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窩裏鬥
陳氏一家走後,安寧喚出魏奇,讓他跟著他們,留意他們的動靜。
李氏叫來劉管事,查問現在賬上還有多少銀子。又問安寧承諾給鍾二爺的五千兩銀子,印坊能不能如期賺夠。
安寧道:“娘不用擔心,印坊運轉正常,兩個月內定能收回五千兩白銀的貨款。”
李氏欣慰地頷首:“辛苦你了,你日日早去晚歸,娘也幫不上你什麽。”
安寧搖頭,嚴肅地說:“我不辛苦。但是,我舅舅那邊,您可不能再給他們錢了。”
李氏道:“無妨。當初你的婚事辦得匆忙,聘禮隻出了三百兩,娘心裏其實有些過意不去。他們這次要六百兩,權當是買斷他們對你的養育之情,今後你就不必再與他們有任何瓜葛了。我的私房錢裏,六百兩還是出得起的。”
“娘,這不是出得起出不起的問題。”安寧說,“他們就是一幫貪得無厭的無賴,您給了他們甜頭,他們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鬧上門來。”
李氏蹙著眉,說:“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出去敗壞你的名聲啊……”
安寧歎了口氣,道:“您就先交給我來周旋吧,實在不行了,您再出麵。可好?”
李氏點點頭,說:“好。”
安寧回到房中,仔細思考目前的情況。
陳家收了鍾家的彩禮錢三百兩,不過月餘就又來要錢。
她知道陳成好賭,說不準已將她的彩禮錢都賠了去。
陳成的意願很簡單,他就想要錢。
陳孫氏則想得更多,她想讓自己的女兒嫁進鍾家。這樣她不僅可以再收一回聘禮,還能通過陳桃兒不斷地從鍾家往外運錢。
陳楠還小,什麽都不知道,跟著爹娘來打個醬油而已。
至於陳桃兒,她的反應就很值得玩味了。
她之前似乎並不知曉陳孫氏的打算,她不想嫁進鍾家來。
安寧正思索著,聽見紫鵑在門外,於是讓她進來。
紫鵑端著一盆水,說:“少夫人,要不要擦擦臉?”
一早晨雞飛狗跳的,安寧覺得自己臉上都被蒙了一層灰,於是擰了帕子將自己的小臉胡亂擦了一遍。
“我正想說要去洗把臉呢,謝謝。”安寧說,“印坊那邊都還好吧?”
紫鵑答:“吳師傅說一切順利,請少夫人放心,他們會日夜趕工,把之前耽誤的訂單都補回來。”
安寧滿意地笑:“那就好。”
“今日來的是少夫人的娘家人嗎?”紫鵑一向話少,但這等丟臉的八卦,確實非常吸引人,連紫鵑都要來問上一問。
“是啊。”安寧歎息,“都是命不好,攤上了這樣的娘家人,有什麽辦法呢?”
“我聽說……”紫鵑裝作不經意地試探,“他們提到了一位叫做程世清的公子……”
安寧黑了臉。
剛才李氏對著滿屋子的下人三令五申,不能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說出去。
轉眼,紫鵑就連程世清的名字都知道了。
紫鵑仿佛沒有看見安寧的神色,執意問:“那位公子,和少夫人相熟嗎?”
安寧冷聲說:“這不是你該聽到的事情,你若是想被夫人趕出去,就到處問吧。”
紫鵑連忙跪下:“奴婢不敢。”
“你出去吧,有事情我再叫你。”
“是。”紫鵑恭敬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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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魏奇化作一縷煙,跟著陳氏一家回到了家中,找了個合適的角落,恢複了原形。
這是一座城西的小院,附近住著的都是家裏有田地的富庶人家。
看樣子,陳成還是用那三百兩銀子幹了些正事的。
一進家門,陳桃兒便將身上破舊的衣服換了下來,穿上了一件嶄新的碧綠對襟褂子,上麵還繡了幾枝梅花,稱得一張臉精致又嬌羞。
陳桃兒其實有一張好皮囊。
陳家人長相都很不錯。若是讓他們立在那裏不說話,陳成、陳桃兒、連帶著傻乎乎的陳楠都有一副好樣貌。
隻可惜,人不是隻靠長相就行的。
氣質對人的影響,遠比長相要重要多了。
陳孫氏看著陳桃兒的樣子就來氣,指著陳成的鼻子罵:“我就說讓桃姐兒穿得鮮亮些,你偏說要穿得破舊,才能訛來錢,平白耽誤了桃姐兒的美貌。害得鍾家那婆娘沒有看上桃姐兒。”
陳成也不甘示弱:“我哪知道你存了這份心思!咱們不是說好,先去賴在鍾家不走。要是鍾家不收我們,咱們再揭安寧的老底嗎?反正隻要讓安寧在鍾家待不下去咱們就能拿到錢,你又去提桃姐兒的婚事做什麽?”
陳孫氏擰著陳成的耳朵,說:“你還頂嘴?你沒看見今天安寧在鍾家擺多大的譜嗎?咱們要是能把桃姐兒送進鍾家三房,這少夫人的款兒就是咱們桃姐兒的。到時候不是要什麽有什麽?還用在意鍾二爺給我們的那點酬金?”
陳成逃開陳孫氏的魔爪,在一旁哼哼:“那能怪誰?當初是你說鍾家三房要完了,才讓安寧替了桃姐兒嫁過去,現在又來埋怨我?”
陳孫氏自知理虧,但仍在狡辯:“當初怎麽知道鍾家三房能撐過來呢?我這不是也不想讓桃姐兒進火坑嘛。”
這時,陳桃兒也忍不住了:“娘,您還知道那是火坑呢?鍾璟的船沉了,船上所有人都死了,就他一人找不到屍首。您說,他還有幾成把握能回來?她安寧現在在鍾家擺少奶奶的架子,可說到底還不是個寡婦嗎?您還讓我去替她,您不是把我往火坑裏推是什麽?”
陳孫氏戳著陳桃兒的腦瓜子,恨鐵不成鋼地說:“寡婦怎麽啦?隻要他們鍾家三房不倒,安寧就算是個寡婦,也是鍾家三房的少夫人,是正牌的當家主母!你懂不懂啊!”
陳桃兒委屈極了,推開陳孫氏的手,大聲嚷道:“我不懂!我就知道,我要是進了鍾家三房我就成了寡婦了!”
“好了,好了!”陳成出來打圓場,“都冷靜一下,現在想想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吧!”
魏奇之前還在思索,他應該躲在哪裏才能聽清他們的談話。
早知道陳氏一家說話都靠吼的,他就不離這麽近了。
反正,就算他待在門外麵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現在躲在桌子下麵,耳朵都快被他們吵聾了。
魏奇看了一眼陳家的傻兒子陳楠,自打回來就捧著桌上的餅啃,絲毫不被另外三人的大喊大叫影響,吃得津津有味。
魏奇不禁在心裏嘀咕,他家夫人,真的是從這樣的人家裏出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