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聯邦與伏王社
比爾原以為,經過了這麽一輪,訣今坡會問點有營養的問題,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他對自己的提防。即使是稍微放下警惕了,訣今坡也依舊是花費了大部分精力在比爾的內容上,加上他還在開車,所以大多數問題都是幾秒鍾之內臨時想的。
這次同樣不例外,他問的是“你家裏幾個兄弟姐妹”。前麵的還好,這個稍微調查一下就可以知道答案的問題,在真心話大冒險裏麵問什麽意思,不能換個更有營養的麽?
“沒有喔,我是獨生。”伏紅櫻也奇怪訣今坡會問這麽普遍性的問題。而且這種問題也不是什麽秘密,更沒有必要隱瞞什麽,因此特地拿出來問,就會顯得很是隨意。
比爾則更多是無奈,對這個類似背景調查的問題,他已經是連吐槽的想法都吐槽了一遍。再考慮到訣今坡一心三用的狀態,最終比爾決定理解他這麽提問,並且想著如果他真沒啥注意力的話,自己的坑是不是可以提前一點。
不過他忽然就意識到,這大概率會是訣今坡丟出來的煙霧彈,如果他過早暴露意圖,恐怕這個真心話大冒險算是白玩了。沒關係,一路上時間還很長,他們走大把時間慢慢來,想到這裏,比爾看了看訣今坡,猜測這個煙霧彈是不是對方有意為之。
如果是的話,比爾就隻能吐槽,果然玩戰術的心都髒。隻是吐槽完以後,他忽然意識到好像把自己也一起罵進去了?
伏紅櫻回答完訣今坡的問題以後,又將目光放到了比爾身上,按照順序,現在自然又到了比爾的故事時間。
沒有過多的思考,在伏紅櫻把視線放在他身上的時候,比爾就已經開始講了起來。
“第三次見到她,距離第二次的時間並不長。我印象裏她大概是第三天,還是第四天的晚上,按響了我家的門鈴。看到她熟練地進來,我隻能無奈地問她是不是要住一晚,她回答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了。
“最後我還是讓她留了下來。其實到第三次我也發覺了,我們兩個好像形成了一種特別的默契,隻是這種默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總覺得我其實是找不到什麽不讓她留下來的借口。既然她願意停留,我自然樂得給她一席之地,不過我倆都沒有問任何關於對方的事情,雖然我能感覺到有時候她是會想問我一些東西的,但到了最後,她什麽都沒有說。而我,也始終貫徹我自己的信條,能不知道的事情,絕不會主動去問,更不會主動幹涉。
“不過終歸還是有些不一樣。那天晚上睡覺前,她專門和我聊了聊,說最近打擾了,但這次應該就是最後一次了。我驚訝於默契初生之餘便已結束,同時也明白各人自有去處,也沒有挽留客氣,隻是回了個‘好’。她應該是把事情都辦完了,我想,所以自然要尋一個更好的去處,一直叨擾別人終歸不是好事。
“後來才想明白,我剛才的那一番話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實際上,我是希望她之後再來,似乎我也對這種不期而遇的打擾有了習慣,也讓生活多了幾分盼頭。所以,她說完以後不會再來以後,我心裏是空落落的。
“就像過去每一次那樣,特定的時間,她過來叫我起床,並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但也有個過去不同的地方,這次她還沒來叫我,我其實就已經醒了,但我一直沒有起床。她過來的時候,我鬼使神差地開始裝睡。讓我意外的是,她沒有第一時間叫醒我,而是坐在床邊,靜靜地呆著,接著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臉。她的手很暖,很軟,還有著若有若無的花香,我當時竟然有種難得想哭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一閃即逝,她也沒多久就拿開了手,然後輕輕把我推醒。
“‘早上好。’我對她說。
“她笑了一下,也回了一聲‘早上好’。但我倆都知道,我們其實說的是‘再見’。
“人其實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以前我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可在明確她不會再來以後,我卻帶了幾分僥幸和期待,希望某天她又忽然出現在我的麵前。她三次都沒有過多的逗留,我卻覺得她好像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習慣被她填滿以後,整間房子忽然又變得空蕩蕩的了。”
這次與其說是故事,比爾說得更像是當時他的心路曆程,因為內容上和原來不同的,也隻有青葉的那個道別。這其實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當時他對青葉的了解,也僅僅隻是“青葉”這麽一個名字罷了。歸根結底,兩人都還是陌生人,但情緒反而像是洪水猛獸,來的時候便完全沒有邏輯,不講道理。
講完以後,比爾看向伏紅櫻,卻發現後者眼睛水汪汪的,一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模樣,讓他感歎伏紅櫻終歸還是個小女孩,這些觸動或許也多數隻能在故事中感受到,或許這也就是她感受生活的方式吧。也正是因為對於這些經曆的缺失,她才會對各式各樣的故事表現出如此濃鬱的興趣。
搖搖頭不去想多餘的事情,比爾看向訣今坡,“如果讓你在聯邦和伏王社之間選一個,你會選誰?”
