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相思淚
“冷兄,可有哪裏不適?”
“有。”
“哪裏?是不是頭疼?或是手臂酸麻?哎,清潭泡久了就是這樣……”
“你的臉…太大了,晃得我眼花。”
“呃……”冷笑一句點醒,殷無忌才意識到自己因太過關心,整個腦袋已經貼到他鼻尖上去了,訕訕的縮回腦袋。
冷笑道:“這是哪裏?”
殷無忌道:“朝歌,空山道上,多虧格桑姑娘指點我們才找到這裏。”
冷笑低下頭,眉頭緊鎖,滿池的墨綠色液體兀自冒著熱氣,好在聞不到臭味,不知是聞習慣了還是臭味消散了。但光這黏稠的墨綠色就夠人吐一壺了,冷笑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殷無忌訕訕笑道:“冷兄,你別看這些東西惡心,效果可大了,要是沒有這清潭啊!你身上的屍毒恐怕無人能解。”
冷笑不發話隻是四處望去,像在找東西。
殷無忌明知故問:“冷兄在找什麽?”
冷笑抬頭:“衣服。”
殷無忌道:“我去給你拿。”
殷無忌夜間洗好衣服順帶將其晾在楓葉林上,一晾就是三天兩夜,夜裏都不帶收撿的,沒有雨,任憑風吹日曬。如此一來,恐怕上麵的夜來香早已消失了。
然當他湊近一聞,“噗!我這是采到了極品夜來香嗎?”冷笑的衣服上,夜來香的氣味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風吹日曬的摧殘而消逝,反而香得令人暈眩,讓他懷疑那夜采的細碎白花到底是不是夜來香,如果是,恐怕真是采到是夜來香中的王中王了。
冷笑納悶,好好的衣服為什麽要送到外麵去。就在這時,殷無忌捧著衣物走來。
冷笑奇道:“你…..”
殷無忌道:“屍毒霸道,滲透皮肉的同時也滲透了衣物,所以我給你洗了一下。”
冷笑一怔,一股難言之隱悄然湧上心頭,莫名溫暖,道:“多謝。”
殷無忌將衣服放下退出洞外,兩人雖同是男人,可很多時候,該回避的還得回避。
待他進來時,冷笑已經穿戴整齊了。隻是臉色不太好,像是在忍受著什麽東西。
“哈,那個是不是香氣太濃了點?我就是弄些花液洗了下,沒想到效果這麽好。”殷無忌笑著湊近再聞,不行,太衝了,這怎麽受得了!
殷無忌感同身受的道:“冷兄,脫了穿我的吧!這味太衝了。”
“無妨。”
殷無忌道:“你真沒事?”
“無事。”
“好吧!”
今日天朗氣清,空山道上風景如畫,加之冷笑的傷已無礙,殷無忌心情大好,忽覺腹中空空,拽起冷笑來到溪邊,挽起褲腳準備摸幾條魚來烤著吃。
冷笑十指不沾陽春水,捉魚什麽的他就是餓死也不會下水,當然,殷無忌也不舍得他下水。屍毒雖解,可他臉色仍不太好,怎能下水呢?感染風寒了怎麽辦?
不多久,溪旁燃起一堆篝火,殷無忌架著兩條魚,一邊翻來覆去的烤,一邊時不時的瞅瞅樹底下呆坐著的冷笑。
心裏美滋滋,真想時光停留在這一刻,陽光灑在他淡漠的臉上,安靜、柔和、美好,就冷笑這張側臉,他覺得自己可以看一輩子,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側顏殺吧!
“殷川。”冷笑叫道。
殷無忌忽然回過神來,問:“怎麽了?”
“魚糊了。”
殷無忌低頭看去,哎媽呀!我這是發哪門子的呆,居然忘了翻烤魚身,殷無忌尷尬的笑笑,認真翻烤著魚。
冷笑微不可察的唇角一勾,旋即靜靜的坐著,紋絲不動,他現在很難受,渾身一陣癢一陣疼的,不知是何緣故,一動就更難受了。他猜測估計是衣服的緣故,這股濃鬱的香味實在太奇特了,但一想到這是殷無忌親自為他洗的,他便穿得甘之如飴。
“給。”魚烤好了,殷無忌走過來,把沒燒糊的那條魚遞給冷笑,自己則捧著燒糊的那條吃得嘎嘣脆響。
冷笑沒說什麽,接過那條魚吃了起來。
格桑走進洞中不見殷無忌二人,驀的擔憂起來。忽然有肉香飄來,她循著香味來到溪邊,見二人在開小灶,提起的心又放下了。
聽聞師兄近來會回朝歌,這空山道雖然叫空山,但實則是師兄白藤的地盤,師兄向來不喜生人來此,若提前到來見了他們還不打起來。
“冷公子的傷好得如何了?”格桑背著手走來。
殷無忌循聲看去,驚呼:“格桑姑娘!”
