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曾經

  裴瀟瀟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神思不屬的媽媽。


  裴瀟瀟邊換鞋，邊問：“媽？你怎麽來了？”


  裴瀟瀟平時並不讓母親來衛家，因為她與公公的關係，她怕有一天敗露了，對他們所有人都是沒有好處的。


  裴麗華定了定神：“你哥哥失蹤一個星期了，我心裏總覺得不安，怕他出事。”


  裴瀟瀟盤腳坐到裴麗華對麵的沙發上，撇嘴：“他多大人了，也不是一回兩回玩失蹤了，等錢花光了自然會回來。“


  裴麗華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瀟瀟，你知道宋氏華媒的沈毅嗎？”


  裴瀟瀟一邊欣賞自己剛做的指甲一邊點點頭：“知道。”


  “他，他娶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千金？”裴麗華緊緊盯著裴瀟瀟問。


  裴瀟瀟翹著手指挨個打量著，懶洋洋地說：“要說沈毅這個人呢，也算是有能耐地吧。他入贅宋家，娶了宋家唯一的大小姐宋蘭若，宋蘭若死得早，隻留下了一個女兒，他呢就理所當然的成了宋氏傳媒的董事長。他的那個女兒宋雲卿，跟我是在大學同學，我們一個寢室的，她還是子傑前任的未婚妻。”


  裴瀟瀟的唇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容，想到宋雲卿那些年的窩囊樣子，再想到她與子傑在訂婚宴上分手，心中無比的解氣。


  “你是說，子傑，是你從沈毅的女兒手中搶來了？”裴麗華莫名的驚喜。


  裴瀟瀟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可以這麽說。”


  裴麗華左右手不停搓來搓去，露出欣慰的微笑。


  裴瀟瀟想到什麽，忽然冷了臉：“隻不過，那個女人現在找了一個比子傑更好的男人！”裴瀟瀟恨恨地說。


  真沒想到，宋雲卿居然有這樣的造化，居然真能拴得住慕熙臣這樣極品的男人。


  沈雅雯真是個廢物，這麽多年都近不了慕熙臣的身。


  嗬！想來想去，還是衛子傑最好上手了。


  裴麗華對這些卻不感興趣。


  “那沈毅夫人去世以後有沒有再娶？”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裴瀟瀟嗤笑：“那樣的男人怎麽可能不娶？”她沒有注意到媽媽瞬間煞白的臉色。


  “他的夫人還沒死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小三帶回了家，還有他們的女兒，那個女兒才比宋雲卿小兩歲，真是打人家宋家千金的臉啊！他對那個小三極好，隻不過那個小三，現在的沈夫人，一輩子隻生了一個女兒罷了。”


  “你說的那個小三，是誰？”裴麗華的聲音都在顫抖。


  “叫吳曼麗，是個很高貴端莊的女人，虐待起前夫人留下的孩子，手從來沒軟過，很厲害的一個女人。”想想宋雲卿當年過的那種日子，她就對吳曼麗滿心好感，做女人啊，就要像她這麽高竿。


  “你說，她叫吳曼麗？”裴麗華努力壓製著自己心中的情緒。


  “嗯，特別漂亮的一個女人，高貴有氣質，在她麵前，我婆婆被碾得渣都不剩。”裴瀟瀟是由衷的佩服。


  “媽，你幹什麽去？”裴麗華走了出去，裴瀟瀟詫異的問。


  裴麗華一句話也沒有說，徑直而去。


  中午的陽光，溫暖而溫柔。


  裴麗華卻渾身發冷的走在陽光中，不，不是冷，是徹骨的冰寒。


  她整個人都仿佛浸入了冰水之中。


  這個世界上哪裏會有女人自甘墮落？


  曾經，她是個清純女子。


  清純到把一世的愛戀都給了一個男人。


  為他，她輟學。


  為他，她背棄父母，離家出走。


  為他，她洗手做羹湯，甘願放下一切。


  他有鴻鵠之誌，她每每都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


  他是她的神，她的天，她的一切。


  這個世界上有他，便有了一切，有了色彩，有了陽光雨露與幸福。


  可是，他的才能不被那些大公司賞識，他的工作總是換，一份又一份，總是不能讓他實現他的理想。


  他們的生活也日漸拮據起來，他的臉色越來越差。


  她開始變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


  她多希望有奇跡出現，讓他們能一下子就發財，有了錢，他就可以創業了，就可以實現他的理想了。


  他的理想就是她的理想，她堅定的相信，她就是為他而生的。


  直到有一天，他興奮地從外麵回來，破天荒的沒有給她臉色看。


  那一晚，他對她格外溫柔，格外體貼，讓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愛憐。


  她的心無比滿足，也許是老天爺聽到她的祈禱了吧？從此以後賜給他們一個幸福的未來。


  可是第二天，他告訴她，他有了一個上位的機會，但是他必須恢複單身，不能讓任何人查到她的存在。


  她驚呆了，嚇傻了。


  他抱著她安慰：“我這也是為我們的未來著想，現在這個社會想出人頭地太難了，我必須抓住這次機會，麗華，你最懂事了，一定要幫我。等我目的達到了，我一定會加來娶你，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那個人就是你啊！”