訣今坡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比爾,卻發現後者的表情平靜而隨意,不像是試探什麽信息,而是在詢問他的一些建議。隻是他的語氣太過於風輕雲淡,就像是在問“今晚吃什麽”一般稀疏平常——可事實上,伏王社和聯邦作為兩大巨頭,有著複雜且難以調和的矛盾,如果說二選一的話,無疑便是在討論兩者究竟誰能在以後留下來。
換句話說,它倆打起來,誰會贏?
說實話,訣今坡不知道答案,甚至也不想知道,這兩個巨頭各占一方,互相對峙已是多年,大大小小的火拚也是不計其數,但實際上都隻能說是小打小鬧。如果聯邦和伏王社真打算不死不休,恐怕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生靈塗炭,如果再動用某些武器的話,恐怕這一整塊大陸都會給打成碎片……
訣今坡不敢細想,更得不出比爾這個問題的答案,隻能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覺得伏王社會贏。”比爾並沒有在意訣今坡的答案,而是自顧自地說著,表情似乎很認真,但語氣卻隨意得像是在說“我覺得甜番茄炒蛋比鹹的好吃”一樣輕鬆隨意。
“為什麽?”訣今坡下意識問道。
“為什麽?你是不覺得伏王社能贏嗎?”比爾笑著反問。
“我隻是覺得兩者都有贏麵,沒到最後時刻都說不準。”訣今坡搖頭,“所以我很好奇,你認為伏王社會贏,底下究竟是有什麽樣的理由。”
“你有具體了解過聯邦和伏王社,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麽?”比爾饒有興趣地問道,“我是指,他們的曆史,以及他們的信念,或者說精神。當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問你他們之間的區別。”
“作為聯邦的官職人員,你指望我能知道多少伏王社文化?我可以說對伏王社一竅不通,但對聯邦科技力量,身處聯邦的你我都很清楚。科技前沿的武器如果放到戰場上,恐怕能夠顛覆世界。能和這樣的聯邦抗衡,伏王社手裏恐怕掌握著相近的手段。寫過這樣的兩方打起來,最後劣勢的一方自然會打算利用這些武器你死我活,世界又怎麽還可能會有平靜?”訣今坡很認真地說出自己目前的理解。他絕對就算這樣不能說全麵且有理有據,但是存在有一定程度的說服力的,隻是他沒有一個辦法去確切地證明這些。
“不。”比爾搖頭,“如果你如果伏王社,恐怕會得出截然不同的結論。恐怕到時候,你會問出的第一個問題,是伏王社究竟是怎麽樣抗衡聯邦這麽久,甚至和他各自稱霸一方。”
“這個怎麽說?”聽了比爾的話,訣今坡有種遺漏什麽的感覺,可他又抓不準究竟是遺漏了什麽,而且自己剛才的推理就算有幾分想當然,也並不能說是全無道理才是。
但比爾單從他的話語,就料定了他沒有去過伏王社。也就是說,他說出了如果伏王社的人,絕對不會說出來的話。他重新審視一遍自己剛才說過的話,並結合比爾的話進行反思,很快便抓住了一個能將整體完全連起來的線。
科技。
“你的意思是,伏王社的科技水平,並不如我說的這般高,甚至是說比我想象中還要差?”
