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是好人2
院子是舊式的水泥牆,有一塊用泥巴修葺過,四邊堆著木柴,正好支撐住了那麵破舊的圍牆。房子隻有一層,大門兩邊各有兩個窗戶,牆上都粉刷了白漆,隻是時間太久,顏色開始發黃了。陳初的父親坐在門檻上,雙手兜著放在腿上,腰佝僂彎曲,整個人以一種環抱的姿勢瑟縮著。 在心理學上,這呈現的是一個人的自我防護狀態。 阿慶緊緊抿著嘴巴,轉過頭看著別處,溫敬又站了會兒才離開。他們找到村上的人,問到陳初的墓地。溫敬又繞去鎮上買了束花,走路過去。 這裏沒有公墓,陳初被葬在祖墳。一個小小的山頭豎著很多塊墓碑,一路走過去,溫敬看見上麵的人大多姓陳,有些是合葬墓,底下附加一串子孫姓名。她最後停下來,站在一塊還很嶄新的墓碑麵前,那上麵刻的字非常簡單——陳初,父親陳雲山。旁邊用同樣的顏色加上了亡母的名字。 簡簡單單十來個字和一張免冠照片,占據了一整塊石碑。二十三年到此為止,思念變成一樁永恒的事。 埋於大地,回到最初。 溫敬將花擺在墳前,雙膝跪地,頭點地磕了三下。阿慶跟著她做了相同的動作,這麽多天以來,他一直悶著忍著哭不出聲來,卻在看見那兩個硬生生的字眼時,忽然紅了眼眶,沒一會兒號啕失聲。 他買了條煙,找來一個火盆燒了。 溫敬就一直站在他身後,有些疲倦地睜著眼睛。她的視線似乎停留在陳初的遺照上,似乎又停留在他的名字上,總之飄忽著,沒有焦點。也不知過去多久,阿慶從地上爬了起來,轉頭對她說:“溫總,我好了。” 溫敬朝他點點頭:“等我一會兒,我再跟他說幾句話。” 這回視線聚焦了,完整地停留在那張年輕的臉龐上,她揚起淡淡的笑容:“如果你真的能聽見我說話,陳初,在底下學著精明點,不要再讓壞人占了便宜。” 她的手輕輕撫摸著石碑,撫摸那打磨光滑的碑麵,態度虔誠,笑容動人。她讓人感覺像是在碰觸一件雕琢精致的藝術品,滿懷敬意,無所畏懼。 “別再留念塵世,走得幹淨點,讓這邊的人過得輕鬆點。”她這話說得有些涼薄,有些無情,聽得阿慶皺了眉。 最後她俯下身,緩慢靠近那張照片,溫柔相碰。 “放心吧,走好吧,陳初,再見了……” 她的口吻輕輕的,好似春風裏的絨毛,吹得人鼻尖犯癢,眼睛泛淚。阿慶沒出息地扭頭就走,吸著鼻頭,破開風,往前走。 他們沒有多留,下午就返程了。溫敬留了筆錢在陳雲山的賬戶,是以工程隊的名義支付給陳初的。她又托了個鄰居照看陳雲山的生活,留了電話和一些物品,讓他們有情況隨時通知她。 她沒有讓陳雲山知道他們來過。 回到B市後,她又投入到忙碌的生活中。溫時琛在臨海小城有一個度假村的工程,電力設備不穩定,她就順水推舟介紹了徐工隊。溫時琛為了給她長臉就答應了,還準備將工地建設的活也交給他們,於是這一群男人天天抱著靠這個肥差發大財的幻想,幹得熱火朝天。 為了表示對溫敬的感謝,徐工特地拜托阿慶送了些家鄉的特產過來。 溫敬隨便挑揀了幾樣,又讓蕭紫拿了兩件,剩下的都給阿慶了。 他現在留在公司裏專門給溫敬和蕭紫開車,偶爾還送個文件之類的,活輕鬆了許多,賺得卻比以前多。阿慶心裏感恩,不肯要這些特產,卻又拗不過她倆,就隻好把這些東西和以前他們那個隊的散工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