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大雁南飛送別意 陽關之南匪患生
大雁南飛送別意,路遺屍骨破衣寒。
??偶遇商隊夜驚魂,陽關之南匪患生。
??徐淩風吟詩之聲一落,其表弟徐順才也是頗為感慨,一路跟隨表兄巡視十道,所見所聞令其對大唐河山有了新的見解。
??聽著表兄之詩,徐順才微微閉目沉思,片刻之間理解表兄詩中之意,其受表兄所感詩興大發,當即吟詩一首,抒發心中之情。
??《遊曆吟》
??白雲相伴路漫漫,刀風劍雨險中求。
??莫問前路無知己,人心難測自多福。
??萬千瑣事堆心間,重如泰山言難盡。
??一縷清風飄心海,吹盡煩愁明心誌。
??愁如塵埃隨風逝,清風何須問塵埃。
??心有明誌旭日升,光照人心灑山河。
??吟詩之聲一落,馬車周圍軍卒心有所感,忍不住流下眼淚。劉福與林海霞等人聽著兩首詩,心中各有不同想法。或是仰天長歎,或是低頭沉思……。
??就在劉福低頭沉思之際,空中傳來大雁叫聲,眾人抬頭一望,一隊大雁排成人字形飛過。
??“嘎、嘎……”
??斷斷續續大雁叫聲似乎在為欽差大人隊伍送行,令人心中思緒萬千。
??就在徐淩風及其欽差隊伍行在官道之時,長孫慶忌也踏上了去往雷州之路。不過長孫慶忌的隊伍顯得頗為寒酸。隻有寥寥幾人隨其同行。
??回想起以往前呼後擁,眾人擁戴的風光排場,不僅令長孫慶忌心中惱怒,暗罵曾經受他恩惠之人,如今都是避之不及,不再與其有任何來往。真是人走茶涼,世態炎涼啊!……
??“真是一幫見風使舵的混賬……”
??長孫慶忌心含憤怒騎上馬背,回頭看看秦州城,心中是五味雜陳,傷感滿懷。抬頭望天,陰雲密布,寒風凜冽,似乎連蒼天都對其不厭其煩。
??長孫慶忌臉帶傷感,雙目無神,低頭沉思體會著眾叛親離的切膚之痛,悲傷情懷。心中的怨恨如濤濤江水翻滾不息,久久不能平靜。
??抬頭望天,狂風刮麵,陣陣狂風吹起沙塵滿天,令人雙目難掙,鬢角須發隨風狂舞。惡劣天氣令得長孫慶忌心沉穀底,暗自思量到了雷州該如何行事。
??就在長孫慶忌暗自為前程憂傷之際,徐淩風的隊伍一路向西,來到陽關與玉門關交界之處。
??到了此地,風沙撲麵,草疏地荒,方圓幾裏渺無人煙。惡劣的環境令得軍卒都駐足原地,不願再往前行,陳南水見軍情有變,趕緊稟報尉遲寶林。
??尉遲寶林得報也是大吃一驚,其也想到隴右道地界與其餘九道環境相比十分惡劣,但沒想到長安軍兵卒會駐足不前。
??尉遲寶林下令眾校尉安撫軍卒,不得出現逃兵。與此同時,尉遲寶林策馬往回,來到徐淩風車前,跳鞍落馬,鑽進車廂向徐淩風稟命實情。
??聽罷尉遲寶林之言,徐淩風也是暗暗吃驚,隻見徐淩風鑽出車廂,站在車頭感受大漠風煙。
??狂風吹著臉頰,恍如刀片割臉,陣陣生疼,加之風大塵漫迷人雙眼,的確令人難以適應。
??感受片刻軍卒之苦,徐淩風是深有感觸,遂下令找個背風之處安營紮寨,原地休整,明日再啟程趕路。
??命令一下,軍卒大喜,陳南水縱馬奔馳在方圓五裏外尋個山坡安營紮寨,休整一夜之後,次日一早繼續上路。
??過了一夜之後,陽關以南風沙驟小,軍卒趕路不再頂著大風狂沙,行軍快了不少。走出陽關以後,再無草地,而是大漠黃沙,金黃一片,無盡沙海孤寂沉靜了無生氣,浮沙隨風而動層層疊疊流向遠方。
??看著眼前沙海,軍卒紛紛止住腳步,初次來到大漠,這些長安軍兵卒心中有些莫名恐懼,這股俱意令得軍卒不敢再往前行。