“沒錯。”比爾點點頭,果然經過專門訓練的人就是不一樣,能這麽快就從現有的信息中,找到共同點並抓住其核心所在。
“實際上,伏王社整體表現出來的科技水平並不高,雖然他們有各種複雜的造物,但都依賴於一種魔法的東西來驅動。也就是說,他們的科技是存在極大偏離聯邦科技的,而且最為重要的是,他們的科技會因人而異。打個比方,放到聯邦身上,就是有人能開燈,有人開不了。”
“有人能開燈,有人開不了?”訣今坡覺得這一幕很難想象。燈的開關就在那裏,隻要接通電路,燈自然而然就亮起來了,為什麽亮不亮還會因人而異?
就是這種情況的伏王社,聯邦卻和對方占據同樣大的當分而治之?盡管很多人以為伏王社隻是一個呆在偏遠地區的黑社會,但這些多數都是聯邦高層對民眾的宣傳。真正能夠了解到的,是實際上的“偏遠之地”,和聯邦整體有些相同的麵積,伏王社也從來不是什麽反聯邦團體,而是一整塊的,另類“聯邦”。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訣今坡才會真切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合理”。聯邦給他們的印象,向來是霸道,因此訣今坡是絕不信這是出於聯邦仁慈之類的結果,裏麵恐怕還有更複雜,更加不為人所知的原因。
“想來這個時候,你心裏已經有自己的想法了。”比爾訣今坡居然是真的對這些一概不知,忽然也有幾分解氣的感覺,心說讓你之前做謎語人,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你有沒有想過,聯邦頂峰一共十二聖子,每個聖子分管一區,互相獨立,互不幹涉。在這種情況,為什麽偏偏還要劃分出一個沒人管理的,所謂的‘罪犯天堂’,混亂的‘十三區’?”
說到這裏,比爾轉頭看了看伏紅櫻,並做了一個鬼臉。透過後視鏡,訣今坡看到了伏紅櫻的表情也有幾分尷尬,明顯這其中就有大問題。
“為什麽?”訣今坡反思了一通,發現自己對於十三區的了解,其實全都來源於聯邦。他隻看得到聯邦真正想讓他們看到的,卻忘了自己從來沒去過,自以為是地對十三區有了了解。
“因為十三區嚴格來說,是戰場,也是邊關。它被大漠所包圍,最深處有著一麵左右望不到盡頭的城牆,聯邦管它叫歎息之牆,而伏王社他們,則叫它長城。”
“沒有人知道它是誰修建的。它仿佛從一開始,就理所當然地存在於這裏,就算是追溯到聯邦或者伏王社最早的記錄,裏麵都能看到它的身影。這道城牆,就是阻隔了聯邦與伏王社的分界線,是伏王社與世共存的長城,也是聯邦永遠都攻打不破的歎息之牆。”
“從你的意思來說,十三區本身就是通往伏王社,唯一的一條路。我們要去的最終目的地,並不是十三區,而是伏王社!”訣今坡如夢方醒般說道,“這不可能,這和我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樣。”
比爾攤攤手,“我就知道你是這個反應咯,但會說出這種話,本身也就說明了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至於願不願意接受答案,就是你個人的選擇了,另外順帶一提,在這裏放我們下車就好了。”
“什麽?”訣今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算了算了,也算是熟人,就不讓你這麽難做好了。”比爾從座位底下,不緊不慢地掏出一柄小手槍,頂在訣今坡頭上,“奧,順便告訴你背後的長官。真是抱歉,象棋講究有來有回,一不小心,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