冷笑淡淡道:“已無大礙,謝過。”
“格桑姑娘,陸杳杳呢?”殷無忌問道。
格桑撐開折扇,一道紅芒從扇中溢出,落地成形,正是陸杳杳。
“公子……”陸杳杳一見殷無忌就撲上去抱著他小聲啜泣,搞得殷無忌手足無措。
“哎,好了好了,不哭啊!回來就好。”
“咳咳…”冷笑輕咳一下,目光一寒,陸杳杳正對著冷笑略帶警告的眼神,心下凜然,識趣的鑽到殷無忌的困妖帶了。
“冷兄你別嚇她嘛!”殷無忌坐到冷笑身旁,故意用胳膊肘拐他,心裏卻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喜悅。
旋即三人坐到一塊,聊了一陣子。格桑將虔州現狀說了一遍,包括鍾離家那突然出現的八百舊部,以及冷家的大殺手義渠也在場之類的話。
殷無忌剛想說點什麽,考慮到冷笑的感受,閉口不說了。
他想說的無非就是此事的主導權在冷家手裏,聰明如他,早就發現了盟主與冷家的微妙關係。他不明白的是,冷家到底想幹什麽,或者僅僅是冷霜華到底想幹什麽,他斷定此事冷笑亦是被蒙在鼓裏。
冷笑明白殷無忌的用心,殷無忌看得出來的事,他自然也能看出,都說當局者迷,而他心裏卻明鏡似的。不過以冷笑的處境也與局外人差不了多少,父親從來不會跟他說任何事,他亦是從來不過問父親的任何事,父子倆十年來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
義渠是父親埋藏在暗處的得力殺手,於他也不過有幾麵之緣,隻是為何此人近來頻頻出現?看來父親的心願找到了結的方法了。
冷霜華的心願或者說是執念,其實就是躺在皇甫家祠堂密室裏的大公子冷鳳凰,這麽多年來,他一直想複活他。
冷笑拉回思緒,心裏空落落,十幾年來他的世界裏一直縈繞著哥哥的影子,他的光環太盛,太晃眼,以至於他死了這麽多年,冷霜華的眼裏心裏依舊是他。
“你永遠也看不到我嗎?父親……”冷笑忽然渾身發冷,頭腦昏沉,渾身上下傳來一陣劇烈的麻癢,讓他忍不住痙攣。
“冷兄!”殷無忌猛的拉住他的手,觸手冰涼,殷無忌將他的手放在胸口上捂著,“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那麽白?手那麽涼?”
格桑亦是探著他的脈搏,脈象紊亂,正欲繼續查探,忽然看到他的脖子有異常。
格桑驚訝道:“殷公子,快看他的脖子!”
殷無忌低頭看去,隻見他脖子上冒起無數個紅疹,旋即掀開他的衣襟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冷笑渾身上下爬滿了紅疹。紅疹這種東西不可怕,但若是起得多了會危及性命。
可先前明明沒有的啊!到底是什麽原因……對了,衣服!殷無忌忽然想起來,一定是衣服上濃鬱的香味引起的,自責不已。
與此同時,格桑也覺察出緣由,冷笑身上這股濃鬱的香味,似曾相識,那是一種毒花的香味,名叫相思淚。她剛才就想問了,隻是聊著聊著一來二去的耽擱了。
“這香味怎麽來的?”
“山上的夜來香,我用它的汁液給冷兄洗了衣物。”
“糊塗,這山上根本沒有夜來香。”
“那是?”
“是相思淚,相思淚的外形與夜來香有相似之處,但也有很多不同之處,最大的不同便是它的香味,你居然……唉!”
殷無忌懊悔不跌,真想扇自己兩巴掌,這點常識都沒有,真是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