??陳南水與尉遲寶林、趙井禹三人一商量,止步不前也不是辦法,還需想個解決之策。就在三人滿頭愁雲之時,沙海傳來駝鈴之聲。
??隨著聲音由遠及近,一支駝隊從沙海中遠遠浮現迎麵而來。
??“待商隊走近,詢問商隊如何在沙漠行軍如何?”陳南水出言提醒道。
??“也好,就依陳將軍所言。”
??尉遲寶林點頭答應。
??如此一來,長安軍原地不動,靜靜看著商隊慢慢悠悠從沙海走出,待商隊行至對麵,陳南水策馬迎頭趕上,攔住商隊抱拳拱手喊話。
??“呔,商隊之人暫時留步,在下乃是軍中將領有事詢問,請主事之人出來答話。”
??其聲一落,商隊眾人聞聲一拽韁繩,令駱駝停下,從中間一匹高大駱駝上下來一人。
??此人身高五尺,生得大腹便便,油光滿麵,肥頭大耳,圓臉小眼,顎下三柳須髯,嘴角微微上揚,雖然未笑臉頰一動笑浮臉上,令人看著頗為和善。其身上穿著走金線,繡紅花,圓領銀邊的絲綢長袍,腰紮寸寬玉帶,足蹬方靴,粗胖手指上帶著碩大無比的綠寶石戒指,頭戴員外帽,兩根帽翅隨帽一動微微亂顫。
??此人步行來到陳南水馬前,微微抱拳拱手道:“見過將軍,在下這廂有禮了,在下姓盧,名塵,字占元;乃是安西都護府石城鎮鴻飛綢緞莊的掌櫃,不知將軍如何稱呼。”
??眼見商人十分客氣,陳南水在馬上抱拳行禮,微笑言道:“盧掌櫃有禮了,在下乃是大唐將領陳南水,奉命護送欽差大人徐淩風去安西都護府巡視,途經此地,眼看大漠無邊無際,不知該如何在大漠行軍,故此攔下商隊,想請教一下,還望盧掌櫃不吝賜教。”
??盧占元一聽是欽差大人的隊伍,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告知沙漠行軍看太陽,須知太陽東升西落,冬季日出位置是東偏南,日落位置是西偏南;夏季日出位置是東偏北,日落位置是西偏北;春分、秋分前後,日出正東,日落正西。
??白天記住東升西落定方向,夜晚看北極星,以北極星為夜空方位為北。尋找北極星須觀看夜空尋找勺狀的北鬥七星,以勺丙上的兩顆星的間隔延長五倍左右,就能再此直線上找到北極星。
??並提醒陳南水在大漠行軍時遇到起風之時,那是沙暴來襲前兆,此時千萬不可行軍,趕緊用布包住口鼻趴在地上躲避沙暴。另外告知尋找水源訣竅,萬萬不可被海市辰樓幻象迷失,一旦緊追幻象必會累死在沙海。
??聽著盧占元細心告知,陳南水是十分感謝,要拿金銀謝過,被盧占元推辭,臨走之前,盧占元留下一句:若是欽差大人此行能勸動安西四鎮之一焉耆鎮都督寧遠將軍劉夢龍出兵剿匪,那就是天大的謝意。
??陳南水聽著此話有些不解,其一路上並未見到一支響馬出沒,覺得隴右道應是頗為太平,馬匪之說純屬謠言,故此並未將盧占元之言告知徐淩風與尉遲寶林。
??陳南水學會一點沙漠行軍訣竅,向尉遲寶林請令由其前麵帶路,大隊人馬跟在後麵。尋不到領路之人,尉遲寶林隻好死馬當活馬醫,讓陳南水領一隊人馬前麵領路,而尉遲寶林帶領大隊人馬跟在後麵。
??進了沙漠,風沙滿天,幹燥炎熱,腳下沙粒滾燙,長安軍兵卒吃盡了苦頭,眾將領也是暗自咬牙忍著種種大漠風沙帶來的不適。
??坐在馬車內的徐淩風看著將士們頂著風沙深一腳淺一腳前行,心裏十分不忍。衝著劉福微微作揖,低聲問道:“劉兄,你久在安西都護府,沙漠之苦應是心知肚明,為何你不與陳將軍細說,而令陳將軍攔路詢問商隊,這是何故啊?”
