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我隻是白開水
一小時前，在民政局發生了什麽呢？
鄭軍乘坐的出租車拐過街角，民政局的大樓就出現在視野裏。
雖然距離很遠，鄭軍還是一眼就看到民政局門口穿著素白衣裙的林玲。
印象中第一次見她，似乎也是這樣一身衣裙。本是平淡無奇的穿搭，可套在她身上，不知怎麽就吸引了鄭軍的注意。
鄭軍失笑著搖搖頭，等著出租車靠邊停下，拉門下車就衝林玲跑去。
“喂，車錢！您還沒給錢呢！”出租車大哥跟著下來，扯著嗓子喊。
鄭軍不耐煩的嚷嚷：“知道啊，我知道啊！”
司機一聽他說這話，再看看他那態度，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說你要是忘了，那還有情可原，明明知道卻不給，這不是欠揍嗎？
“你知道，你倒是給錢啊！”
鄭軍這個氣啊，他本來就要跑過去跟林玲要車費的。
一看司機當街就發飆了，搞得這個尷尬，不就是幾十塊打車錢，至於這麽死乞白賴的啊。他火氣也蹭的竄了上來：
“你特麽窮瘋了啊，幾十塊錢我還能不給你啊！我特麽不是身上沒錢嗎？我有我還不給啊！”
趕上早高峰，這一吵吵，就有好事的人圍過來看熱鬧。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打出租車不給錢呢，還這麽理直氣壯，這人真是奇葩”
“就是啊，這人別是想耍賴吧”
“沒帶現金拿手機付唄，看著穿戴也不像這點錢拿不出的，還不是故意賴賬吧！”
“……”
聽來聽去，都是在聲討鄭軍。
鄭軍一聽氣急了，衝著人群嚷嚷：“說誰呢，你們說誰呢，別說的我好像不給打車費的無賴一樣，我隻是身上沒錢而已！”
這時，人群中擠進來一個人，拉了鄭軍一下。伸手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塞給司機。
“不好意思，他身上確實沒錢。剛剛情急，他也沒說清楚，給您添麻煩，實在抱歉。您看二百夠不夠？”
是林玲看到鄭軍打個出租車還惹出麻煩，不得已，過來幫他打個圓場。
“唉，大早晨真喪氣，算了算了，用不了這麽多，一共才七十，這一百您拿回去，再找您三十。”
司機說著掏出來錢遞給林玲，“你多跟你老婆學學，話就不能好好說啊，誰也不欠你什麽，別上來就擺譜，我可不吃你那套。”
林玲接過錢，連聲道謝，拉著鄭軍就走。
鄭軍還想說什麽，見林玲一直拉他，想想來這是辦事的又不是來吵架的，也就算了。
司機氣鼓鼓的回到出租車上，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納悶了。
這兩個人是，來離婚的？這麽好的老婆，這男的幹嘛要跟她離婚。
一路上還火急火燎的趕過來，堵車了都催半天，就為了早點到這，跟她離婚？
司機搖頭歎了口氣：現在的年輕人啊，還真是讓人沒法理解啊！
林玲把鄭軍拽出了圍觀人群後，鬆開他，兩個人各走各的，好像根本不熟悉似的。
就像拍戲的演員上一秒，卿卿我我，恩恩愛愛，隻要導演一喊：“卡”，秒變陌生人。
鄭軍偷偷瞟林玲，見林玲冷冰冰一張臉，周身低氣壓環繞，他知道這時候說什麽，林玲都不會理他。
訕訕的咳嗽了一下：“嗯，你想住還可以住家裏，我去別處，我有住的地方”
你有住的地方，你有住的地方，林玲心裏重複著這一句。
本來以為會心如止水，鄭軍說什麽都不會讓她有情緒波動。
她卻發現自己想的不對，這會兒她聽到鄭軍說有住的地方，還是會生氣，會想到鄭軍的情人，雖然李雯雯已經死了，但是這種打破了的信任無法修複，這種毫無依據的猜忌自己也根本控製不住。
“謝謝，我已經搬出來住了”林玲淡淡說完，還是有點不情願的補充了一句：“我也有住的地方。”
說這句幹嘛？都到這一步了，說什麽都毫無意義了。
鄭軍聽林玲補充的這句話，火就又壓不住了，一把拽住在前麵走著的林玲，質問到：“是不是車站吻你那男的？那男的是警察吧，還去家裏幫你布置現場，我給你發信息，他晚上就搶了我包！
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設下圈套，害得我鋃鐺入獄，逼我跟你離婚。”
鄭軍越說越氣，捏得林玲手臂生疼。林玲拚命掙紮，甩開鄭軍：“神經病！”
林玲快步走進去，結婚的排長隊，離婚辦理處，沒人。
林玲直接坐在工作人員對麵，把戶口本，結婚證，離婚協議都拿了出來。
鄭軍追上來還想說什麽，見工作人員示意他坐下。
隻好悶聲坐下，歪著頭盯著林玲看。
“看哪呢，這邊辦公！”工作人員敲敲桌子，“出示一下證件。”
林玲拿出身份證，見鄭軍半天沒動，轉過頭瞪了他一眼。
鄭軍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斜眼觀察著林玲。從兜裏掏出警局開的身份證明。
工作人員接過他的證明一看，好家夥。怪不得看著就來者不善呢，原來是個涉案的嫌疑人，還在取保候審階段。
本來工作人員應該詢問離婚原因啊，是否考慮清楚等例行問話。到了林玲和鄭軍這裏都省略了。
工作人員效率真高，手頭不停的忙活著，扔給兩人表格填寫，收了結婚證，卡上作廢章。
表格填好後，工作人員在電腦上啪啪打字，沒一會兒功夫，兩本離婚證就打印好了。
咣當，蓋上章，人手一份。林玲把離婚證拿在手上，很平靜，連她自己都有點意外。
林玲帶著大家的祝福嫁給鄭軍，憧憬會擁有的幸福，卻一直沒來。
今天離開鄭軍，以為會有情緒波動，全然沒有。
此刻林玲才意識到：婚姻是有生命的，它死了就是死了，與形式無關。
鄭軍跑過來攔住林玲：“我最後問你一句：這一切，就是為了離婚？”
林玲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兩個人沒法溝通，我說的你不懂，你說的我不想聽。
林玲轉過頭與鄭軍對視幾秒鍾，轉身走了。
幾步後，停下來，這一別恐怕以後都不會請對方到自己的生活中了，林玲咬著嘴唇，想盡量把複雜的事情說的簡單點。
“你想要冰鎮雪碧，想要可樂，想要紮啤，想要威士忌……而我隻是白開水，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