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拔刀
聽風湖旁，聽風亭。
亭子裏涼風徐徐，透著一股初秋的寒意。
由於好些時日沒人打理，亭子四周的雜草都長得有人般高了，所以坐在亭子裏，隻能通過雜草叢的縫隙，看向那被秋風撥動的湖麵。
此刻坐在亭子裏的葉飛和楊依依二人，並沒有心思在那湖麵上。被葉飛握著手的楊依依，雖然看上去神色平靜，心裏頭卻如那湖麵一樣微微蕩漾著。
“葉飛，你就沒什麽話要對我說嘛？”楊依依問道。
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前方雜草的葉飛看向楊依依，笑道：“我在想，你父親會同意嫁給我做一個小娘子嘛？”
“我可又沒說嫁給你！”楊依依瞪了葉飛一眼。
葉飛深吸了一口氣，“依依，說真的，如果能夠重來，你可有想過當初不去武當，如此一來你便不會遇到我了，也因此不會耽誤了終生大事。”
楊依依不悅地搖了搖頭，“葉飛，我不過是心裏有你罷了，可這也不意味著我在你麵前就要顯得卑微，要依附於你。即便沒有你，我楊依依一個人也能活得很灑脫。”
“好吧，”葉飛笑了笑，“那你到底要不要嫁給我呀？”
“此事以後再說吧，”楊依依道，“當務之急，是明日如何應對那南湘王的世子。”
“此人有何可懼！”葉飛不以為然道，“隻是我沒想到，向來不顯山不露水的南湘王，居然便是那背後跟隱天勾結、企圖造反篡位之人。”
“既然知道了，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葉飛搖了搖頭，“周成一死，徹底打亂了當初我和蕭易何的計劃，我也不知道下一步棋該怎麽走。不過看上去，接下來南湘王就要率領剿滅叛軍，立下赫赫戰功了，這應該是他和隱天的計劃。”
楊依依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汴京形勢如何了？即將繼位的太子才不過四歲，太後不能垂簾聽政，也就隻能選個首輔大臣。這些年來，新舊兩黨爭鬥激烈，雖然不像我們這些習武之人舞刀弄槍的，可下起手來絲毫不比我們狠啊，一旦稍有不慎被抓到把柄，被貶官或丟了烏紗帽還算事小，嚴重者則會被誅九族。”
“沒想到你一個姑娘家，卻深知廟堂之事。”葉飛笑道。
楊依依搖了搖頭，“那都是我父親跟我說的，有件事我也不瞞著你了，我們神刀閣雖是個江湖幫派，然而在太祖皇帝時期卻跟密閣一樣，暗中為皇帝效命。後來密閣成立，取代了我們神刀閣。雖說無需再像以往那般，可還得守著汴京以及周家的子孫。”
“此事我早知道了，”葉飛笑道，“不過你親口告訴我此事，可是意味著你我要成為一家人了。”
葉飛話音一落，便被楊依依抬手狠狠地拍打了一下手背，一下子他的手背便被打紅了。
“你還真舍得下手呀！”葉飛驚呼。
“不正經！”楊依依怒道。
葉飛苦澀一笑，然後將楊依依的左手拉起擺在自己嘴下，往楊依依手背上親了一下。
“要是南湘王率兵入京，逼宮篡位，你們神刀閣的人會出手嘛？”葉飛問。
楊依依搖了搖頭，“多半是不會，畢竟南湘王也姓周。”
“我明白了！”葉飛點頭，然後拉著楊依依的手起身，“跟我到湖邊走走。”
楊依依答應，然後和葉飛牽著手走在湖邊上。
“當初江南世家大會上，我就是在這打敗了江南各大世家的高手，從此一戰成名的。”葉飛炫耀道。
楊依依冷冷一笑，“沒過多久，青武榜公布，你和武當的林洞先道橫空出世，將我擠出了前三甲。當時我很不服氣，於是便要去武當找你們一較高下，才有了後來的事。”
“據說你以前還去找過虎膽銀槍趙畢，還差點嫁給他了。”葉飛突然問道。
楊依依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你這是何意？你不是還有沈娘子，秦娘子，穀娘子和劍聖那女徒弟嘛？”
