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廟女
“歡迎各位的到來。”溫和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穿過了廟門的眾人向右手邊看去，一個裹著寬大祭祀袍的女子頷首向他們行禮。
??“望藍，你知道我們要來？”方明子有些吃驚，他帶莊周過來是見麵之後的臨時起意，並沒有進行任何提前通知。
??“不知道，但我剛才就已經感受到了莊周大人的氣息，便趕緊出來迎接了。”望藍抬起頭，幹淨的臉上露出笑容。
??方明子似乎沒什麽興趣，也不追問，隻是抬頭看看天，“天色不早了，莊周大人就交給你了，我們先下去了。”
??“辛苦兩位了。”望藍很認真地行了一禮，“當然因為事務繁多，如果兩位打算留下的話，還是有足夠的床鋪的。”
??“不，不敢打擾大神。”方明子很客氣地回了禮，用眼神將落平將要到嘴的話嗆了回去，伸手帶著他沿著石階又向下走了。
??“莊周大人，這邊請。”望天看起來應該是隻有十六七歲，整個人雖然很端莊，但整體還是給人以青澀的感覺。
??也是因為這種感覺，讓莊周覺得她的笑容的確是發自真心，而非什麽習慣性的微笑。
??莊周能感覺到，她的確很開心，像是一個在生日上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禮物的女孩。但他想不明白這個開心來源於何處，自己是到來或許說明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
??而且，剛才方明子也是進了屋子裏，看到了莊周之後才發現他的存在，可望藍卻是直接“感覺到了他的到來”。
??正這麽想著，莊周就隨著望藍來到了女媧廟的後院。當然，若說是後院，倒不如更像是個人居所。
??“女媧大人偶爾會來這裏住上幾天，所以保證房間的幹淨就是我的工作。今晚你可以在對麵的那件客房落腳，不過……”望藍介紹道，但莊周沒有看房間，而是巡著後院中間的泉子看了一周，單隻覺得普通，沒感到有特別的地方。
??“啊，實在是對不起。”望藍似乎想起什麽，忽然就停下了腳步，連連跟莊周道歉，“對不起，自顧自就講了起來，現在的您對這裏的世界應該還沒有什麽記憶才對。”
??莊周沒有表現出任何失憶的模樣，上山之後也沒人提起過這件事，望藍卻說得這樣理所當然，想必是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這裏的？”莊周茫然地問道。
??“是的，這裏是區別於神之故鄉的另外一個世界，由無盡海包裹的王者大陸。您為了探查神之故鄉的事情進入了沉睡，但在開始之前你解離出自己的記憶，並將核心放入了這所女媧廟之中。”望藍認真地解釋道，不過聽起來沒帶多少情感，大有照本宣科的味道。
??“也就是說，我來過這裏？”莊周奇怪地問道，他的確覺得這裏的陌生感與下麵的不同，但卻琢磨不明白，如果望藍說的話是真的，這種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果把這種東西替入名叫“科學”的要素的話，又應該以怎樣的姓名出現呢？
??“那麽我的記憶核心在哪？”莊周直接問道，按照望藍的說法，那麽自己隻需要拿回自己的記憶核心就可以明白目前的狀況了。
??“對不起，因為當初放置記憶核心的就是莊周大人您自己，廟女中流傳下來的記錄也沒有記載。”望藍眉頭提起，遺憾地講道，“不過，我覺得既然是莊周大人，想來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記載中也說明了，莊周大人回到這裏之後，自會取回自己的記憶核心，而且……”
??“而且？”
??望藍向莊周行了一個大禮，戴上兜帽，手指交錯握住，俯首輕言，“神廟將傾，我作為廟女將作為您的侍衛，陪伴您走上之後的旅程。在下望藍，將會一直保護莊周大人，直到生命的盡頭。”
??莊周覺得這有點像什麽“奇幻小說”的路數，可他也有些遺忘了這個概念究竟是什麽。或者說，這些多出來與這個世界不相符的記憶，就是望藍剛才提及的“神之故鄉”的記憶？
??那，這個所謂的“神之故鄉”……
??“現在，先由我將莊周大人帶至臥所，之後莊周大人再在廟宇之內尋找曾經埋藏下來的記憶核心吧。”
??望藍溫和說道，同時側身讓了個位，他們原來停在的是側後方長廊的入口。
??“哦……嗯。”莊周點頭，環顧了一周，才發現這廟宇的後方倒更像是座庭院，一道細細的水流環繞著庭院，走到了後方沿山體奔下。
??他們剛登上山頂的時候天空還看不出什麽區別，到這時候就已經給赤霞給染紅了。
??莊周從自己所住的東室居所中出來，望藍正在裏麵整理著床鋪。這裏不論是被子的麵料還是床墊的材質，都與落平家的截然不同……或者說，更像是兩者並不處在一個時代之中。
??他看向西邊，對著的女媧居所的背後天空中的太陽已經有半截身子沒入了隻見虛影的山脈之中。
??“那邊好像被稱作天夢山脈，傳聞是有大神在那裏沉睡，因而牽動了整片天地豎立成山脈來保護他。又說是裏麵本身受魔力迷霧環繞，住著的都是不為人知的神奇種族……”
??望藍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站到了莊周的身旁，伴著他的視線看向落日，“我總會去想，那山脈究竟是怎樣的存在呢。傳聞西部動亂的時候，敵人就算是攻擊那麵號稱永不破之牆――長城，也不願冒險穿過山脈，總而言之，進入那個山脈的人，在傳聞中沒有一個回來過。”
??莊周一無所知，隻能靜靜聽著她說。
