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想過放棄2
他們離開半小時後,周褚陽又接到張信的電話。
“我實在沒有想到,當初在西點軍校那麽出名有血性的男人,今天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走罪犯。”張信冷冷地譏笑,“想當初在紐約,要和你交個朋友都難,誰能想到如今在這裏較量了一回。”
“不要廢話,告訴我她在哪裏。”
張信無所謂地聳聳肩:“你應該知道,你最大的敵人不是我們吧?是那個人把溫敬帶走了,他們現在應該在番禺壩下的漁村裏,你可以去找找看。”
電話掛斷後,指揮官重新分配任務,一部分人繼續追蹤阮蔚和張信的下落,一部分人去番禺壩找溫敬。
馮拾音跟著周褚陽一起上岸,急聲問道:“是那個外兵帶走了溫敬?”
“嗯。”
馮拾音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似乎猜到了什麽,又有點捉摸不透:“張信為什麽要告訴我們這些?”
“我猜他們內部應該出現了分裂,張信想借我們的手鏟除那個人。”周褚陽微微蹙眉,“張信以前是警察,有反偵察能力,追蹤他的下落不容易,所以我們隻能賭,溫敬是真的在番禺壩。”
“你真的相信她還活著?”馮拾音又潑了盆冷水,毫無意外被旁邊的男人陰森地掃了一眼。
他立馬投降:“好好,我不該說這種喪氣話,現在怎麽辦?”
周褚陽突然站住,沉吟道:“你能跟住人嗎?”
“我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馮拾音傲嬌地橫他一眼。
“跟得住張信嗎?”
馮拾音撇撇嘴:“如果他沒你厲害的話,可以試試,想當初我可是一路跟著你從A市到B市的。”
“那你悄悄地跟他,中途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露麵,聽我電話行動。”
“行。”馮拾音摩拳擦掌,“老子這回一定要把他們都逮住,當猴兒好好耍耍,氣死老子了!”
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周褚陽上了車,剛要發動,車窗就被敲響。溫時琛站在外麵,眉宇間是遮掩不住的疲憊,但即便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兩個人還是說了會兒話。
“我也相信溫敬不會有事。”溫時琛雙手抄在口袋裏,眯著眼睛望著遠處的石灘,“我同樣相信她的眼光,她說不會錯那就不會錯。”
周褚陽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望無際的海麵上低飛過幾隻海鳥,海的盡頭漸漸被染上紅霞的光輝,整片藍色水域遍布溫柔。
已經過去將近三十個小時了。
他實在無心看風景,扶著方向盤低聲說:“她不會錯。”
“可是生活會錯。在遇見你之前,她從未受過這麽多苦,一直過得很好,也不會有任何生命威脅。而你走著的這條路,也是你將踐行一生的信仰。你無法給她安寧的未來,而她還需要承受原本可以避開的一世的孤獨。”溫時琛由衷欽佩麵前這個男人,但他知道愛情不僅僅隻是信仰,更多的是生活。
生活才是馴獸師,裏麵的男女都是獸,最終的結果都是被馴得服服帖帖的。要想少受一些罪,身上少些傷口,從一開始就得聽話,就得認命。
溫敬不會錯,但她不認命,她必將承受大半輩子難以宣之於口的苦。溫時琛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結束後,找個機會離開她吧。”
“好。”周褚陽揉了揉胃,又在方向盤上趴了會兒,隨後抹了把臉,再次囁嚅,“好。”
一場暴風雪讓漁民出海的打算擱置,也讓原本正在海上的漁民大範圍地受傷,一夜之間被海浪衝壞的漁船不下數百條,被衝到淺灘口的人也有十來個,番禺壩下的漁村救護站裏人來人往,忙得不可開交。
病房不夠,隻得在走廊搭上簡易的床榻,供病人休息。
溫敬早前已經醒來過一次,隻是意識很淺,很快就又睡著了,她再次醒來時就已經在救護站裏,見很多漁民受傷嚴重,她就把自己的床鋪讓了出來,拎著鹽水瓶坐在等候區。整個大廳亂成一團,嘈雜聲一片。
她隨便挑了張報紙看,順道打發時間。兩分鍾後,麵前出現一雙男人的腳,伴隨著一陣溫熱的氣息,男人在她身邊坐下,同時遞過來一杯熱水。
“怎麽跑這兒來了?你還沒完全好。”
溫敬接過杯子,抿了一小口熱水潤嗓子,輕笑著說:“已經沒事了,就是多喝了幾口海水。”
因為正好在生理期,又在海水裏泡了很久,才導致她躺了好幾天才醒來。除了有些虛弱,她確實已經好了很多。
“還沒謝謝你救了我一命,不過你怎麽會在這兒?”
男人隨意道:“聽說這裏的漁村風景很好,正好也沒工作,就過來小住一段時間,誰知道會在出海釣魚的時候看到你。要不是有漁民們幫忙把你撈起來,估計你早就沒命了。”
深水港水域地勢環境複雜,下遊有很多礁石區和大小旋渦支流,溫敬掉進海裏後一直順水遊,後來抱著浮木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卷進了旋渦裏,然後被一路衝到了番禺壩下的漁場區。
“原來是這樣,真的謝謝你了。”她又鄭重道謝了一遍,男人好笑地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他拿過她的報紙翻了翻,然後就聽見她問:“你可以把手機借我用下嗎?”
