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往事
我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突然彎下了身，認真的端詳著沈墨的五官，心裏升起了幾分怪異感。?腦子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雖然帶有幾分荒謬，卻在我心裏揮之不去，一時忍不住喃喃道：“你怎麽和蘇漫雪長的有幾分相像？難道……”
??“嘶――”一隻手突然大力捏住我放在沈墨臉上的那隻手，力道之大，毫不留情，我的手腕似乎要斷掉了一樣。
??我眼裏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淚花，蹙眉看向那隻大手的主人，是沈墨。
??“原來是你。”有些疲憊的聲音淡淡在耳邊響起，帶有幾分放鬆。
??此時，沈墨也看清了眼前的情景，見到身邊的人是我時，他手上的力道鬆了鬆，似被抽了力氣一樣，瞬間癱瘓在床上。
??“剛剛我的手不是故意放你臉上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一碰上去後，就似被你臉吸住了一樣。”偷摸被抓的正著，我也有些尷尬。但說到先前的怪異時，我臉上浮現了幾分正色，心裏含著些許疑惑。
??沈墨微微瞌眼，帶著幾分不以為然地清淺道：“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什麽？我眼裏閃過一抹不解，心裏升起了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
??壓住眼底的啼笑皆非，我正經地對沈墨道：“先前謝謝你了。”
??“沒什麽。”沈墨依舊沒有睜眼，臉上帶著他常有的儒雅，清冷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淡漠。
??看著他疏離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接什麽話，一時間，室內帶著幾分靜謐。
??我其實很想問問我什麽時候能走，但又擔心惹他不快，認為他好心救我，可我去隻想著離開。萬一一個不小心把他惹怒了，我可是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心裏千轉百轉，那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隻是問了個搭著邊的問題：“對了，你先前為什麽會在外麵？你難道不應該……”
??說到這裏，我謹慎的抬眼看向了沈墨。心裏也是真的不太理解，他作為一個通緝犯，為什麽還在人那麽多的地方大搖大擺。
??“難道我就得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四處躲藏？”似是察覺了我的心裏所想，沈墨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嘲。
??我微微覺得身後一冷，也不管心裏是隻能想的，至少在言語上立刻否決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帶有幾分斬釘截鐵的味道。
??突然，沈墨睜眼看向了我。
??微微偏頭，那視線便和我撞在了一起。輕飄飄的眼中沒有任何鋒利，但卻讓我心裏莫名一寒，動作愣了愣。
??他盯著我的眼睛，定定道：“先前出去辦點事，剛好看了你，便注意了幾分。”
??也算個解釋吧。
??我有些不自在的別開了實現，可餘光確察覺到他一直盯著我眼睛，沒有移開分毫。隱隱的，帶著幾分癡迷。
??腦海中突然想到了楚浩天上次告訴我的話，心裏頓時一顫，升起了幾分惶恐，帶著幾分試探的道：“你、你不會又想挖我眼睛吧。”緊張之下有些結巴。
??空氣一凝，耳邊響起了沈墨有些莫測的聲音：“你知道了？”
??幽幽的，似一根羽毛一樣劃過我的心尖，讓我的靈魂都忍不住輕顫，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我……”隱隱的，感覺眼睛有些疼。
??我抬眼看向他，隻見他直直的盯著我，目光有些發冷，就像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一樣，讓人忍不住遍體生寒。
??莫名的，先前的那種熟悉感更強烈了。
??這眼神，實在是太像蘇漫雪了！怪不得我一開始見到沈墨時，便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
??蘇漫雪與沈墨之間，究竟有沒有聯係？
??我忍住心裏的驚恐，微微低頭，有些頭皮發麻道：“對了，我覺得你的眼睛真好看，你的姐姐或者妹妹應該長得很美吧。”
??空氣陷入了沉默。
??“姐妹？嗬。”突然，沈墨發出了一聲冷嗤，似是在嘲笑我的天方夜譚，在寂靜的空氣中十分刺耳，讓我忍不住心頭一顫。
??“並沒有。我隻有一個親人，便是我的父親。”沈墨眼中瞬間有了幾分溫度，飛快閃過一道紛雜的顏色，似懷戀，似敬畏，似孺慕，似愴然。
??看他不以為然的神情，似乎不想作假，而且，他也沒有作假的必要。
??莫非，我真的猜錯了？我眉頭微皺，眼裏閃過一抹疑惑。世界上的人相似的多了去了，而且沈墨也不過隻是眉眼與蘇漫雪有些神似。
??今天或許是精神狀態不太好吧，看誰都能看出一朵花來。想到先前看付澤時的熟悉感，我不由微微搖頭輕笑。
