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此物最相思
到了楊雲鬆大喜的日子。
也算是公作美,潭州城內連續下了數日的陰雨難得停歇。
應楊雲鬆邀請,葉飛加入了接親的隊伍。他騎著馬,跟在楊雲鬆身後。
一行接親隊從楊府出發,一路上敲鑼打鼓、放鞭炮,撒喜糖,招來了不少圍觀的人,好不熱鬧。
葉飛不停地張望著兩邊,滿臉帶著笑容,覺得有趣之極。
快到親娘家時,他無意中看到,在他左手邊的巷子裏,有一名男子站在一棵樹後,眼神幽怨地看著身披紅花、一臉春風的楊雲鬆。
很快地,葉飛的目光便與那陌生的男子交匯在一起。見葉飛在看著自己,男子一驚,立馬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去。
看著男子遠去的身影,葉飛皺了一下眉頭?尋思著莫非這男子與楊雲鬆有著深仇大恨?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後,接親隊伍抵達了新娘家。
下了馬,楊雲鬆在眾饒簇擁下去叫門,最終散了不少紅包,又對了幾首詩詞歌賦,新娘家的門終於才肯打開。
按照潭州城這邊的習俗,在接走新娘前,除了拜別娘家父母之外,新郎還得給敬茶改口,收一個改口的紅包。
吃了發親酒,楊雲鬆牽著一襲紅裝、披著蓋頭的丹青出了門,跨過了火盆,最終上了花轎,返回楊府。
途中,葉飛又一次見到了那男子。
那男子仍舊遠遠地站在人群外,一臉愁容,雙眼通紅,看上去傷心極了。
見狀,葉飛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尋思著莫非這男子是認識丹青姑娘?
帶著疑問,接親隊順利抵達楊府,花轎一落下,在楊府看熱鬧的賓客們大聲起哄,配合著這兩邊齊鳴的鞭炮聲,可是將熱鬧的氛圍推到了頂點。
沈蕭清則站在邊上,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時不時會看一眼葉飛,一直在牽掛著葉飛的傷勢。
當楊雲鬆牽著丹青姑娘進了楊府的門,沈蕭清來到了葉飛麵前。
“相公,你的傷沒什麽大礙了吧?”沈蕭清問。
葉飛衝著沈蕭清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經過昨晚一夜,難道娘子還不清楚嘛?”
沈蕭清臉色一紅,聲地罵了一句“相公討厭”,然後便挽著葉飛的手往楊府走去。
在進門前,葉飛突然轉身回頭。
見他似乎在尋找什麽,沈蕭清疑問道:“相公,可是在找什麽東西?”
好一陣後,葉飛才收回目光,摟著沈蕭清的腰道:“沒什麽。娘子,楊兄他們馬上要拜堂了,我們快進去吧。”
到了正堂,二人正好見到兩位新人拜堂。楊雲鬆父母雙親都已故,家中長輩隻有楊拓這位叔叔,便由楊拓代替他雙親喝了酒。
拜堂過後,兩位新人在眾饒起哄聲中入了洞房。葉飛和沈蕭清隻遠遠地看著,發自內心為楊雲鬆和丹青姑娘二人感到高興。
一陣後,鬧洞房的人漸漸散去,到後院吃喜酒去了。楊依依走到葉飛和沈蕭清麵前,問道:“葉飛,你的傷勢如何了?”
葉飛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了,有勞楊姑娘掛心。”
莞爾一笑後,楊依依離去。
突然間,葉飛感覺到胳膊肘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稍稍偏頭,隻見是沈蕭清用手偷偷掐著他。
“娘子,你這是?”他驚奇問道。
沈蕭清哼了一聲,“打翻醋壇子了!”
“醋壇子?”葉飛恍然大悟,嘴巴張大成一個圓,“娘子,你不會真覺得楊姑娘會看上了我?”
“既然不是如此,那她為何會對你笑?你可有見過她對其他人笑過?何況相公你如此優秀,她的父親楊掌門對你又是欣賞有加。”沈蕭清鼓著腮幫子道。
“娘子,你想多了。”葉飛道。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飛快地從兩撥人間穿過,離開了楊府。
想了想,憶起那身影便是在接親來回途中見到那個男子,於是便拉著沈蕭清追了出去。
“葉少俠,你要去哪?”經過楊府大門時,楊府的守衛問道。
“我娘子想吃臭豆腐了。”葉飛回應。
“吃臭豆腐?酒席不是馬上就要開了嗎。”
匆匆出了楊府後,沈蕭清驚奇問道:“相公,出何事了?”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
“誰呀?”
葉飛突然間頓足,張望了一下四周,然後對著沈蕭清道:“娘子,你還記得那個叫宣正誌的麽?”
“宣正誌?有些印象,隻不過記不起來了。”
“丹青姑娘的青梅竹馬。”
被葉飛提醒,沈蕭清兩眼放光。
當初丹青姑娘跟著宣正誌私奔去了江城,才遇到了楊雲鬆。
後來宣正誌到汴京參加武舉,將當時害了重病的丹青托付給楊雲鬆照顧,是等到考取功名後就會回來接丹青。
然而,從那以後,丹青就再也沒有見過宣正誌。後來楊雲鬆帶著丹青四處打聽宣正誌的下落,也是在途中,丹青因為相思成疾而哭瞎了眼睛。
再後來遇到她和葉飛之後,為了讓丹青姑娘忘了宣正誌,楊雲鬆謊稱自己早在幾年前便將宣正誌殺了,理由是宣正誌以丹青姑娘為籌碼,讓楊雲鬆買通關係確保他考上武舉。
“相公,你的可是真的!”沈蕭清驚呼。
話音剛落,沈蕭清便被葉飛拉著跑入到南邊的巷子。在巷子裏轉了幾圈後,葉飛歎了一口氣,“娘子,我們回去吧。”
“啊!相公,我們不找了嘛?”
“找他做什麽?楊大哥已經娶瀝青姑娘,難不成你還想帶他回去搶親?”葉飛苦笑道。
“那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帶著我追出來。”
“我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故意躲著我們。若是他有意躲著我們,明他就是宣正誌沒錯。很顯然,他在躲著我們,而且他的輕功不賴。”葉飛解釋。
事實上,葉飛已經知道宣正誌此刻躲在何處。
當葉飛和沈蕭清走後,宣正誌從旁邊一間宅子裏出來。
葉飛和沈蕭清最後的話,他都已經聽到了。
他也知道,葉飛是故意給他聽的。
往楊府的方向望了一眼後,他轉過身,黯然離去。
那一年,他其實考上了武舉,並且名列前茅。
原本他打算回江城去找丹青,可後來密閣的人找到他,要他以鹽商身份到北遼擔任密探,打探北遼的情報。
於是,他的名字從武舉榜上抹去,如人間蒸發般消失。
幾年之後,他終於完成任務歸來。可當他回到潭州城時,才得知丹青要嫁人了,男方竟是楊雲鬆。
當初去北遼前途未卜,所以是不告而別,所以他資格要求丹青等他幾年,更沒資格指責丹青沒有等他。
而且,以他對楊雲鬆的了解,楊雲鬆是個托付終身的人。
於是,他一直沒有獻身,默默看著丹青出嫁,看著她進了楊家的門,最後默默地離開。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他邊走邊吟唱起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