他沒有反應,溫敬繼續說:“我失蹤好幾天,估計家裏都快急死了。”
“是嗎?”他展開眉眼,“難道不是應該先給你男朋友報平安?”
溫敬愣住,手指緊緊捏著水杯,麵上不動聲色:“怎麽這麽說?”
“那次你被綁架到鶴山,他找到我的時候,都恨不得把我殺了。”裴西抿著唇勾起一抹笑,“不過看起來他也不怎麽樣,否則一個男人怎麽會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數次麵臨生死一線的危險?”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不是聖人,沒那麽厲害。”溫敬低下頭,掩藏住眼底的思量,“再者,堂堂正正的人,是怎麽也耍不了壞人那些陰險齷齪的招數的。有句話說得真對,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裴西意味深長地笑了聲:“你是真的很愛他?”
溫敬點頭,她沉默了一陣子,隨後問道:“那你呢?你為什麽那麽恨他?”
裴西愣住,目光掃視下來,緊緊盯著她,似笑非笑:“你猜到了?”
“嗯,之前就有點懷疑,現在基本確定。”
“怎麽猜到的?”
溫敬說:“當初阮蔚說鶴山工廠被銷毀,方誌山被抓,這一切安排都是為了讓我們以為928工程已經結束,實驗也已經中止。我們也中了你們的招數,相信928工程已經結束,但事後想起來,我發現有個最致命的點沒有解釋清楚。”
她抬頭直視麵前白皙秀氣的男人。
“究竟是什麽把我們都聚到鶴山去的?”她又喝了口水,緩慢說,“是你。從928工程出現資方問題開始,後麵的一切都太順利了,從方誌山的暴露到最後的自裁,這中間都太順利了。但仔細一想就能明白,一切都是你在其中引導。假如你沒有暗示我安和對928工程的勢在必得,假如你沒有失蹤,沒有躲到A市去,我就不會去那裏找你,就不會有後麵的所有事。”
裴西由衷地拍了拍手:“你真的很聰明。”
“當初我也在困惑,為什麽我剛接觸方誌山,他就知道我在查他,還用蕭紫警告我。現在我明白了,那個時候我和蕭紫都在找你,我用郵件聯係你,擔心你的安危,你卻趁機耍了我好幾次。”她彎起唇,嘲諷地斜了他一眼。
“當時我隻想你放棄繼續調查,因為我真的很欣賞你的聰慧,我總在想如果你不是我的敵人,而是我的夥伴,那該有多好。事實上,在最初你提醒我投資方有問題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開始懷疑安和和飛希德了。你真的很聰明,能夠在中國式的合作關係中排除其他企業,鎖定住最核心的兩家公司,是我低估了你的睿智。如果不是方誌山發了瘋一樣地做蠢事,我不會輕易放棄928工程,也不會放棄他這麽好用的棋子。”
溫敬麵無表情:“你隻當他是棋子?”
“就他?還不配成為我的夥伴。”裴西微笑,藍色的眸子浮現出異樣的深沉,“溫敬,你應該明白,我很欣賞你,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實驗已經到了最後一步,我們很快就能成功了,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由我們掌控。”
“你瘋了嗎?”她的聲音控製不住地顫抖。
“請你相信我,這將成為曆史性的一刻。”他握住她的手,緊緊握住,“溫敬,我需要你這樣的女人站在我身旁。”
醫院裏人聲鼎沸,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
溫敬左右看了一圈,極力平複內心的震顫,她嚐試安撫激動的裴西:“那天在教堂的告解亭裏,是你跟我說的話?”
“不錯。”他衝她眨眨眼,狡黠地彎起唇。
這個男人從一開始出現到現在,已經向她展現過許多麵,每一麵都十分自如而瘋狂,他享受極了這樣的表演和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快感。
“你要報仇,要報複周褚陽和那次行動中的人我都能理解,但為什麽會牽扯到方誌山和阮蔚?”她渾身顫抖,回避過他的眼神。裴西卻不肯,他捏著她的下巴,讓她不得不直視他。
“這個,這個真的很湊巧了。那天我原本隻是想借天時地利的環境對他下手,卻萬萬沒想到……”
他在地下黑市賭場聽到了那場恐怖襲擊活動的安排,知道他們要在時報廣場進行惡性行動,於是他就約了以前一起在軍校的同學見麵。那個同學曾經是他的跟屁蟲,一直對他言聽計從,後來卻成了周褚陽的跟屁蟲。不過沒關係,隻要能為他所用就行。
那個同學告訴他這天正是周褚陽的生日,於是他便勸那個同學將聚會地點定在時報廣場……
周褚陽下了船,在附近一個老漁夫的指引下,來到番禺壩漁村的管事處。這裏會登記漁村來往的事件和陌生人,說白了,這裏的管事人就是漁村的地頭蛇,消息靈通,沒有他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