??“在我五歲的時候，女媧大人來這裏住過。一天傍晚，她問我知道汙染地麽？呐，就是那個天空巨獸隕落之地，傳聞它的墜落破壞了汙染地原有地貌，現在已經完全淪為了魔物們的地盤。”
??“我當時還沒有讀到這個內容，隻能搖搖頭。女媧大人就很溫柔地牽起我的手，坐在我身旁，指著那片山脈，說道：‘那裏是我們所有人的起源，也是我們所有人的故鄉’。天之夢，這個名字就是女媧大人起的。”
??“啊，一不小心就自顧自說了這麽多，實在是不好意思。”望藍臉蛋略紅，有些不好意思，“莊周大人的到來，讓我想起了當初女媧大人居住在此的時光。”
??“你覺得，女媧大人是個什麽樣的存在？”莊周明白自己不能再繼續扮演一個聽客，便開口問道。
??“什麽樣的……大家都說女媧大人很偉大，很耀眼，我覺得她更像是一個很親切的大姐姐。”望藍開心地說道，不難看出她應該是很喜歡女媧的。
??“這樣嗎……”莊周腦袋裏又響起了另外一個名字――“風希”，就算是現在，她依舊還是一個親切的大姐姐，而不是一個冷酷的機器，這也能說明和她關係密切的左林應該也存在於世界的某處。
??自己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而去探尋地球上麵的往事呢？而這往事的記憶也不甚完整，還有很多事情需要找尋一個答案……
??想到這裏，莊周覺得迷糊之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記憶之中，但隔著重重迷霧他卻也沒有辦法窺得真相。
??“莊周大人？”望藍奇怪地交喚道，伸手在他麵前上下擺動了一下。
??“奧。”莊周回過神來，不自覺地怪叫一聲，惹得望藍咯咯笑開來。
??她笑了好一會終於緩了過來，“莊周大人沒有想象中的威嚴呢。”
??“可能和沒有記憶有關吧。”他隨意地回答道。
??“可是，我聽說記憶是不會影響人的性格之類的，如果莊周大人本來就不是平易近人的人，那也不會散發這種氣場的。”
??“那就算是吧。”莊周無奈地搖頭。
??“等到天徹底黑下來之後，莊周大人最好還是上床注意喔。神廟是禁止燈火的，所以晚上也是一片黑暗。”望藍行了一禮表示告退，“晚安，莊周大人。”
??望藍離去後走向的是神廟堂背的後所，那裏想來同樣也設置了房間，那麽這麽看來這神廟的結構也並不複雜，單論也就前堂、堂後所、女媧居所和莊周所住的這大房間，整體應該就是“冉”字的結構樣式。
??剛從漫長的睡眠中蘇醒沒多久，想要莊周再乖乖地睡在床上，的確是有些強人所難了。所以，在床上幹瞪眼躺了兩個時辰之後，他最後還是從床上爬起來，打算出門透透氣。
??這裏的月亮是什麽樣子的呢？他好奇地想道，出了門抬首就可以看到夜空，空中繁星密布。可惜的是，星星雖然亮暗不一，但卻沒有可以簇擁的月亮，看起來倒是群龍無首。
??是了，這裏不比地球，如果這顆星球沒有衛星的話，當然是沒有月亮的存在的。
??莊周忽然就覺得自己是舊時代的人才對，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卻是過於陌生了。不過，也或許是因為他把自己在這裏的所有記憶都存儲了起來，才會形成目前這樣的心情吧。
??他覺得清風吹拂之間，比原來像是多了什麽東西，但也隻是隱約間，不能搞明白究竟是混雜了什麽東西在裏麵。
??他閉上眼睛，任憑感覺給自己指路，順著風中看不見的線緩緩地走著，他終於聽到了淺淺的樂聲。
??那是很淺很淺的笛聲，如果不仔細聽的話，很容易就會將它當成風聲一帶而過。莊周順著聲音的方向靠近，才慢慢意識到那頭是廟門的方向。
??等終於繞過轉角，他看見了一個清秀的背影，穿著的並不是白天所見的寬大祭袍，而是雪白的一襲連衣裙。
??望藍的頭發披散，隨著輕風在空中舞動，她的指間躍動，操作著笛子發出不同的音調。
??她並沒有注意到莊周的到來，因為專注於笛子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加上莊周來時盡量減輕了自己的動靜，想要發現應該是不太可能的。
??星河閃爍之下，莊周尋了廟堂前的台階坐下，靜靜地看著廟門底下吹奏著的望藍，享受著眼前的這副光景。
??不多時，一曲終了，望藍睜開眼睛，起身看到後頭廟堂階上坐著的莊周，“哎呀”地叫出一聲。
??“對不起，莊周大人，”望藍趕緊過來，“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你沒有影響到我，我是出了門之後才聽到的音樂聲。”莊周擺手，享受了這樣美妙的一首曲子，要說是打擾也太過分了，“不過，你吹的這個曲子真的很好聽，是誰教你的嗎？”
??“沒有，笛子是我平日沒事吹著玩的。這個曲子是女媧大人之前留在這裏的曲譜，她說過想聽我吹這首曲子給她聽的。”望藍低頭撫摸手中的長笛，“可惜的是，我已經把曲子練會了，女媧大人卻始終沒有再回來，最後這曲子還是隻能吹給我自己聽。說實話，莊周大人能來聽，並且還覺得好聽，這讓我感覺非常高興，謝謝你。”
??莊周點點頭，他沒涉及有相關的內容，所以也不清楚究竟怎樣回答別人的道謝才算是正確答案。
??“再吹一曲吧。”他這麽說道。
??“好。”
??長笛再次響起，悠長的樂聲飄蕩在廟宇之間，盤旋於廟堂頂上，轉身就消散在風中。可以聽出來這次的聲音比原來要大，所以聽起來更加空靈，也更加明澈。
??莊周在石階旁靠著廟門一頭的紅色圓柱坐下，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這樣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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