“我隻是剛好想到這件事，所以隨口說說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
“我又何嚐不是如此。”
葉飛聳了聳肩，歎了一口氣後接著道：“說到這虎膽銀槍趙畢，當初我差點死在他手上了。”
“此事我也聽說了，”楊依依道，“當初你為了維護沈家四大世家的聲譽，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還真是個好女婿呀。”
“那倒並非是為了沈家，而是不想被那趙畢打擊到江南武林的士氣；當然，也是為了趙畢。”
“別提他了！一提到他我就生氣。”
“我就猜到了，你果然是心裏有鬼！”葉飛譏諷道。
“大度點行嗎！”楊依依道。
葉飛無言以對，他心裏根本就不介意，聽楊依依這麽一說，仿佛自己很介意似的。
隨後，兩人到湖邊停下，不覺中已經站到了朦朧的霧氣之中。
“依依，或許要等待明年春暖花開，我才能去上門向你父親提親了。”葉飛突然說道。
“我才不要嫁給你！”
楊依依話音未落，便被葉飛一把抱入到懷中。
楊依依雙手推著葉飛，不過很快便將手放下了，笑著閉上了眼睛。
“葉飛，當初聽說你死去的消息後，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這輩子都不想嫁人了。當時我沒想到，我竟，如此喜歡你。後來，堂兄跟我說你還活著，我心裏麵便開始擔心，萬一你沒想過娶我呢？”
“我一直在汴京城等你，可見你遲遲不來，我便要去找你，可我卻聽到你又納妾的消息。當時我心裏很難過，總覺得你已經忘了和我的約定，或是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回事。”
“當時小清懷了身孕，”葉飛解釋，“我可不想她重蹈小月的覆轍。後來孩子生下來後，又碰上了叛軍起義，此事又隻能耽擱了。”
“可你為何連封書信都沒有給我？好歹讓我知道，你終將會來。”
“當時紹興的情形，我不敢確保我會來。”
說到這時，楊依依雙手勾住了葉飛的腰，徹底卸下了心防。
“我還以為，你我多年未見，會很多客氣的話要說，會變得很生疏。沒想到一見麵就被你親了，猝不及防，葉飛你果然是混蛋，當初在汴京，辭別前親了我一下，讓我一輩子都放不下你；如今久別重逢，又突然親了我，好讓我想起我心裏頭放不下你。”
和楊依依在湖邊待了一陣後，葉飛便將楊依依送回其住處。分開之後，葉飛便找到了鯤鵬大佬。
見到葉飛之後，躺在榻上養傷的鯤鵬大佬甚是激動。
葉飛走上前，坐到了鯤鵬大佬的邊上，一邊輕輕摁著鯤鵬大佬，使其就躺在榻上。
“聽說你是被知州府的人折磨至此的？”葉飛道。
見鯤鵬大佬點頭，葉飛哈哈大笑，“鯤鵬大佬，沒想到你也有今日，當初的匪性到哪去了？”
“在名利場混了幾年，學會了權衡利弊得失，卻也因此沒了血性。不像你，依舊那麽灑脫。”
“灑脫個屁，”葉飛冷道，“你看我這副模樣，哪裏有點灑脫的樣子？也算是經曆過九死一生，如今知道惜命了，羈絆也多了。想當初你我二人第一次打交道的時候，為了殺掉彼此不惜豁出性命，如今可就得深思了，畢竟不是孓然一身了。”
“是呐！不過你終究還是比我好些，你還敢打世子一記耳光，若換成是我，估計在他麵前隻知下跪磕頭行禮了。”鯤鵬大佬苦笑道，眼神中充斥著對自我的鄙夷。
“說實話，我有些後悔了，”葉飛道，“萬一將來南湘王造反篡位成功，那麽他就是太子殿下了。要是他記仇的話，將來我也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說到這，葉飛和鯤鵬大佬哈哈大笑。不過，很快地兩人便都不笑了，看著彼此陰沉著臉，兩人都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我聽說世子邀你明日到知州府一聚？”鯤鵬大佬問道。
葉飛點頭，“此人不足為懼，倒是他身邊有一位持槍的隱天高手，可不好對付。”
