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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沉默的傻男人1

  她好笑地看過去,他整個人還半伏在床上,靠手肘撐著,這樣也能睡著?


  溫敬眼睛一酸,扶著他的上半身躺下來,將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腰上。他在睡夢中不適地調整了下,將她抱進懷裏。


  她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走的,摸了摸身邊的位置,已經涼透了。晚上蕭紫陪她一起去醫院看顧涇川,他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了。池杏芳情緒上緩和了許多,看見溫敬沒再破口大罵,而是無視她,借故離開。


  醫生說顧涇川應該很快就能醒了,溫敬和蕭紫便沒有直接離開,又等了一個多小時,果然顧涇川醒來了。他的臉色非常差,剛醒來也沒什麽力氣,看了一圈病床前的人,視線最後落到溫敬身上。


  見她好好地站在他麵前,他就放心了,配合醫生簡單回答了幾個問題,他又沉沉睡去。


  溫敬和蕭紫這才離開,從住院部樓下經過時竟意外碰見裴西。除了上回在A市住院,他來看過溫敬一回之外,回到B市後兩人還沒見過麵。


  溫敬走過去:“這麽巧,你怎麽也在這兒?”


  “身體有點不舒服,來看看。”他拎了拎手裏的藥,咳了兩聲,“你們過來做什麽的?”


  蕭紫接話:“來看一個朋友。”


  她有一段時間沒見到裴西了,也不太清楚這中間一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看他如今熟悉又陌生的樣子,不自覺地疏離了幾分。


  也許是因為最近出的事一件接一件,他們都有些累了。幾個人隨便說了幾句,溫敬的手機響起來,是助理打來的,聲音焦急地說出事了。


  慈善晚宴當天所募捐的錢置換了孩子過冬用的物品,當時由東澄底下的貨運公司負責將物品送去災區,誰知在路上發生重大交通事故,不僅物品都掉下江了,幾個送貨員也受了重傷,有一個至今還沒醒來。與他們撞上的小轎車也損失慘重,車主不肯私下協商賠款,非得說他們運送危險物品,要把事情鬧大。


  溫敬權衡左右後決定親自去一趟,裴西跟上她:“我陪你一起去吧,聽情況那邊鬧得挺嚴重的,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蕭紫有些遲疑:“你生病了,這樣還讓你一塊去不太好吧?”她又對溫敬說,“我跟你一塊去,公司讓你哥先看著。”


  “不行,出了這麽大事,公司必須得留人看著。”溫敬搓搓手,一行人到了停車場,她忽然想起什麽,“裴西,我要回家收拾點東西,待會兒把具體信息發給你,我們機場見?”


  裴西臉上一喜:“好。”


  於是他們分開,蕭紫一上車就嘟噥:“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感覺裴西好像有點不對勁,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哪裏怪?”


  “說不出來,以前他對你那麽著迷狂熱,我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現在他變得內斂平和了,我反倒覺得他不像以前的裴西了。”


  溫敬想到他為了躲避方誌山的追殺,一個人獨自顛簸躲藏了幾個月,內心再強大的人,也不免會有所變化,這都可以理解。


  “可能他經曆了一些事變得成熟了,你覺得怪,純粹是因為他不再是以前的裴西了。”


  “對,就是這個感覺。”蕭紫憂心忡忡,“他不再是以前的裴西了。”


  溫敬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臨出發時接到周褚陽的電話,他倒是沒說什麽,隻讓她在家裏等一等。她等了會兒,看到馮拾音臭著一張臉過來。


  溫敬:“你要跟我一塊去?”

  馮拾音怨念頗深地看她一眼:“去看看情況,順帶保護你。”


  這麽一來,溫敬隻得拒絕裴西的好意,給他發了條信息說明情況,登機前收到回複,簡簡單單四個字:注意安全。


  她盯著短信看了會兒,把手機重新抄回口袋裏。


  出事地點在衝鞍山那一帶,溫敬和馮拾音下了飛機,和當地的負責人碰頭,又開車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聽說上麵有人來處理事情,對方帶了一幫人在那邊等著,氣勢洶洶的,溫敬老遠看到就不走了,對負責人說直接去警局解決。


  對方一聽也不樂意了,說他們沒有和解的誠意。負責人又代溫敬傳話,和解也好,那就先把路讓出來,不要造成交通堵塞,他們在城裏擺了桌飯,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誰知道對方也是個人精,看負責人總是往返於那輛黑色商務車和他們之間,就猜到溫敬在車裏,一人扛一把鐵鍬直接衝過來。


  溫敬始料不及,馮拾音趕緊將車門拉上,那群人把車團團包圍,見她始終不出來就要砸車。負責人趕緊報警,讓留在外麵的自己人也躲到車上去。外麵零下十幾度,那群人叫囂了一陣就消停了,雖然還圍著車,卻打起盹來。


  馮拾音看她一臉冷漠,有點震驚:“女人碰見這種場景不都很害怕嗎?你這是什麽反應。”


  “害怕有用?要你做什麽?”溫敬鎮定自若地看了眼領頭的男人,“他們是打定主意要耗著,暫時還不會真的動手。”


  “為什麽?”


  “他們先動手的話,就一分錢都別想得到了。”溫敬搓搓手,把包裏的圍巾拿出來套在脖子上,“教他們這麽做的人,一定是要他們先拿錢,再偷偷傷人跑路。”


  馮拾音笑笑:“你知道是誰?”


