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無情
我的病情李澤華一定在我昏迷時就檢查過了，不然不會給我開了藥。?我才剛醒，與他上次給我檢查的時間間隔一定很近。
??他根本沒有必要現在再給我檢查一次，所以他刻意支走李妗玉一定是有其他事情要跟我說。
??我目光帶著幾分篤定地看向李澤華，嘴角微微勾起。
??果然，李澤華輕輕一笑，一改在李妗玉麵前的溫和，打量著我的眼裏帶著幾分屬於富家子弟的輕佻。
??或許，這才是他的真實麵目吧。
??他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裏帶有幾分玩味般的感慨：“跟聰明人打交道就是輕鬆，這句話當真沒錯。”
??我忽略他讓人不適的目光和刺耳的話語，眼中波光都沒變一下地看向他，亭亭站著的身影帶有幾分從容和大度。
??“咦？”過了一會兒，李澤華似發現什麽新大陸般地看向我，語氣裏帶有感歎：“這樣的羞辱你都麵不改色，果然是讓楚浩天無從下手的女人，名不虛傳啊。”
??提起楚浩天，我眼裏閃過一抹苦澀，睫毛微微顫了顫。
??見此，李澤華才心滿意足的收回了目光，一改先前的不正經，清了清嗓子，突然道：“你可知道我先前為什麽讓玉玉給楚浩天送藥？”
??這是一句不著頭腦的話。我的目光頓了頓，隨即輕輕搖了搖頭。
??看先前楚浩天的樣子，並沒有絲毫生病的跡象，這樣的他需要什麽藥？
??可是，李澤華可不是庸醫，他既然給楚浩天開了藥，那楚浩天便是真的有不適的地方。現在他還特意大費周折地告訴我，那必然也有他的用意。
??我抬眼靜靜看著李澤華，眼裏沒有任何焦急。因為他既然起了這個話頭，便一定會說下去。
??現在，不過是吊著我的胃口而已。
??“白蔓，你是我見過最理智最冷靜無情的人。”李澤華似沒想到我是這樣的反應，當即有些無趣的收回了眼，語氣中有些嘲諷。
??我抿抿唇，卻還是什麽都沒說。畢竟，與他進行不必要的爭執隻是浪費我本就不多的精力。
??“我給楚浩天送藥不過是減輕他上次睡冰後的後遺症。”李澤華雙眼放空看向窗外，有些感歎的搖了搖頭，似乎在為楚浩天惋惜不值一般。
??話語傳入耳中，似晴天霹靂一般，讓我不禁瞳孔一縮。
??我努力壓下自己心裏的震驚後看向李澤華，努力用與往常無異的聲音道：“你說什麽？！”一改先前的冷靜，手指隱隱有些顫抖。
??那些紛亂的思緒在我腦裏，怎麽也理不清楚。
??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從李澤華這裏，我一定可以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被我忽略的事。
??但李澤華沒有說話，時間就這讓一點點的過去，讓我耐心漸漸消磨了不少。
??突然，我抬臂抓住李澤華的手肘，有些激動道：“睡冰的人不是我嗎？關他什麽事？！”
??手中的力道泄露了內心的緊張與在意。
??“睡冰的人是你不錯，但是，你真以為睡冰的人就隻有你一個嗎？”李澤華的聲音並不大，但傳入我耳中，卻帶有幾分壓迫人心的味道，“你真以為楚浩天會心無波瀾地袖手旁觀？”
??他眼裏帶著不屑地看著我，勾起的嘴角有著幾分輕蔑，似乎在嘲笑我的愚蠢。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楚浩天為什麽會為了你這樣一個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要真心沒真心的女人這麽傷害自己。”李澤華惡意詆毀的聲音傳入耳中，我卻似沒有聽到一般，根本沒有與他辯解的心思。
??我嘴中滿是苦澀，不由微微皺眉，眼中帶著幾分痛楚和掙紮。腦子裏紛亂的似一團漿糊一樣，根本沒有什麽思緒，隻能充斥著楚浩天睡冰的事情。
??頭，似乎有些疼。
??我忍不住雙手抱頭，希望借此能稍稍緩解，可是，沒有用。
??這個消息就像一個魔咒一樣，讓我渾身都陷入了濃濃的不自在。
??過了很久，我才稍稍平緩一些，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後，我抬眼盯向李澤華，顫顫道：“楚、他……時什麽時候睡的冰？”
??李澤華給我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冷嗤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隨後似忍不住般補充道：“你睡冰暈倒後，楚浩天便抱著你一起將那塊冰睡融化。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在睡完你那塊冰之後，他居然又讓人找了一塊同樣大的冰繼續睡，我……唉，根本攔都攔不住。”
??李澤華皺眉歎氣，似在頭疼楚浩天的不爭氣。
??我腦海中突然想到了當時暈倒之際，楚浩天那晦暗不明的身影。
??或許，他當時也是在掙紮吧。看到我對他的慘然一笑，他心裏也有也不忍，也十分痛苦。他當時不是在旁觀我的狼狽，他不是像我想的那樣無情。
??我對於傷了自己的人一向不原諒，可是，他雖傷我，卻變本加厲的傷自己。
??這該怎麽算？