“那你接下來有何打算？聽說世子此番來到蘇州，是來借兵借糧的。”
“你我之間有話直說，他這哪是借呀，分明就是來拿，若是不給，隻怕還得搶。”葉飛道。
“照你這麽說也不對，蘇州這些當官的，哪個敢不給呀？隻怕是都無須世子開口，就有人主動來孝敬他了。”鯤鵬大佬打趣說道。
“不過以目前的架勢來看，世子應該是想征用萬幫盟和滅天塢的人。”
“所以我才想問你，是借還是不借呢？”
想了想後，葉飛道：“此事好辦，馬上傳令下去，要所有的弟兄們明日一大早就下山，然後離開蘇州，找個地方聚集起來，到時候再另作打算。”
“那他要是得知了此事，會不會因此大發雷霆？”鯤鵬大佬擔憂。
葉飛失望地搖了搖頭，“才剛提到血性，怎麽你就忘了。”
鯤鵬大佬恍然大悟般一笑，繼而衝著葉飛笑道：“我這毛病又犯了！”
離開了鯤鵬大佬的房間後，葉飛獨自來到了虎丘劍池之下的禁地裏麵。數月前，當蘇見一和林遙帶著花間派的弟子通過禁地逃跑時，擔心禁地石壁上的劍法泄漏出去，二人便用劍將石壁上的劍法全都刮掉。
回想一番之後，葉飛便又將劍法重新刻在了石壁之上，並且還添加了幾招重生之後所悟到的招式。依他的設想，將來蘇見一隱退之後，這花間派的掌門之位是由沈蕭清來接任，而他則陪伴著兒女讀書、寫字和練劍。
算上秦舒月為他生的長子，如今他已經是兒女雙全了，到時候穀幽蘭、上官靜乃至楊依依和小丁香肯定也會有孩子，到時候有的是他忙的。
在石壁上刻完劍法之後，葉飛索性便在禁地裏睡下了。
等到第二日醒來走出禁地時，已經是日上三竿。這時候，他才得知，所有人都在到處找他，幾乎將整個虎丘山都翻遍了。
尤其是楊依依，在見到他，氣得將手都放在了刀柄上，要不是他及時拔腿就跑，估計要被楊依依拿刀追著砍了。
到了鯤鵬大佬的房間，葉飛才從鯤鵬大佬口中得知，世子又派人將虎丘山給包圍了。
“那我們那些弟兄們都走了嘛？”葉飛問道。
“走了幾撥人，約莫兩千餘人，”鯤鵬大佬，“還剩下一半的人，估計是被世子的人察覺到了，所以他才派人將虎丘給包圍了。”
“如此看來，我昨晚的猜測是對的，世子想要借我們的人去攻打被叛軍占領的湖州。”葉飛道。
“那你有何打算？”鯤鵬大佬皺著眉頭問道，“馬上就要中午了，你還要去赴宴嘛？”
“去當然是要去，”葉飛道，“不去豈不意味著自己沒有底氣。”
“那楊姑娘呢？你要帶著她去嘛？不過，那世子似乎對楊姑娘有非分之想。”
“他多半是看中了刀神在汴京城中威望和地位，你應該知道，神刀閣不僅僅隻是個普通的江湖門派而已。”
鯤鵬大佬點頭，“知道！既然你知道其用心，那還要帶楊姑娘去嗎？”
“要！”這時候楊依依突然走了進來，直到走到葉飛身後，“我跟你一起去。”
“呃，好！”
見葉飛答應得如此利落，鯤鵬大佬立馬便察覺到不尋常，小聲問都：“二位這是？”
楊依依白了鯤鵬大佬一眼，然後拍了一下葉飛的肩膀，“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行！”葉飛立馬答應。
看著葉飛乖乖地跟隨著楊依依離去，鯤鵬大佬小聲提醒道：“葉飛，血性呀，血性！”
當走出鯤鵬大佬的房間，楊依依突然挽住了葉飛的手，輕聲說道：“昨夜你說的事，可還當真？”
“何事？”
“就是明年開春你來汴京向我父親。”楊依依沒好意思說下去。
“自然是真的！”
“如此便好，那我回去之後就告訴父親此事，免得他還在為我終生大事操心。”
“不過，依依，你想清楚了嘛？若嫁給我，你隻能當個小娘子了。”
楊依依哀歎一聲，一臉無奈道：“我倒是想清楚了，隻不過我怕我父親不同意，到明年開春還有半年功夫，你看看這半年內功力上是否還能有所提升，最好能打敗我父親，否則，你就會被他打死。”
葉飛臉色一沉，“看來此事我得從長計議了。”
聽聞此言，楊依依當即拔出了腰間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