??沈墨微微歎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追憶，遲疑道：“他……也是個毒梟，雖然別人都說他心狠手辣，但他對我很好。”
??沈墨頓了頓，沒有再繼續往下說。
??“那他現在……”我下意識地借口道，反應過來自己在說什麽時，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心裏暗暗拍了自己一巴掌。怎麽能問這些呢？是不是還嫌自己所處的地界不夠危險。
??其實，我也隻是想了解沈墨更多吧，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沈墨對我來說太神秘了。
??沈墨沒有看我，但毫無波瀾的眼底，卻分明讓我察覺到了幾分哀傷。
??突然，他平靜道：“他已經去世了。”
??我呼吸一凝：“對……對不起。”
??天呐，我不會踩到他的尾巴上了吧，萬一他一會兒心情不好、想殺個人怎麽辦？
??“小時候，我身體便一直不好，很多人都明裏暗裏的嘲笑我，算計我，父親為了勢力的均衡，隱忍不發，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跑到我房間給我敷藥。”我有些膽戰心驚的觀察著沈墨，可他麵上並沒有絲毫低落，隻是眼中帶有幾分追憶，一時像被打開了話匣子一般，帶有幾分叨叨絮絮。
??“他以為我睡了，其實我並沒有。”說到這裏，嘴角掛起了一抹真實的笑意。
??我靜靜地坐在一旁，先前的緊張在他舒緩的話語中逐漸消散，反而認真的聽著他娓娓道來，聽他以前和他父親的互動，心裏有些說不好的感覺。
??世人都說父親的愛是含蓄的，他們不會對自己孩子宣告自己有多愛他們，他們隻會在悄無聲息中一直守護。或許隻是拐角處，不放心的輕輕一瞥；或許是在熟睡時，偷偷為孩子斂被腳。
??微微垂眸，眼裏帶著幾分黯淡。
??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父愛。
??因為我的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在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
??以前不懂事時提到父親，媽媽都會沉默很久，眼底的複雜讓我根本猜不透。到後麵，我逐漸就慢慢懂得了媽媽的黯然，不再去追問她，即使很想，也假裝自己不在乎。
??“我很想他，現在，我仿佛還記得他手把手地教我用槍的樣子，”沈墨淡淡的聲音裏帶有幾分溫情，讓人忍不住鬆下了神經，嘴角隨著他描述的畫麵而緩緩勾起。
??突然，他話題一轉，尾音帶著幾分淡淡的暢快：“砰的一聲，鮮血四濺，落在我的皮膚上。灼燙的溫度讓我連靈魂都得到了燙慰，讓人忍不住的上癮。”
??鮮血？難道他練槍都是直接用的活人嗎？
??我有些僵硬的偏頭，卻隻看到他微微帶笑的嘴角，那飄忽的眼底，仿佛放著慎人的光芒。
??微微打了個冷顫。
??突然，他轉眼看向了我，我身上當即一僵。
??“後來，我把那些欺負我的人全殺了，割取了他們的耳朵，覆上石膏，做成了這些裝飾，好看嗎？”他伸手指向牆角掛著的一些吊墜，輕柔的聲音似怕嚇著我一樣，卻讓我心裏升起了幾分莫名的顫栗，有些發麻。
??我在他強硬的目光下偏頭看向他所指著的牆角，指尖有些顫抖。
??那裏燈光有些灰暗，看的不太清楚，我看著那裏掛著的灰白色小物件，心裏忍不住尖叫。
??其實，他若是不說，我還以為那隻是貝殼。
??隻是沒想到，那麽不起眼的物件中居然包裹著人的耳朵。那麽，這屋裏的其他的東西呢？是不是也是用各種器官組成的？
??我克製住自己打量四周的眼神，一想到自己坐在一個到處是器官肢體的房間，心頭不由有些顫。莫名的，心裏升起了一陣惡心。我努力壓下想吐的衝動，額間，卻微微冒出了冷汗。
??“嚇到你了？”一隻微涼的手輕輕劃過我的微微帶汗額頭，鼻尖帶有幾分從他手上傳來的香氣。像是竹葉染著書香，聞著十分儒雅。
??隻是，我一想到他這手不知道取了多少人的眼睛，割了多少人的耳朵時，便覺得十分抵觸。
??微微偏頭，被他摸過的那一片肌膚帶著幾分顫栗。
??沈墨的聲音讓我心裏一緊，“別怕。”
??可他安撫性的話並沒有讓我輕鬆多少，他見此，也不強求，隻是移開了實現，眼裏帶有幾分晦暗，自顧自地說起了他心中的往事。
??“父親很和藹的。我病了的時候，是他陪在我身邊，親手為我喂藥。”他歎了一口氣，似乎不知道我的不自在，隻是自顧自的追憶著，“所以，即使彌留之際的他滿身膿血和惡臭，我也依然願意親手為他擦拭身體。”
??還好，這次並沒有出現什麽撩撥我神經的內容。
??我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想離開的想法卻更加強烈了。
??雖然沈墨先前救了我沒錯，但誰能肯定他不會突然起了殺我的念頭，或者，突然留下我眼睛的衝動。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活了二十八年，我怎麽還會是一個傻白甜？先前雖然震驚於他為救我的事實中，但過了這麽久，我的心裏早就冷靜了下來。
??我現在盡快脫身才是真。
??可是，我就怕沈墨不讓我走。
??“那個……我看你現在沒什麽事了，心裏也就鬆了一口氣，不如，你現在讓人把我送回去吧。”我慢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定定地看向沈墨，看似鎮定道，可聲音中分明帶有幾分忌憚的顫音。
??放在身側的手暗暗捏了捏，有些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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