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不許去!
安寧小跑著奔回了自己的臥房,翻箱倒櫃地開始找東西。
這些時日,她添置了許多物件,找起那件小小的東西來頗為不易。
“少夫人,您在找什麽?”藍鴛問她。
安寧忙著翻找,頭也不回:“一枚銀鎖,你也幫著找找吧。”
她要找的,是那枚刻著原主生辰八字的銀鎖。
在她的記憶中,有這樣一段往事。
那時,安寧的舅舅陳成還沒有對這枚銀鎖死心,逮著機會就威逼小安寧交出銀鎖。
陳成有一次將小安寧關在屋外淋雨,說隻要小安寧把銀鎖給他,就可以讓她進門。
小安寧就在滂沱大雨中淋了整整一天。
等小安寧終於熬不住,暈過去的時候,她的手裏還緊緊攥著那枚銀鎖。
小安寧當即發起了高燒,陳氏夫婦就把她扔到了隔壁程老郎中家。
程世清照顧了小安寧幾天幾夜,也沒見她把手鬆開。
等小安寧醒來後,程世清問她:“安寧妹妹,這個銀鎖,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小安寧攥著銀鎖點點頭。
“但是我覺得,還是自己的身子更重要些。你若是不給你舅舅,他日後肯定還要接連不斷地折磨你,不如就給他吧。”程世清勸她。
小安寧語調裏帶著哽咽:“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我一定要保護好它。”
程世清撓了撓頭,想到一個好主意:“那這樣吧,你把這個銀鎖交給我,我幫你藏起來。我保證,一定幫你藏好,誰也找不到!你回頭就跟你舅舅說,你不小心弄丟了。他就算不信,也拿你沒辦法。”
小安寧搖頭:“世清哥哥,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我答應過我娘,要永遠戴著這枚銀鎖。所以,我絕對不能取下它。”
程世清無奈,隻得說:“好吧。那下次你舅舅再要為難你,你可以跑來我家。不要再傻傻地站在雨裏了。”
在小安寧眼中,這枚銀鎖是等同她性命的東西。
在程世清眼中,也是。
安寧現在就要把這枚銀鎖交給他。
“我把它放哪兒了呢?”安寧邊翻找,邊嘟囔。
臥房的門突然被關上了。
藍鴛抬頭看了一眼,默默化成一縷煙,飄進了安寧香囊中的魂珠裏。
“找到了!”安寧終於在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裏找到了銀鎖。
她拿著銀鎖,想推門出去,卻發現門沒有上閂,卻推不開。
“咦?藍鴛?”安寧這才發現藍鴛不見了。
她又推了兩下門,砸了咂嘴,衝著門喊:“是藍鴛還是魏奇啊?不要鬧了,我這兒趕時間呢。”
“是我。”
安寧聽見一個冰冷的聲音,禁不住地打了個寒顫。
她有些不敢認,猶豫著問:“鍾璟?”
這聲音語氣冰冷,絲毫不像鍾璟平常說話的聲音。
“你要去哪兒?”以往的溫潤、醇厚都被剝離了去,鍾璟的聲音裏隻剩下了冰冷和怒意。
安寧不知道鍾璟突然在發什麽瘋,皺著眉答:“去花廳啊。我還有客人等著我呢,你快把門打開。”
安寧心中著急,她不能讓程世清等太久。
萬一在他等待的時候又腦補出什麽故事來,她更不好應對。
但鍾璟霸道地命令:“不許去!”
“憑什麽啊?”安寧也被勾起了火氣。
她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待了七八天了,本來就鬱悶。今天程世清鬧出這種麻煩,更讓她束手無策,煩悶異常。
怎麽,平日裏好端端的鍾璟也要在今天給她找不痛快嗎?
冷若冰霜的聲音道:“你身為人妻,不得私會外男。”
“嘶——”安寧被氣得倒抽一口氣。
不是說好了合約夫妻嗎?不是說好了他一回來就和離嗎?
怎麽開始拿三從四德約束她了?
封建糟粕可要不得!
“鍾璟!”安寧喝了一聲,“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沒等她說完,鍾璟截住她的話:“但我們現在還是夫妻!”
“誰跟你是夫妻啊!”安寧怒道,“我連你的麵都沒見過,怎麽就是夫妻了!”
靜默了片刻,鍾璟說:“你想離開鍾家,是不是就是為了程世清?”
冰冷的聲音裏似是帶了一點……委屈?
安寧楞了楞。
鍾璟……難道是在吃醋嗎?
不是,他有什麽立場吃醋啊?
安寧眯起了眼睛:“你剛剛在花廳偷聽牆角?”
對方沒有回答。
安寧當他是默認了,又說:“那你有沒有聽見,我說我不喜歡任何人啊?”
鍾璟還是沉默。
“再說啦,我喜不喜歡他跟你有什麽關係。”安寧不耐煩地說,“我隻是要去給他個東西,你快點讓開。”
鍾璟重複了一遍:“不許去!”
安寧不想理會他,伸手去推門。
忽的,一雙半透明的手緊緊地箍住了安寧的胳膊。
那雙手捏得她胳膊生疼,似乎要將她的骨頭也捏碎了。
“疼!”安寧吃痛地看向握著自己胳膊的手。
咦?
手?
安寧回頭,一個清逸俊朗的男子站在她身後。
他整個人散發著白玉般晶瑩潤澤的光芒,成半透明的狀態,但安寧的眼神不能從他身上移開分毫。
他沒有束冠,半散著頭發,烏黑的發絲像是不受地心引力一般,上下舞動。
他穿著一件看不出材質的翩翩長衫,沒有任何配飾,但那種離塵脫俗的氣質,絕非錦衣玉帶的凡夫俗子能及。
他眉頭緊蹙,將一雙燦若明星的眸子壓得淩厲不少,連帶著直挺的鼻梁也顯得鋒利。他瞪著安寧,可那震懾人心的容貌讓人忽略了他的怒火。
安寧怔住,還不爭氣地微微張開了嘴,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這……就是鍾璟嗎?
麵前半透明的男子發著淡淡的光,眉眼如同安寧臥房裏掛著的那副丹青人像一模一樣,隻是比畫像中人更不像真實存於這俗世間。
鍾璟緩緩開口,語氣嚴肅,還帶著些不悅:“我們見過麵了,現在你可以承認我們是夫妻了。”
哈?
安寧想說,你這麽自說自話又理所當然的語氣,是想命令誰呢?
但作為一隻顏狗,她開不了口。
隻能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沒等安寧回答,門外傳來李氏的聲音:“寧兒。”
鍾璟眸色一沉,半透明的身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