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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神刀閣,楊拓

  正月初七。


  冰雪消融時的汴京城,是最冷的。


  尤其是對於剛失去杜寬的秦世平而言,沒了杜寬,相當於斷去了雙臂。


  還沒從杜寬死去的悲痛之中走過來,身為輔政大臣的他就得去處理當下更多棘手的事情。比如城外的叛軍、混亂不堪的汴京城,以及朝堂之上的明爭暗鬥。


  他們將所有問題都怪罪在他頭上,目的當然是想將他除掉,這令他感到心力交瘁。


  這兩日,為了保護官員的安全,皇城司和京兆府聯手,加強了對於內城的巡邏。同時,他們還將所有的流民都趕出了內城,並且明文規定流民不得入內城,否則以殺人罪論處。


  除此之外,汴京城內大小官員全都遷入到內城裏住,未經允許不得擅自離開內城。


  為了調查殺害杜寬的真凶,秘閣那邊全員出動,短短兩天內抓了三千多名流民,對流民進行嚴刑拷打,窮極各種手段,隻為追查到一些線索。


  皇宮內。


  因為杜寬的死,殿前司也加強了對於皇宮的巡邏。身為太後娘娘的林無雙整日惴惴不安,還做夢夢到叛軍攻入皇宮,將她以及皇帝殺死。


  為了能夠自己安心入睡,大內總管張德仁請了城內三清觀的觀主進宮開壇設法,並請了大昭寺的法師進宮誦經。


  正月初八。


  汴京城的積雪已經融化,自去年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


  就在這個讓汴京城百姓冷到瑟瑟發抖的日子裏,叛軍攻城了!

  得知叛軍正在迅速逼近時,身為皇城司總指揮使的童信立馬命人點燃了烽火台,向位於汴京城西北和東南兩大禁軍營地求援。


  約莫辰時,叛軍來到了城下。


  兩軍的弓箭手率先放箭,緊接著是叛軍的投石車攻城。


  然而,就在這時候,叛軍突然撤退了。


  過了沒一會,內城秦府內。


  聚集了二十多名大臣的房間內,爭吵聲不絕於耳。叛軍突然來襲,這群大臣便如同驚弓之鳥。對於剛才叛軍的舉動,每個人都各執己見。


  身為眾臣之首的秦世平默默地坐在一旁,看著同僚們吵得不可開交,心灰意冷。覺得這屋子裏的人都是群烏合之眾一般,完全都指望不上。


  他終於明白雲朝為何在短短數年之內,從一個昌平盛世變成了如今的亂世。


  一直到正午,當確定叛軍們是真的撤軍之後,秦世平便將所有人請走。


  難得清靜下來之後,他一個人坐在屋子裏頭,不停地搖頭歎氣。


  想到一年多以前,也是在這間屋子裏頭,他和周成、杜寬、蕭易何以及幾位大臣決定對雲國進行大刀闊斧的變革時,每個人都是躊躇滿誌,可如今才一年過去,接連不斷的天災人禍,當初的那七人中隻剩下三人。


  每個人明明都是天選之人、天之驕子,可是在天意麵前,同樣是如此的渺小和不堪一擊。


  年前,他還有些不甘心;可杜寬的死,徹底磨滅了他的鬥誌,心中已經屈服於天意和情勢。

  他心裏已經想得很清楚,僅憑這些大臣,是根本就抵擋不住叛軍和南湘王的攻擊。與其如此,還不如盡早放棄,如此一來說不定還能減少一些傷亡。


  否則要是讓汴京城經過幾番而戰,那將大大有損雲國的財力、物力、兵力以及氣運,給了北遼等外敵可乘之機。


  於是,到了當天夜裏,秦世平以天子的名義,向南湘王寫了一封求援信,要南湘王率兵前來汴京支援。


  到了第二日,當得知此事之後,身為大內總管的張德仁,立馬找到了殿前司總指揮使郭映。


  見了麵之後,郭映便帶著張德仁出了皇宮,來到了內城南邊的一處宅子裏。


  關緊了門窗的屋子內,張德仁便將秦世平向南湘王求援一事告訴了郭映。


  “這南湘王是何心思,郭指揮和灑家心裏頭十分清楚;可那秦大人此舉,灑家可就想不明白了。”張德仁道。


  郭映眼中閃過一道精光,“張總管,你的意思是,秦世平暗中勾結南湘王?”


