾手快抱回來,揉著她的長發像哄貓咪般低沉笑著:“我相親的人是誰,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傻姑娘,靈均的醋你也吃?”


  “說得我好像很小氣似的。”


  她隻是有感而發,又沒多想,要不是他的錯誤引導,她至於像個被薅了毛的獅子嗎?

  又重新靠回溫熱的胸膛,指尖微動,把散亂在空中的火星子引成一條如銀河般絢爛的光澤,不遺餘力的展示自己曼妙又迤邐的舞姿。


  “如果你沒有出現,我一定會去找你。”火澤下的眉峰明晰又銳利,好似刀削般剛硬俊朗,每一個字都好像是深深擊在她的心口上,“南極仙府、芙蓉潭、崦嵫、珞珈山甚至是忘川河,每個有你踏過足跡的地方,我都不會放過。”


  “萬、萬一我斷手斷腳了呢?”


  他親過來,露出一個理所當然的笑:“依我對你的了解,你就算是用爬的,也會竭盡全力的找到我。不是嗎?”


  “萬一我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了呢?”


  他斜起眼角,似笑非笑:“你這是在變著法兒讓我自殘嗎?”


  “.……”


  大哥,你是男人啊!怎麽胡思亂想的心思比女兒家還多呢?


  雙掌握住她常年冷冰冰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上:“我們之間,從來沒有誰配不上誰,隻有彼此值不值得在一起。如果你真的斷手斷腳,那我就推著輪椅陪你看盡繁花落雪。”


  前一秒還被他氣得口吐鮮血,下一秒就感動得泣涕漣漣,翕合鼻尖問他:“那我要是不在了呢?”


  後腦勺火辣辣的疼,她揉了兩下,也知道這個假設有些過分了,可不論是人還是生靈,都有離開的一天。比如上古神靈女媧,以一己之力拯救六界,最後化作一縷輕不可聞的薄煙,逐漸消弭於無形。


  “我還是會找到你。”


  他把下頜靠在她的發頂上,挑起一綹墨黑的發絲與自己的纏繞在一起,鋒利的剪刀把剪下兩人的頭發,用紅繩係在一起,打了個漂亮的同心結,“生同衾,死同穴!”


  他低下頭,把她摟得嚴絲合縫,不帶半點摻假的成分:“我這一生,從沒想過要跟其他人過一輩子,除了你。不論你去哪裏,都別想擺脫我。楚辭,我愛你。”


  “哦,知道了。”


  深情款款的表達,換來平靜無波的回應。


  帝居好笑又無奈,捏抬她的下巴,稍稍用了點力:“就這樣?”


  火光中的銀河繞著兩人不停地轉圈圈,好似被賦予了極致又剛柔並濟的美感,把楚辭的絕美麵孔映照得精致又柔美,好似凝結了露珠的白玉蘭,脈絡上染了一層明豔豔的紅暈:“那不然嘞?難道我還要回你-——嗯,我也愛你?”


  “你把剛才那句話再重複一遍。”


  “我說,難道還要我.……”


  “後麵那句。”

  她不假思索:“我也愛你。”


  “哦,我知道了。”


  “……”


  什麽叫一報還一報,現在她清楚了。


  她張口還想說什麽,某人倒是親得忘乎所以,陶醉又享受。


  話都被他搶到自己嘴裏吞了,她還能說什麽呢。唉,都怪自己瞎了眼,找了個霸道又腹黑的男人,現在想換也來不及了。


  她看著逐漸盤旋到結界口的那抹如銀河般絢爛的火樹銀花,打了個嗬欠:“你說它會不會趁我睡著砸下來打到我?”


  “不會。”


  “你怎麽那麽肯定?”


  “我不肯定。”


  帝居掖了掖兩人的被子,眉毛高挑,“不過我最喜歡看自己胡言亂語的時候,你還百分之百的信任我。”


  “……”


  信你個頭!


  楚辭背對著他,把被子也卷到自己身上,讓他愛呈口舌之快,凍著吧。


  帝居倒背著手置於腦後,含著笑看著裹成蟬蛹的妻子,靜默片刻,長臂抻過去,連人帶被抱了回來,在她耳邊輕輕低語。


  兩人一起入了夢鄉。
——

  躲在暗處目睹這一切的炏恬,胸口獵獵充斥著一股滾灼,好似把一顆球丟進火山中,焦灼地燃燒,嫉妒瘋狂的滋長。


  如此愜意,看來是下手輕了!


  炏恬一聲凜冽的嘶吼,火樹銀花破出結界,在濃霧中擺成一個形色各異的‘芝’字形,來回間慢悠悠的穿梭,它扯破一大片的濃霧,與火樹銀花迎麵相對。


  明明都是虛擬暗冷的影像,迸發出來的術法卻都尖銳凶戾,好似要將對方竭力撲倒。一番毫不留情的纏鬥,火樹銀花敗下陣來,很快湮滅成灰溜溜的餘燼,連殘餘的煙息都被炏恬麵無表情的掐滅。


  你們想要逃出四明山?

  妄圖派這種東西來查探?

  甚至還想將它謀劃了多年的計劃一鍋端?


  哼,絕不可能!


  暗夜裏風起雲湧,山道旁堆起的無數銀白凜冽的雪花,濃霧混雜其中,逐漸形成一個龐大又猙獰的怪物,高出結界起碼百倍。


  炏恬齜牙咧嘴,一拳揮砸在空中。


  怪物如法炮製,拳頭密密麻麻落在結界的上頭,砰砰砰,光圈好似鼓脹又有彈性的氣球,砸出一個大坑,又重新膨脹起來。它好似不知疲倦的怪偶,力道又急又重。


  安息在裏頭的四個生靈,對外頭的一切似乎未曾察覺,一覺睡到大天亮,酣暢淋漓。


  “哎喲,我滴媽耶-——”


  薜荔早起一睜眼,就看到濃縮在眼前的結界被怪物捶打,再怎麽不知疲倦,蠻力了一宿,也還是會氣喘籲籲。


  可當它看到薜荔挪動的刹那,好似看到了獵物的捕食者,甩著手臂拍打胸口,嗷嗷嗷地興奮大叫,揚起那狠毒的手掌,攥緊十足的力道,狠狠落下一拳。


  抵住這一拳的是護花使者江蘺。


  天穹已經染上了一抹清亮的晨光,朝霞的暖意溫軟柔亮,把他那半張秀氣白皙的臉照得紅彤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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