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遠走高飛
程世清回想起在鍾宅時，安寧與他疏遠的模樣，不禁有些失落。
“哎……”陳桃兒歎息，“你走之後，安寧的病越來越重了。當時她病重奄奄一息，我們全家想盡了法子也沒辦法救治。當時，鍾家說，需要一個女子替鍾璟擋災，若是我們能將安寧嫁過去，他們就能救安寧。”
“擋災？”程世清問。
陳桃兒點頭：“是的。據說上清觀的道長給鍾璟算過一卦，說他命中有一劫，需要一個女子來化解。當時我們沒有辦法，如果不把安寧嫁過去，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高燒折磨，一天不如一天。所以，隻能把她嫁過去了。”
程世清追問道：“可我聽說，鍾璟公子已經……”
“是呀。”陳桃兒說，“但這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鍾家到底還是報了些希望，萬一娶了安寧，替鍾璟擋了這災，鍾璟又回來了呢？”
程世清皺著眉頭思索：“若是擋災……那會對安寧有損嗎？”
陳桃兒模棱兩可地說：“這個嘛……誰也說不準了……世清哥哥，你知道嗎？那時安寧拚死拚活地不願意嫁人，說是就算病死，也要等著你回來。”
“她，她真這麽說？”程世清猛然抬起頭，眼裏放出一閃即逝的光亮。
陳桃兒用手絹掩著嘴角，狀若悲傷，道：“她一直說，等你回來了，一定能治好她的病。可鍾家給我們思考的時間太短，為了救安寧，我們毫無辦法。”
程世清捏起了拳頭，猛地砸在了身旁的樹幹上。他心中滿是對自己的厭惡：學醫救人？他連自己心愛的人都救不了。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安寧嫁到了鍾家三房，身體也好了，這倒是件樂事。可我去看過安寧兩次，她……”陳桃兒停了下來，用眼睛的餘光去觀察程世清。
程世清果然上當，急切地問：“她怎樣？”
“她雖然吃喝不愁，但不快樂極了。”
“世清哥哥，你知道，安寧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從小吃過那麽多苦，可從來都是笑著的。我從未見過，她這麽不開心的樣子。”
“世清哥哥，安寧心裏是有你的。”
“她肯定在等你，等你帶她遠走高飛……”
陳桃兒一句一句地撩動著程世清的心。
或許是正午的陽光太大，將陳桃兒的麵容都照得模糊起來。
程世清看著陳桃兒，後退了幾步。
他覺得此時的陳桃兒就像是一條蠱惑人心的蛇，在他一顆滴著血的心裏穿行，翻找出他那些為人不齒的陰暗想法，又給它們包裹上合情合理的糖衣。
她說安寧不快樂。
她說安寧在等他。
她說，他可以帶安寧遠走高飛。
遠走高飛！
程世清捏緊了拳，用著最後一絲理智，將腦海中翻湧的想法壓了下去。
“桃兒姑娘，”程世清說，“安寧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她，她不會跟我走的。你若是方便，請多去鍾府陪陪她。”
“那是當然，我是安寧的姐姐，我自然會去多開導她的。隻是……哎……我真替你們倆可惜。”
程世清飛快地說：“多謝桃兒姑娘，我，我家中還有事，就先回了。”
陳桃兒看著程世清慌亂的步伐，心想自己的目的已經完成了大半，心中不禁愉悅：“世清哥哥慢些走。” -
魏奇跟著陳桃兒好幾天，也沒見陳桃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誰知道她一出手就是這麽多驚人的信息。
他第一次對自己是不是該向安寧報告產生了猶豫。
都說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長久，他今天知道的也太多了！
監聽到自己老板的感情曆史，這簡直是一道送命題！
當然，他覺得就算安寧知道他知道陳桃兒說的這些，也不會做出殺了他滅口的事，但一定會要求他幫她隱瞞。
可是，萬一被鍾璟發現了，他還不是死路一條？
雖然鍾璟說，讓他一切聽命於安寧，可他畢竟還是受製於鍾璟的。
這讓他不禁恨起陳桃兒來：要是她不說，他怎麽會知道！
魏奇在安寧的房外徘徊良久，最終決定坦白交代，剛準備化成煙霧飄進屋中，就聽見身後有人喊他的名字：“魏奇。”
魏奇尷尬地回過頭，看見鍾璟站在他身後。
“你在做什麽？”鍾璟問。
魏奇還是很怕鍾璟，低著頭，一五一十地答：“夫、夫人，夫人讓我跟蹤她的表姐，我來向夫人複命。”
“嗯。”鍾璟說，“那就，一起進去吧。”
安寧的房門前掛了一串風鈴，鍾璟或是魏奇進來時，風鈴就會發出聲響。
此時，安寧正在房中吩咐紫鵑：“紫鵑，你去找找城中牙行，我想買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最好是踏實肯幹，千萬不能有什麽壞心眼的。”
紫鵑說：“少夫人是想添一個小廝嗎？劉管事那裏會安排的。”
安寧答：“不，不是給鍾家買的，是我自己私人買的。你按我的要求去挑吧，多挑幾個帶回來，我要親自選選。”
紫鵑答：“是。”
一陣清脆的風鈴聲響，安寧知道是魏奇回來了，於是說：“那你下去忙吧。”
待紫鵑退出安寧的房間，魏奇這才現身。
“夫人。”
安寧熟練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包鬆子，遞給魏奇，說：“怎麽這個時候回來啦？陳桃兒那邊有什麽動向嗎？”
魏奇心中恐懼糾結，惴惴不安，哪有心思磕鬆子，於是說：“不，不了。小的最近在辟穀，辟穀。”
“為什麽辟穀？”安寧不解。居然有老鼠抗拒得了鬆子？
魏奇答：“修仙，修仙嘛。”
“哦。”安寧不懂他們鼠妖修仙的事情，自己打開了荷包，磕了起來，“那我自己吃吧。”
“咳。”一陣微不可聞的清嗓聲，魏奇這才想起，自家夫人是看不見自家大人的，忙說：“大人也來了。”
“鍾璟？”安寧四處張望。
鍾璟發出一些光芒，告訴安寧他的方位。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安寧很驚奇。
鍾璟道：“是無意間碰上的。魏奇說，他有事情向你匯報。”
被點名的魏奇出了一身冷汗，戰戰兢兢地說：“是。今日陳桃兒去見了……去見了程世清。她想，她想讓程世清帶走夫人。”
“帶走？”鍾璟問，“程世清？”
魏奇周遭的溫度瞬間降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