  “難道你不知道?”她反問,其實彼此心裏都很清楚。一連幾件事發生,阮蔚動作快得讓她措手不及。


  “你已經有打算了?”


  溫敬點點頭,馮拾音沒有存在感地抖了抖外套,嘟噥:“這天怎麽這麽冷,我都流鼻涕了。”


  負責人從前麵遞過來一根煙,溫厚地笑道:“抽根煙吧,暖暖身體。”


  “抽煙還能暖身體?”馮拾音沒話找話。


  “有點事做,轉移轉移注意力就不那麽冷了。”負責人覷了眼外麵的陣仗,很顯然已經有人鬆動了,發脾氣了,自己內部快鬧起來了。領頭人氣勢再足,也扛不住底下人心不齊,再說這天實在太冷了,他們都為這事在外麵等了幾個小時。


  眼見著有兄弟體力不支,領頭人趕緊收手,隔著車窗和裏麵的人交涉,答應和解,馬上回城。


  馮拾音咂咂嘴,高深莫測地瞥了眼在後座休息的女人,敢情他就是一擺設?


  車子回程,溫敬先去醫院看受傷的人員,安排妥當後直接回酒店休息。負責人包了一個大廳,好吃好喝地招待對方兩桌打手,酒過三巡,領頭人見溫敬還沒來,又開始鬧事,負責人好一番勸說才將他們安撫下來,然後趁機偷跑。對方也無可奈何,被溫敬忽悠了好幾日耐心全無,將最初要求私了的數字生生抹去了一個零。


  這麽多人在這裏,每天都要吃喝,再耗下去隻會損失更加慘重,領頭人也不是傻子,知道溫敬不好對付,幹脆守在酒店門口,見她出現後直接給出底價。


  溫敬毫不客氣地又砍掉了一大半金額,給出她能夠接受的也是最適合的價格,領頭人不肯,衝過來揍她,被馮拾音兩下子卸了胳膊。又晾了幾天,那領頭人從醫院出來,溫敬提出的要求他都沒有脾氣地答應了,招呼兄弟拿了錢走人。

  這事告一段落,溫敬又聯係了車隊,購置齊物品繼續送去災區。晚上她跟溫時琛打了個電話,慈善晚宴籌集善款好幾億,如今全由她來承擔,她想讓溫時琛撥點錢給公司救急,溫時琛沒答應。


  “有什麽事等你回來再說,這幾天我會清查子公司財務。”


  溫敬心裏一沉,想了想沒有拒絕。


  衝鞍山一帶風景秀麗,雪後山間還有許多小動物出沒,這種時候為了防止獵人出動,當地特地出動一批森林公安,就近保護山區。負責人見溫敬還留在這裏,做主請她外出掃雪遊玩,一行人天沒亮就出門了,晚上在保護站過夜。


  負責人竟還帶了一瓶陳年二鍋頭,溫敬抿了幾小口,剩下的都給馮拾音和駐守在這兒的森林公安了,他們不敢多喝,一人一小杯權當暖身體了。中間燒著篝火,大家天南海北地說起有趣的事,但大多都和這些年行軍的事逃不開關係,麵孔都還年輕,卻已經各有風霜。


  聽說馮拾音是西點軍校畢業的,其中一個小夥很激動地說:“世界四大軍校之一哎,好幾位美國總統都是從那裏出來的。聽說西點的很多畢業生都是國防部高官,但是招收的中國學生很少,你能進去一定很優秀。”


  馮拾音臭屁地噘了噘嘴:“那是,不過也都是聽著風光,實際上還沒國內軍校一根手指頭好,中國人在那裏隻有受欺負的份。”


  “那你怎麽還去?”


  “因為有個人讓他們不敢再隨便欺負中國人。”酒滑入嗓子,辣得他眯眼,馮拾音吊兒郎當地睨著她笑,“不想知道他是誰?”


  溫敬差不多知道了,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亞特蘭大空軍部聯合西點軍校行動,拯救被困在深山的一批背包客。確定人員所在地後,他們前去救助。那座深山可能是某隱居部落生活過的,山裏到處都是陷阱,地形相當複雜。進山人員有數百,可一個小時後隻剩下了八十二個人。有的人被野獸叼走了,有的人迷路了,有的人掉進陷阱死了。三小時後,隻剩下三十七個人。”馮拾音眼睛發亮,“最終找到那批背包客的隻有十一個人,其中八個都是中國人。”


  他說這話時,一直有意無意地掃視著溫敬。


  “後來呢?”大夥被他的話說得熱血沸騰。


  “後來剩下的三個老外要搶功,回程時互相殘殺都死光了。”


  “沒人救他們嗎?”


  馮拾音露出不屑:“聽過叢林規則嗎?對想要害你的人伸出援手就是做好了死的準備。他們害了兩個中國人,還指望被救?”


  最初表示羨慕的小夥子麵露不忍:“怎麽會這樣?”


  “感受到區別了吧?在國外跟人打感情牌總是沒有拳腳功夫有用,他們隻奉行弱肉強食的規則。”馮拾音一手托住下巴,另一隻手捏住透明小玻璃杯晃了晃,好酒差點溢出,他一口含住,爽快地笑了,“幾百個進去,六個出來,全是中國人。當時西點軍校的行動指揮官嚴厲要求他們解釋情況,由背包客做證,指揮官了解到後來發生的一切,卻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做處理。有個中國人堅決不肯,要求指揮官給那三個老外叛罪,除去軍籍,給犧牲的中國軍士追加榮譽勳章,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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