??劉福聞言微微一笑。抱拳拱手回道:“既然大人疑惑,在下不妨直說,劉某初來大漠是被人一路追殺,幾乎是慌不擇路,四處求援才到達安西都護府。”
??“到了安西都護府之後,除了保護劉夢龍隨軍出征,很少踏足大漠,對於大漠可以說是一知半解,而商隊則不然,商隊經常行走大漠經驗豐富,比起我這個門外漢強上不少;就連我那徒兒劉夢龍都比我強上不少,所以我是說來慚愧啊!”
??“你那徒弟劉夢龍對於大漠比你強上百倍,這話本官難以苟同。”
??劉福聞言苦澀一笑。
??“實不相瞞,劉夢龍從軍之後,經常帶兵剿匪,擊殺各路響馬,對於沙漠十分熟悉,不像我這個師傅,每次出沙漠都是跟著商隊搭伴同行,故此說來慚愧……”
??“哦,原來如此。”
??徐淩風聽著劉福肺腑之言,心裏對劉夢龍有了全新的看法,故人之子在沙漠荒涼之地竟也立下戰功,看來夢子舟在天有靈,看到其子頗有出息也會欣慰不已啊!……
??在徐淩風歎息之中,長安軍走出幾裏,口渴難耐,陳南水與尉遲寶林遇此難處也是頗為頭疼,最終問計劉福。劉福隻說了八個字:殺馬取血,速尋綠洲。
??尋找綠洲談何容易,無奈之下,隻好忍痛殺馬暫時緩解水源危機。此時此刻,劉福是十分思念劉夢龍,若是劉夢龍在,尋找綠洲必不在話下,但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如今之計唯有期待奇跡降臨,再遇商隊或許才是走出大漠,到達安西都護府的捷徑。
??水源危機剛過,大漠狼煙狂風驟起。陳南水想起盧占元之言,趕緊大聲呼喊,讓眾人全部下馬、下車,用布捂住口鼻趴在地上躲避沙暴。
??好不容易躲過沙暴,夜晚寒風襲來,天氣驟降,凍得軍卒瑟瑟發抖。劉福想出一個辦法,那便是幾人靠在一起彼此取暖,度過寒冷之夜。
??沙漠之苦可是讓長安軍吃盡了苦頭,幸好次日遇到一支去往安西都護府的商隊,長安軍與商隊搭伴同行,才少遭不少罪。
??一連三日平安無事,第四日晚,商隊與長安軍紮營在綠洲邊上,徐淩風喝著甘甜之水,心裏的煩悶及身體疲勞緩解不少。想著過幾日就能到達安西都護府,徐淩風坐著竟然迷迷糊糊睡著了。
??隨著徐淩風迷糊睡著,商隊眾人與長安軍也是紛紛入睡,隻留下數十名軍卒與商隊護衛守夜。
??大漠無垠,戈壁淺灘,荒無人煙,十分孤寂,狂風席卷毫無征兆,守夜軍卒與商隊護衛低聲交談大漠種種傳聞,打發無聊深夜。
??就在交談正濃之際,商隊護衛耳朵一動,眼睛一瞪,迅捷耳貼沙地聽著動靜;再軍卒驚愕目光中,猛的起身大聲呼喊。
??“響馬來襲,快快起來迎戰,不然遲則晚已……”
??護衛喊聲未落,劉福與李延雄、林海霞十人率先醒來,各自抽出兵刃衝出營帳。劉福與林海霞十人一動,隨後陳南水與尉遲寶林等人也是紛紛驚醒,手忙腳亂套上盔甲,拿起兵刃,大聲叫喊周圍營帳軍卒起來迎敵。
??長安軍在陳南水與尉遲寶林三將率領下列好一字長蛇陣,步兵持盾在前,長槍兵居中防禦,弓弩手壓住後陣。
??夜風吹拂中,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馬蹄之聲,黃沙飛揚,煙塵滾滾,一支多達千人響馬隊伍從煙塵中露出猙獰麵目。
??衝在最前麵響馬首領一看前方陣勢,盔明甲亮分明是一支官兵,目光一掠而過,大概有幾千之眾。
??響馬首領方眉微挑,三角眼微微一轉,心裏暗自盤算:若是遇上小隊官兵大可殺之而後快,但是碰上大隊官兵,一旦打起來,即便取勝也是元氣大傷,對今後劫掠安西四鎮可是頗為不利啊!……
??想及此處,響馬首領高舉馬鞭豎著一揮,身後眾響馬一看馬鞭揮勢,心知這是停止前進命令。