  她問他原委。


  他告訴他，他新的工作是在N市最大的那家公司做業務經理。老板很賞識他。


  他認識了老板的獨生女兒。


  現在他要努力表現，他要娶老板的女兒，這樣他的後半生就將衣食無憂了。


  “那我呢？”她含淚問他。


  “麗華，你乖乖等著我，等我把事情搞定了，我一定回來找你，可能暫時給不了你名份，可是，為了我們的愛情，你就先委屈一下，就算為了我，好不好？我一定來找你，我發誓言。”


  裴麗華從來沒有這樣無助，這樣傷心過。


  她好怕，怕他一去不複返。


  她好恨，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一個富有的家世可以留住他。


  不記得他好了多少誓言，做了多少許諾。


  最終，他還是走了，頭也不回地走了，完全不顧她的苦苦哀求。


  在他走了兩個多月以後，她發現她懷孕了。


  她卻找不到他了。


  而她與父母早已決裂，她沒臉回去找他們。


  一個不滿二十歲的未婚少女，獨自一人，生下孩子，是一件多少困難的事，隻有裴麗華自己知道。


  她從未放棄尋找他，也一直不敢離開那裏，她怕他有一天回來了，找不到她。


  那樣困難的境地裏，她選擇相信他，相信他的誓言，相信他的話，相信他們的愛情，相信他一定會回來找她，找他們母子。


  獨自帶著孩子，生活異常的困苦，養活自己都很難，何況還要養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不能分太多的心去尋找他，她得賺錢解決她和兒子的生活問題。


  於是她委托了自己的好朋友吳曼麗，她把他們的愛情合盤托出，全都告訴了吳曼麗，讓吳曼麗無論如何也幫她找到他，唯獨沒有告訴她，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兒子的事情，她想等找到他了，給他一個驚喜。


  可是沒有畢業證的她，再如何努力，也不過是做一些收入很低的短工，根本不夠養家糊口的。

  於是吳曼麗推薦她到夜總會去上班，雖然是晝夜顛倒，雖然經常被客人揩油，但是收入頗豐，能夠讓她和兒子的生活過得好一些。


  無數個疲憊不堪的日子，她無數次感到絕望。


  她的眼淚已經流幹了。


  吳曼麗一直安慰她，鼓勵她。


  那個時候，她一直慶幸，還好，她有吳曼麗這個好朋友。


  等到孩子已經可以滿地跑了，她的等待也變得絕望了。


  那個上流社會離她太遠了，她跳起來都夠不到。


  老天爺賞飯吃，給了她一張絕世的容顏。


  夜總會的經理對她非常好，把她從一個普通的侍應聲一點一點提拔起來。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燈紅酒綠的環境中，她有一群的擁泵，那些人來了就會送花送禮物給她，也大方的點酒水，點各種高檔的消費，經理把這些都算成她的業績，給她提成。她的收入慢慢多了起來，養她自己和兒子不費力氣了。


  兒子上托兒所，沒有爸爸。


  兒子上幼兒園，沒有爸爸。


  兒子上小學了，還是沒有爸爸。


  她的心，終於絕望了。


  生日的那一天，經理帶著同事給她慶祝生日，她喝得酩酊大醉，哭了笑，笑了哭。


  醒來的時候，身邊睡著的人是那個大腹便便的經理。


  那一刻，她沒有哭，也沒有心痛，沒有覺得恥辱。


  仿佛鬆了一口氣一般，終於她還是走上了這條墮落的路，終於她不必再等誰，再為誰守著貞節了。


  傍上經理的日子更好過了些。


  可惜好景不長，經理的母老虎老婆打上門來。


  夜總會裏，她被經理老婆帶來的人扒光了衣服，剪了頭發，痛打了一頓，扔了出去。


  全程沒有人幫她，那個經理也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幸好是晚上，她就那樣幾乎全裸的回到家裏。


  一邊清洗自己一邊嚎啕大哭。


  把她心底裏關於愛情，關於未來，關於所有的美好，都哭出來，用眼淚衝刷掉。


  從些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對她的好。


  再也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狗屁的愛情。


  她從那個經理那裏勒索了一大筆錢，足夠她和兒子活一年的了。


  然後她開始了以自己的方式活著。


  遊蕩於各色男人之間，用色相換金錢。


  男人，見得越多，看得越清楚。


  在他們的心中，娶到家裏的那一個，永遠不如外麵的那一個。


  一邊想方設法得到女人的身體，一邊又拚命鄙夷著他們。


  家裏那個規規矩矩恪守著道德規範的那一個，完全引不起他們的興趣。


  一定要偷偷來與她幽會才找得到激情。


  男人背會越是有一個勤儉持家的賢內助，他們越舍得把錢花在她這種水性揚花的女人身上。


  她同形形色色的男人上床，為了錢。


  她讓形形色色的男人對她服服帖帖，欲罷不能，成了女人的公敵。


  可是，她不在乎。


  隻有午夜夢回，看到身邊沉睡的兒子越來越肖像他的那張臉，才會讓她淚雨滂沱，無法自持。


  可是，他杳無音訊。


  她的心就像晾在沙灘上的海星，慢慢枯萎，變得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