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忘城生病
離開的那天,王顏玉一次次地哭紅了眼睛,萬伯看著他們,也很是不舍。可彼此都明白,人生,就是在一次次的分離與重逢中度過。這一次的分離,隻是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萬伯,家裏的事就交給你了,你多歇著,家裏的什麽活兒讓下人來幹就是了。有什麽事情給我寫信……”王顏玉絮絮叨叨,似是要將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才能放心。
萬伯笑著看著她,就好像小時候一樣,“放心吧,大小姐,你和姑爺要好好的,沒事的話就常回來看看我這個糟老頭兒。”
“會的會的,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我帶著忘城回來看你。”
“好啊,早就想見見寶貝外甥了,下次可一定要記得把他帶來啊。”
“恩……”王顏玉堅定地點頭,“你放心吧……我們走了啊,萬伯,你保重身體。”
“欸……大小姐,你也是,要保重身體啊!”
“我會的,萬伯,珍重!”
“珍重!”
馬車漸行漸遠,王顏玉看著自己的家,看著萬伯,漸漸地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她沒有想到,這會是她和萬伯的最後一次見麵,這個為王家操勞了大半輩子的老人,沒能等到第二年的春天,便過世了。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顏玉哭紅了眼睛。她那麽後悔,為什麽沒有早一點帶著忘城去看望。第二年的春天,那麽遠,遠到他都沒能等得及。
胤祿在旁邊,輕聲安慰:“我們帶著忘城去燒香,相信萬伯一定可以看得見的。”
那個時候,胤祿和王顏玉,他們已經緊緊相依。
***
回京不久,忘城兩歲的生日就這麽來了,那一天,府裏張燈結彩,都在為小世子的生日準備著。王顏玉笑,“何苦弄得這樣隆重,不過是個孩子的生日。”
胤祿很是堅定,“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胤祿最愛的孩子。”
“側福晉,不好了,小世子發燒了!”一直照顧忘城的奶媽突然跑過來,驚慌失措的樣子。
王顏玉一看這陣勢,就知道肯定病得不輕。心裏一慌,趕緊向忘城的住所跑去。
“顏顏,別急。”胤祿跟了上去,安慰道。
王顏玉看了他一眼,卻是什麽話都沒說。對她而言,忘城高於一切,她可以失去任何東西,唯獨不可以是忘城。那是她的命啊!
王顏玉拉開紗帳,床上的忘城,臉色通紅。用手摸他的額頭,那灼熱的溫度好像在王顏玉的心裏燒著。
“太醫呢?太醫怎麽還沒來?”
“已經派人去請了,還沒到呢?”
“為什麽還沒到?他不知道忘城燒得很厲害嗎?怎麽還不快點。”
胤祿看見忘城這樣,也很是著急,但他畢竟是男人,辦起事來,要沉穩得多。
“趕快派人去路上迎著,看見李太醫趕緊把他接過來。還有,去外麵打水,不斷地用冷水浸泡毛巾,給他降溫。都聽見了嗎?”
“是!”
吩咐完這一切,胤祿才走到王顏玉旁邊來,握住她的手,“別急,會沒事的。”
“為什麽會這樣?你告訴我為什麽會這樣?”王顏玉哭了,柔弱得讓人心疼。
胤祿將她攬進懷裏,“別擔心,隻是發燒罷了。”
“胤祿,你知道嗎?他好燙,好燙……”
“沒事的……”
“胤祿,你說是不是老天不讓我們在一起啊?以前那麽久,忘城都沒有生病,我和你在一起後,他就生病了。你說,老天是不是嫉妒我們啊?”
“顏玉,你鎮定一點,隻是發燒而已。”
“為什麽你那麽鎮定?你就不擔心嗎?他也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啊!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愛他!就像當初,你可以將我推倒在地上,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
有些事情,一直都藏在心裏,平靜時,便將這所有的一切掩蓋,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可是,一旦觸動,便會瘋狂地想起。就好像此時,焦灼、躁動的王顏玉,麵對胤祿,開始口不擇言。她知道,這樣會傷到胤祿,可是,她控製不了自己。當年的事情,給了她太深的記憶。殷紅的血沾濕了自己的裙子,濃的刺鼻的血腥味兒,那副場景,一直一直刻在自己的腦海裏,怎麽努力,都無法忘記。
她的話,好像一根根細針,紮進胤祿的身體裏,太過細小的針孔,幾乎看不到痕跡。唯有那種疼,密密麻麻地,好像一張網,讓人怎麽都無法逃脫。他看著王顏玉,想說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到了最後,便隻有一句話,“信我一次,一定會沒事的。”
說完他便轉身走出房間,門口,李太醫著急地趕了過來。
看到胤祿,行了個禮,“微臣見過王爺。”
“你總算來了,快跟我進去吧,弘誌燒得厲害,你快給看看吧。”
王顏玉和胤祿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李太醫最後的診斷結果。兩個人,都緊張不已。經過剛才那一幕,誰都沒有說話,此時,彼此的情緒都不好,隻希望忘城能夠平安無事吧。
“怎麽樣了?”好不容易等李太醫診治完,王顏玉迫不及待地問道。
“世子這場病來勢洶洶,體內溫度過高,若是今天內不能將溫度降下來,怕是會留下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
“可能會造成智力小於正常孩子。”
宛若晴天霹靂,王顏玉看著李太醫,不可置信的摸樣,“你是說?……我的忘城,可以會變成癡呆?”
李太醫沉默,然後點頭,“恐怕是的。”
王顏玉再也說不出話來,腦袋裏嗡嗡地響,不知該作何反應。她不敢想,若是忘城真的變成了癡呆,她會怎麽樣。
“李太醫,這樣的結果有幾分可能?”相比王顏玉,胤祿顯得要鎮定許多。
李太醫低著頭,回答:“王爺恕罪,世子的體溫實在太高,加上發現得晚,老臣恐怕實在無能為力。”
“到底,有幾分可能!”胤祿再次問道,他可以壓低的吼聲,是一種爆發之前最後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