??待眾響馬急忙往後一勒韁繩,令胯下戰馬止住前衝之勢。隨後響馬首領撥轉馬頭,帶領眾響馬衝進漆黑夜色中不見蹤影。
??一場虛驚過後,陳南水響起盧占元之言,趕緊稟報徐淩風。徐淩風手捋須髯沉思片刻,忽而開口道:“百聞不如一見,今晚所見證實盧占元之言所言非虛,安西響馬必須剿滅,而這重任非劉夢龍莫屬,到了安西我必親自下令,讓劉夢龍帶兵速速剿匪,還黃沙大漠一片安靜。”
??次日一早,長安軍與商隊繼續趕路,途經一處荒涼戈壁灘,隻見散落一地枯骨,橫七豎八遍地都是,有些枯骨之上還有殘破衣袍。被風一吹“嘩嘩……嗚嗚”直響,恍如無數冤魂在風中哭泣。
??枯骨之中有一支破損嚴重的商隊之旗插在沙土中隨風瑟瑟抖動,似在無聲傾訴商隊的淒慘遭遇。徐淩風挑開車簾看到地上有骨頭,不顧眾人勸阻,執意下車察看,無奈之下劉福與李延雄八人貼身保護,陪著徐淩風一同走在戈壁灘上察看地上枯骨。
??看著滿地枯骨,徐淩風看著十分揪心,官靴深一腳淺一腳踏著黃沙而行,忽覺腳下有一異物硌腳,拔出左腳弓腰伸手一挖,挖出一個頭顱骨,嚇了徐淩風一跳。
??徐淩風手一抖,頭顱骨落地,劉福上前撿起頭顱骨,看了兩眼,又摸摸頭顱骨下邊,指著連著頭顱的短短一截頸骨,朗聲言道。
??“看這頸骨斜麵,這是刀斬所致;再看頸骨上淡淡痕跡,這是刀口所留,故此我斷定,此人是被響馬斬首所殺,此處是一支商隊遇難之處,這滿地枯骨都是商隊眾人所留,殺人響馬必是心狠手辣之輩,貨已劫走何必多造殺孽,唉!……”
??劉福話音未落,徐淩風憤然出聲。
??“陽關以南,自古以來都是兵家重地,而響馬之患給這兵家重地平添諸多不利之處,看來剿匪平患刻不容緩啊!……”
??“徐大人,已然匪患如此嚴重,而安西都護府為何不出兵剿匪,這些響馬莫不是與安西都護府有著千絲萬縷聯係。”
??趙井禹質疑之言一出,劉福頓時有些惱怒,立即出言反駁。
??“趙將軍,不可胡亂猜測啊!據我所知,安西都護府匪患由來已久,早在突厥人占據安西之時,響馬便已存在,豈能胡亂猜測是安西都護府與響馬暗中勾結,飯可亂吃,話不可亂講啊!……”
??劉福話音一落,趙井禹頗為不服,剛要開口爭辯幾句,被尉遲寶林連使眼色生生攔住。徐淩風見兩人不再爭辯,語氣低沉道:“二位不必爭論響馬之事,待到了安西都護府,我想王庭州自會將響馬之事實情告知,到那時再爭論不遲。”
??徐淩風乃是主事之人,其一發話,趙井禹與劉福皆是閉口不言,但是各自心裏都有一股不忿之氣難以消散。
??徐淩風下令將枯骨攏在一處,挖個大坑全部埋葬,並在戈壁灘上留下一座沙丘墳塚,墳塚前插著商隊之旗,留的日後商隊家眷行走足沙漠,看到商隊之旗能知親人埋於此處。
??埋好枯骨,繼續上路。接下來幾日看似平安無事,實則峨眉眾俠與劉福都在暗地裏商議,到了安西都護府,不能平白無故讓趙井禹冤枉官匪勾結。
??而趙井禹也不閑著,在軍中拉攏陳南水與其餘校尉,準備到了安西都護府聯手發難,質問王庭州匪患由來,想給安西都護府填些麻煩。
??趙井禹心意,陳南水是一眼看透,但是陳南水拒絕與趙井禹同流合汙,不想得罪王庭州及安西都護府眾將。
??雙方各懷心思,彼此心照不宣一路同行,都想著一旦到了安西,該如何行事,才能不讓對方得逞。
??一場軍中將領與欽差大人護衛之間的內鬥悄然形成,隻待到了安西都護府便是兩虎相爭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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