  張德仁搖了搖頭,“此事灑家可不敢確定,隻不過,眼下這局勢,求助南湘王是最不該作出的選擇,秦大人向來可是個聰明人。”


  郭映捏起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那我回去稟報太後娘娘。”


  “若是稟報太後娘娘有用的話,灑家就不會多此一舉來找郭總管商量此事了。”張德仁道。


  “所以,張總管你的意思是?”


  想了許久之後,張德仁才道:“如今秦世平手握實權,我們根本就拿他沒辦法。最好,還是趁早做逃離的打算才是。此事灑家可是說服不了太後娘娘,隻能靠張總管了。”


  郭映不置可否,“隻能如此了嘛?難道沒有任何轉機?”


  張德仁搖頭,“若是傾盡全力跟叛軍打一場,隻要贏了便有轉機。可如今看來,秦世平是不打算和叛軍打這一場仗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勸太後別選他做輔政大臣!”郭映惱懊不已。


  “可若不選他,這江山怕是早就落入到銳王手上了。郭指揮使,今早做好下一步打算吧。”張德仁道。


  郭映看向張德仁,小聲問道:“那張總管,將來是否還要繼續追隨陛下和太後娘娘?”


  “先看你和太後娘娘是如何打算吧,”張德仁笑著說道,“到時候灑家再做決定。”


  說罷,二人便分開,張德仁並沒有和郭映回皇宮,而是前往神刀閣。


  到了神刀閣,閣主楊拓親自接待。


  見了麵後,張德仁眯著眼笑道:“楊閣主,新年快樂啊。”


  楊拓眯眼看著張德仁,疑問道:“張大總管,可是稀客呀,不知今日光臨蔽派,有何指教?”


  “灑家今日來,是想告訴楊閣主一件事。”張德仁臉上一直掛著淺笑說道,“那秦世平秦大人,已經以陛下的名義向南湘王求援了。”


  楊拓大驚失色,“此話當真?”


  “灑家何必瞞騙楊閣主?”張德仁道,“何況灑家與葉飛交情不淺。”


  楊拓瞪了張德仁一眼。

  “楊閣主莫要見怪,灑家向來心直口快,令愛與葉飛的事情,灑家有所耳聞。”張德仁解釋。


  楊拓沒有言語,隨後又問:“那張總管告訴楊某此事,意欲何為?”


  “楊閣主,當初若不是你拿出先帝的密詔,逼迫太後娘娘選秦世平作為輔政大臣,否則也不會出現今日這局麵。不過,灑家今日來訪,並非是為了指責閣下,而是想奉勸閣下一句多加小心。”


  “秦世平多半是背叛了陛下和太後娘娘、投奔南湘王了,一旦南湘王到了汴京之後,到時候為了那封密詔的秘密流出,南湘王很有可能會對殺人滅口。畢竟南湘王也算是逼宮篡位,到時候若是瑞王得到先帝的密詔,揮師進京便是名正言順。”


  聽張德仁說完,楊拓捏緊了拳頭。


  當張德仁走了之後,楊拓獨自一人坐著思忖良久,一直到正午時分,他才起身離去,找到了女兒楊依依。


  “父親!”楊依依道。自從那日給葉飛寫了那封信後,她便一直茶飯不思。


  她不想葉飛這時候來汴京,可又怕葉飛真的不來。


  “女兒,”楊拓走到了楊依依麵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楊依依眼中閃過淡淡的光芒,“父親,什麽好消息?難道叛軍已經被剿滅了?”


  楊拓搖頭,“是關於葉飛的。”


  楊依依雙眼放光,不過隨之又收斂了眼中的驚喜。


  拍了一下楊依依的肩膀後,楊拓道:“據可靠的消息,那小子正在趕來汴京城的路上,快的話應該過幾日便能抵達洛陽。”


  “真的?”楊依依無法再抑製住內心的驚喜,“他真的來了嗎?”


  楊拓點頭,“難不成為父還會騙你不成?看來他是真心想要娶你的,否則也不會在這關頭千裏迢迢從江南趕來。”


  楊依依低著頭,喜悅之情難以遮藏。不過,想了想,她皺了一下眉頭,抬頭看著楊拓道:“父親,可是如此非常時刻,女兒並不希望他來汴京。”


  “既然他都來了,就別多想了。”楊拓道,“對了,正好為父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要交到洛陽一位故人手中,過兩日你就去一趟洛陽,替為父將此東西交給那位故人,然後去接葉飛。”


  “什麽重要的東西?哪位故人?”楊依依疑問,“一定要女兒親自去送嗎?”


