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鍾觀棋
被濃雲籠罩的夜幕之下,經過數的跋山涉水,蕭易何終於趕回了潭州。
幾前,收到妻子從瀟湘書院寄來的一封家書之後,正好在江城處理朝廷要事的他便轉道回來。
按理此時正是多事之秋,何況他還得返回汴京向周成複命。可他妻子在家書中提到,他的師父也就是瀟湘書院的院長鍾觀棋因為練功走火入魔,突然病危,所以他不得不返回一趟。
在蕭易何心裏頭,師父和師娘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若沒有師父師娘的栽培,也不會他的今日。
夜裏的嶽麓山上,大霧磅礴,山色詭譎,似乎暗藏著殺機。
看了一眼山道兩旁的迷霧之後,蕭易何放下簾子,一時間想起了幾年前的一樁舊事。
當時他去赴了花間派舉辦的賞花會歸來,心裏頭一直對在花間派聽湖風上舞劍的沈蕭清念念不忘,於是並萌生了提親的念頭。
那一夜他在山門前的亭子裏待了整整一個晚上,最終都沒敢向師父和師娘起此事。
如今想來,若是當初他開了口,或許如今一切都不一樣了。
思及此事,蕭易何至今都懊悔不已。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從悔恨的思緒中擺脫出來。
眨眼間已經是過了幾年,沈蕭清早已經嫁人並生子,而他也馬上就要做父親了。
到自己的妻子,蕭易何便覺得慚愧。當初他娶她,全是覺得她長得像沈蕭清罷了。
兩人成親沒多久後,他便讓妻子隨著他去了汴京。因為他整都忙於公務,根本無暇顧及到他的妻子,有時候還得出遠門,來來回回隻好也得十半月;最長的時候將近三個月。
三個月以前,他的妻子還險些被人收買的刺客所殺,所以在那沒多久後,他便讓妻子回到瀟湘書院安心養胎。至少在瀟湘書院裏還有師父和師娘的照顧,總比住在汴京的家裏好。
當時也是因為公務纏身,蕭易何甚至都沒有時間去送自己的妻子出城,隻能派手下的人護送妻子回潭州。
所以,他一直都覺得十分虧欠自己的妻子。
沒多時,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拉開了簾子後,蕭易何便跳下馬車。
他走到書院大門前,正要去敲門,門便開了。
開門的是他的師弟雷應。
“師兄,你回來了!”雷應道。
蕭易何皺了一下眉頭,雷應的反應讓他生疑。可無暇多想,他便急匆匆地踏入書院,往師父和師娘所住的院子飛奔而去。
“師娘,師娘!”
他人還沒踏進院子,聲音便穿了進來。
當他踏入院子之後,他的師娘正好從屋子裏出來。
“易何!”師娘望著他道,神色同樣有些怪異。
“師娘!”蕭易何頓足。做了多年秘閣的閣主,如今的他已十分善於察言觀色。他能看得出來,師娘的神色有些怪異。
看到師娘低下頭,他又問道:“師娘,師父呢?”
師娘再次看向他,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道:“易何,師娘我。”
“師娘,師父並沒有事吧?”他問道。
“沒錯!”
蕭易何話音一落,便看到他的師父鍾觀棋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步履矯健,完全不像是走火入魔病危的樣子。
“師父!”蕭易何麵色變得凝重。
鍾觀棋走到自己妻子身旁,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向蕭易何使了一下眼色之後,師娘便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蕭易何知道師娘的這個眼神意味著什麽。從到大,一旦師父氣在頭上不可觸怒的時候,師娘總會用這個眼神提醒他和師兄弟們。
怒哼一聲後,鍾觀棋走到院子東北角的木桌前坐下,然後以一種夾帶著怒氣的口吻道:“過來坐吧。”
想了想,蕭易何才走過去。
他並沒有坐下,而是畢恭畢敬地向自己的師父作揖,隨後道:“師父,不知弟子做錯了什麽,遷怒了師父!”
“為師此前寫過了數封信給你,為何你一封都沒回?”鍾觀棋質問。
“還請師父贖罪,弟子並非不想回,而是不知該如何回。”
“若不是為師讓惠兒給你寫封家書,謊稱為師病了,否則今日也見不著你。”鍾觀棋怒道。
“是弟子不孝,還請師父恕罪!”
“坐下來吧。”鍾觀棋道。
蕭易何答應一聲,然後坐了下來。
“想必你應該比我清楚,如今這世道亂成什麽樣了。再如此下去,我雲國將亡!”鍾觀棋憂心忡忡道。
蕭易何皺了一下眉頭,不置可否,而是沉默。
見他如此,鍾觀棋勃然大怒,“為何不話?你以前不是向來隻喜歡長篇大論的嘛?還是覺得為師不過是一介山野村夫,懶得與為師多費口舌?”
“師父誤會弟子了,”蕭易何緩緩道,“弟子不,隻是怕惹師父生氣。”
“你盡管,反正我已經生氣了。”
蕭易何看了一下鍾觀棋,旋即便將視線移開,“師父,在弟子看來,雲國早就岌岌可危,冗官冗兵冗費已成頑疾,再不根除,隻怕是無藥可醫。”
“你的這些的確沒錯,此些頑疾是該醫治,可治病用藥不宜過量,藥量過猛非但不能治病,反而隻會將病者摧垮。何況你們開的不僅僅是治這三頑疾的藥,還開了其他的藥方,一下子是治不了這麽多病的。”鍾觀棋反駁。
“若不是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誰願意開這麽多方子呢。”蕭易何道。
鍾觀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藥方開得多也就罷了,最怕的是開錯了藥。你可知自去年以來,有多少書院的山長來找過我,向我抱怨女子入學之事。”
蕭易何冷哼一聲,“都是從娘胎裏出來的,為何女子就不能讀書?”
“女子無才便是德,隻需學會三從四德即可,這書院本是聖賢之地,如今被那皇帝搞得烏煙瘴氣的,實在是有辱斯文。”鍾觀棋氣得身子發抖。
蕭易何目光迎向自己的師父,露出一絲輕蔑之意。
“師父,你跟弟子這些也無濟於事,恕弟子無能,無法改變什麽。”
“誰的!”鍾觀棋道,麵色變得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