??能相抵嗎？我如今滿身病痛，全是拜他所賜，不是他以同樣手段傷害自己能消除的。
??可是……若不相抵，我該如何安放我心裏對他的那抹掛牽？
??我鼻頭一酸，心裏泛起了濃濃的澀意，他當時虛弱的樣子，無比清晰地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中。
??怪不得，我當時醒來後，他的臉色是那麽蒼白。
??隻是當時滿是怨懟與懼怕的我，根本沒有細想他蒼白背後的原因。
??“還有，”李澤華沒好氣的看了眼我手中玻璃瓶，眼裏閃過一道無語，“我現在本來不要特意往你這兒跑一趟的，但先前楚浩天離開後才發現他把你的藥也帶走了，這才……讓我把藥送過來。”
??說到送過來時，李澤華卡了一下，臉上有些憋悶。
??我眼色複雜的看向他，心裏有了計量。
??估計他一開始是不願給我送藥的，隻是被楚浩天好好的逼迫了一番，才不情不願地給我送藥來了。
??我低頭看向手上的玻璃瓶，以及裏麵細心分成一餐餐的藥丸，心裏又漲又酸。
??這些藥一定是楚浩天幫我分好的，除了他，誰還會有那麽耐心，將它們妥帖裝好。
??我似乎看到了他守在我床邊，用那修長的手指將那些藥丸放入小袋子中，細細輕撚。
??累了，就停下來，麵帶柔情與擔憂的看著我。就像以前在醫院那樣，即使是時光停留在他身邊，都帶有幾分靜好的滋味。
??想著想著，我眼前突然有些濕潤。
??我壓住想要哽咽出聲的衝動，深吸幾口氣後，才險險平緩了一些，但是眼眶還是微紅。
??“楚浩天的那個後遺症是怎麽回事？”我壓住心裏翻滾的情緒，抬頭看著李澤華緩緩道，眼中帶有幾分不是滋味。
??李澤華聽到這後，有些擔憂的蹙了蹙眉，眼裏閃過一道為難。
??我看著，心裏一緊，似被提到了嗓子眼。
??“楚浩天與你不同，你睡冰是寒症複發，但他卻是傷了肺腑。”李澤華眉頭越皺越緊，“他本來是快好了的，隻要這個月他好好保養，以後便不會有什麽後遺症，隻是……”現在已是月底。
??“隻是什麽？”我有些緊張地連忙追問道，連呼吸都不敢有大的起伏，隻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李澤換重重的歎息一下，眼裏閃過一抹凝重：“隻是他在你昏迷說冷時，以自己的溫度暖和了你，卻渾然不顧及自己。在這不能受到一點涼意的特殊時期，將自己折騰到留下後遺症。”
??我接受這巨大的信息量，一時有些愣愣的站在原地。
??突然間，我想到了夢裏那個溫暖安心的懷抱。
??原來那是楚浩天。
??霎時，我心裏一抽一抽的疼。
??我心裏一遍遍的重複著李澤華的話，已經麻木呆滯的思緒突然驚醒，霎時像泛起了驚濤駭浪一般。
??“後遺症？！”我驚呼出聲，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澤華，眼裏泛起了一抹痛意，微微蠕動了一下蒼白的嘴唇。
??“你是說……楚浩天，他、會有後遺症？因為我。”我有些艱難道。
??聲音很輕，如同一片羽毛落入水中一般悄無聲息，隻泛起了點點微波，可誰都聽得出，平靜下掩飾著的痛意。
??李澤華看到我臉色一白的樣子，心裏似乎舒服了些，便沒有再刻意的為難我，直接爽快道：“當然了。本來隻要再過幾天，楚浩天就可以平安渡過這段危險期，隻是沒想到……就因為你說一句冷，他便似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抱住了你。”
??“這種後遺症一旦留下了，便是不可消除的了，沒事會如附骨之蛆一般出來冒冒風頭，以五髒俱焚的灼熱感提醒著它的存在。”李澤華的語氣越發沉重。
??我睫毛輕顫，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可那眼中，卻緩緩墜落一滴淚，晶瑩剔透，印在我蒼白的皮膚上帶有幾分脆弱易碎的美麗。
??心裏有甜，也有澀。
??甜的是，不管怎樣，楚浩天都從未真正拋下我去麵對那些寒冷。他甚至不惜損害自己，也要陪我一起熬過那些痛苦。
??澀的是，無奸不商，他那樣一個會權衡的人，居然因為我那明明不算嚴重的寒症，而放棄自己不留後遺症的機會。同時，我也澀這一切的痛苦與寒冷明明都是他給我的。
??他為什麽不讓我在什麽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好好恨他？
??而讓我在清晰明白中陷入自己內心的掙紮。
??我眉間有些疲憊，不由微微抬頭，輕緩地瞌上了眼睛，任那眼淚緊緊的滑落。
??“可你這個女人卻一點也不知好歹，醒後反而反咬一口，因為一個不足輕重的外人氣走了楚浩天，”李澤華提起這事，不由眉頭緊皺，語氣裏有著幾分對我的不滿，“你可知道……唉，他準備那看起可怕的硫酸，不過都是為你啊！”
??想到那被奇怪的“硫酸”，我心間一顫。
??這裏麵，究竟有著怎樣的隱情？！
??我緩緩抬眼看向李澤華，穩了穩心神後輕輕開口，耳邊聽到了自己似不經意般的聲音：“那被硫酸是怎麽回事？”
??手間的冷汗卻提醒著我的緊張與心裏隱隱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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