  “一道密令和一封信,交給洛陽城雲水觀的清池道長。如今汴京城門禁閉,鏢局都不能運鏢了,轉交給其他人為父可不放心,就隻能交給你了。最重要的是,你不想今早見到葉飛嘛?”


  楊依依搖了搖頭,臉上露出羞澀的笑。


  到了正月十一,楊依依便帶著楊拓的委托離開了汴京城,騎著馬前往洛陽。


  就在她離開汴京城沒多久後,叛軍又一次對汴京城發動攻勢。這次叛軍同時攻打汴京城外城南北兩座大門,一樣的是,隻攻打了一陣,叛軍便撤退了。


  不過,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分,叛軍又一次入侵,這次攻打的是外城的西門。跟前兩次一樣,叛軍隻打了一陣便鳴金收兵,從不戀戰。

  雖說打得不激烈,可是將城內的守軍,以及城外兩大陣營的禁軍嚇壞了。尤其是城外兩大陣營的禁軍,每次在看到烽煙後立馬出兵前去支援,然而隻到了半途,便得知叛軍撤軍,又不得不返回陣營。


  如此往複幾次下來,兩大營地的士兵們都有些不耐煩,都恨不得和那叛軍決一死戰。然而,身為輔政大臣的秦世平和兵部侍郎卻遲遲不發兵,要他們等待援軍。


  而在這一天,蘇州城。


  七萬大軍在南湘王的率領之下浩浩蕩蕩地出了城,帶著天子詔書。


  對於南湘王而言,無論有沒有這詔書,他都會率兵前往汴京,隻不過有了詔書,讓他名正言順一些。


  眨眼間,又過了三天,到了上元佳節。


  對於汴京城的百姓而言,這三天簡直是度日如年。短短三天內,叛軍總共發起了六次攻城,每次聽到城門處戰鼓響起,烽煙升起,心中便開始不安,總怕叛軍會攻破城門殺進來,然後血洗整個汴京城。


  然而,跟以前一樣,每次叛軍隻是打了一會,然後便撤軍了。叛軍雖然撤退得快,然而城中百姓提到嗓子眼的心卻許久才能平複下來。如此往複下來,便成了折磨和煎熬。


  原本上元節的晚上,汴京城內各大街道都會舉行花會燈會。雖說今日有兩條街道依舊舉辦,可到了晚上,兩條街上除了乞討的流民之外,就沒有出來賞花燈的百姓了。


  作為整個汴京城內,最多江湖人士出沒的地方,自從去年年底開始,燕子街街上的人便越來越少了。


  尤其是到了晚上,整條街上可謂是空無一人。


  夜色漸濃。


  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一群兵馬從兩頭湧入到燕子街上。


  最終,這群兵馬來到神刀閣前。


  “砰砰砰!”其中一人敲響了神刀閣的大門。


  隨之門開了,開門的是神刀閣的一名小弟子。


  那人拿出一個秘閣的令牌,然後說道:“我們乃秘閣的人,懷疑杜寬大人的死與你們神刀閣有關,所以,還請諸位配合。”


  那小弟子聞言,大吃一驚,然後驚呼:“師兄,不好了!”


  隨即,神刀閣的弟子們紛紛提著刀趕來,雙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麵。


  “大膽,見此令牌如見聖上,難道你們神刀閣的人敢欺君抗旨不成!”那人怒斥。


  神刀閣的弟子們完全不將他的話當回事,其中大弟子喝道:“今夜誰敢踏入神刀閣半步,在下必將取下其項上人頭!”


  那人毫不示弱,“若是諸位執意如此,那就休怪我等不給楊閣主麵子了。”


  “盡管放馬過來!誰怕誰!”


  大弟子話音一落,突然間,一個身影從天而降,落到神刀閣門前。


  “師父!”神刀閣弟子紛紛拱手說道。


  衝著弟子們點了點頭,楊拓說道:“把刀收起來。”


  說罷,楊拓轉向那人,問道:“在下楊拓,乃神刀閣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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