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三章 屈服
什麽都沒有看見,玉妄自然就回過了頭去。騎上了隨從遷過來的馬,在馬背上安坐的時候,突然玉妄再一次回過頭去看著石獅子那裏。
??依舊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也沒有看到人,走路也不能不好,繼續在侯府的門口停留,勒緊了韁繩一夾馬腹,便向前走去。
??景生看著馬上玉妄的背影,他的肩膀依然寬厚,姿態依舊凜然。他麵無表情的走在街上,身後依然跟著許多的隨從,從來目不斜視,徑直走向他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這樣的玉妄……已經是一個要成親的人了。
??景生撫在胸口,那一瞬間他覺得胸口有些痛,是那種用手緊緊抓住了心髒底部的揪扯一樣的痛,很難受,卻無法治愈。
??因為那個可以治愈這種疼痛的人漸漸的離他遠去,而他隻能看著對方的背影,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長。
??噠噠的馬蹄聲傳入景生的耳朵,似乎又沒有。他的耳朵像是隔了一層,那聲音被隔絕在悶悶的外麵,聽起來不像是和他存在於同一個空間內的。
??一陣微風卷著一枚枯葉落在他腳邊,就像是他此時的心情,萎靡、幹涸。
??景生仰著頭靠在了牆上,心口依然在痛,可是他卻無暇再顧。他茫茫然地望著離他甚遠的天空,剛從通道出來的時候,他覺得這天空那麽大,那麽藍,美不勝收。
??而此刻的他看到這天空隻覺得大得有些令人發冷。
??深吸了一口氣,景生離開了牆麵,轉身走回了之前的酒館。現在還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他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步履開始變得堅定,他始終還是那個堅強、堅韌的景生。
??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改變他。
??在景生踏入酒館的時候魏寥坐在座位上,對著他一直在招手示意他快點過去。
??景生從善如流地走過去,然後就聽見魏寥小聲的對他說:“師兄,我覺得事情有問題。”
??景生闌珊地看了他一眼,滿不在意的問道:“什麽問題?”
??魏寥看了一眼旁邊桌上的食客悄聲說道:“我剛才聽見他們說起若諦候世子的婚事,似乎……”
??這個話題讓景生愣了片刻,而後問道:“似乎什麽?”
??魏寥蹙著眉思索了片刻,道:“方才他們說起這樁婚事的時候,言語之間似乎頗有微詞。”
??景生笑了笑,“民眾之間對一些事情有所微詞,又能代表什麽?”
??魏寥卻不同意這個說法,他皺起了眉頭說道:“這種涉及到皇家的事情,難道就沒有一個人管控過這些言論嗎?”
??這些人說起話來,未免有些太毫無顧忌了。
??景生聳了聳肩說道:“那又能如何?”
??魏寥看起來似乎有些急,道:“若不是有人刻意散布這些消息,並且刻意讓這些人持續傳播這種言論,怎麽可能會產生現在這種情況?”
??這世上又有多少人不怕死的在這種人來人往、人流量極其大的地方公然議論皇親國戚,出言不遜呢?
??然而景生並沒有像魏寥想象中的那樣,立刻明白過來他想說的意思,而是繼續淡淡的笑著,說道:“此種市井小民之語,真正站在高處的人有幾個人在意?”
??魏寥詫異於景生竟然是這麽想,“可……這分明就不是普通的市井小民議論啊!”
??景生還是笑著,隻是笑容似乎有些無力,他擺了擺手,心裏也清楚魏寥是想勸勸他,好讓他振作起來。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個道理即便國舅不懂,太後也會懂。國舅在京城的確勢大,可勢大的不止他一個。”
??“在京城隨意抓人,被人捉了小辮子,對他們而言得不償失。”
??因此,對於流言蜚語,國舅那些人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置之不理,漸漸地人們也就會自行淡忘;或者暗中逆轉流言的方向,將事情誘導向對他們有利之處。
??第二種大概是太難了,所以他們也隻會置之不理,而不是抓人封口。
??景生要和人辯論起來,口齒伶俐非常,魏寥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愣愣地微張著口,看著景生背影疲憊的走上樓去。
??景生剛走不就,魏寥歎息的同時,就聽見鄰桌的食客再次開始議論了起來。
??之前那個發怒拍桌子的人說道:“據說世子殿下的救命恩人,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不知道世子究竟是怎麽狠得下心娶那個芮家的二小姐的!”
??另一人安撫道:“都叫你不要操心那麽多事情了,你在這裏說的多又能有什麽用呢?人家該嫁的嫁,該娶的不也一樣娶嗎?”
??那漢子似乎十分憤怒一樣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大碗整口喝了下去,一抹嘴道:“我就是不甘心,若諦候世子這種鐵骨錚錚的人怎麽能夠屈服於這些所謂的皇親國戚的勢力之下?!”
??一直勸解他的人看起來像是個書生,微微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歎息的不止你一個憤怒的自然也有很多人,隻不過那又能如何呢?現在芮家勢大,恐怕隻是一個侯府,也是敵不過他們的。”
??漢子此時也不由得沉默了,他放下了酒碗,爭論一般,盯著酒碗底部殘存的幾滴液體。
??將他們的對話聽入耳中,魏寥蹙著眉頭思索著,這其中絕對有問題。
??尋常百姓,哪怕民智已開,也不可能在京城底下這麽公開的議論皇親國戚,尤其是芮家這種橫行霸道在京城無惡不作的世家。
??這種言論一旦被芮家的人聽見了,哪怕隻是被一個小小的仆人聽見,對尋常百姓的家庭都可能造成極其嚴重的打擊,輕則下獄,重則死人。
??這就是國舅一家的能量。
??可這兩個人竟然敢公開議論芮嘉,並且表示出了對家對若諦候府的壓迫,甚至為若諦候府抱不平。這兩個人如果真的是京城中人恐怕……未免也太不怕死了些。
??魏寥眼神一閃,跟著那兩個已經開始走出去的人,先後離開了酒館。
??不出他所料,這兩個人走出酒館之後,轉輾轉來到了一個小屋,他們兩個謹慎的向四周看了看,而後才進入屋子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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