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相見是緣道江湖 一語點破道玄機
相見是緣道江湖，看盡世間名利爭。
??淡泊隱世難出山，一語點破道玄機。
??陸凱道謝之後，跟隨張洪穿街過巷來到靜安巷淡泊酒肆。
??站在淡泊酒肆之外，陸凱四周打量了一番，發覺淡泊酒肆不僅名字起得很有新意，連坐落之處都是很有講究，選個城東南角偏僻之處，周圍都是平民宅院。既安靜又怡然自得。
??“陸大俠請稍候，容我進去告知潘六爺一聲，不然潘六爺概不見客。”
??“有勞了。”
??陸凱答應一聲站在門外等候，張洪進去片刻工夫，出門告知潘六爺已在酒肆中等候，請陸凱進去。隨後張洪拱手離去，陸凱推門而入，迎麵而來是淡淡酒香。
??酒香撲麵不僅令人提鼻一聞，香味尚未散去，一道低沉聲音傳入耳中。
??“江湖朋友，來者是客，薄酒一壺，不成敬意，坐下品嚐，菜品奉上。”
??陸凱順聲望去，隻見斜側角落一張八仙桌後端坐一人，此人麵色白淨，墜子臉，月牙彎眉下一雙靈動狡黠的丹鳳眼，鼻骨微彎，薄片嘴下三縷黑胡，嘴邊帶有淺淺酒窩，未言先笑，顯得十分親切。唯一令人感到詫異的是此人左臂斷了半截，空蕩蕩衣袖垂在身側，令人觸目驚心。
??看罷多時，陸凱抱拳拱手。
??“在下陸凱，敢問前輩可是潘六爺。”
??潘靈輝看著灑然一笑，右臂一伸。
??“陸將軍請坐，今日大駕光臨，必是有事相求不妨坐下細說。”
??陸凱大步流星走到桌前坐下，舉起桌上酒杯道聲“請”一飲而盡。
??潘靈輝微微一笑道:“陸將軍不怕我在酒裏下藥。”
??陸凱抬手用衣袖擦去嘴邊酒茲，朗聲笑道:“晚輩相信前輩光明磊落，斷不會做出小人之舉。”
??潘靈輝聞聽此言微微點頭，低聲問道:“何人讓陸將軍來此尋我，可否告知一二。”
??“實不相瞞，乃是天罡門摘星真人楊月生，也是先鋒營軍師派我來此。”
??潘靈輝聞言哈哈大笑，笑中含淚。
??“我就知道是楊月生這個牛鼻子老道知我退隱涼州城，他派你找我所為何事？”
??“西域響馬為患，唐軍多次出兵剿匪無功而返，軍師命我請前輩去焉嗜鎮一敘，不求前輩出謀劃策，隻求前輩指點迷津，令我等知曉響馬首領究竟是何人？”
??潘靈輝微微搖頭。
??“老夫早已金盆洗手，響馬之事老夫不會再參與其中，不過既然是楊月生這個牛鼻子所求，我多少給其三分薄麵，人我是不去，但陸將軍有何想問盡管開口，我會將西域響馬內幕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盡數說清，陸將軍將老夫之言記下，回去稟報楊月生即可，順便告訴楊月生，下次有事相求，不帶個見麵禮，休想進我這個門。”
??陸凱聞言思慮片刻，開口問道:“西域響馬前幾年已被劉將軍率兵剿滅，為何幾年之後，響馬死灰複燃，並有越來越大之勢。”
??潘靈輝聞言微微一笑。
??“陸將軍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劉夢龍率兵是將三大馬幫剿滅不假，但是尚有漏網之魚，劉夢龍可曾四處通緝派兵捉拿。”
??“不曾有過。”
??“另外據我所知，藏浩有個弟弟名喚藏青，此人陰險狡詐比其哥哥更為難纏，此人前些年在劍南道蒙頂山落草為寇，後來聽說蒙頂山被官兵攻破，藏青後來去了哪裏，老夫也不知曉，或許去了西域也說不定。”
??話鋒一轉又道:“若是藏青果真去了西域，請陸將軍務必提醒劉夢龍與楊月生，此人手段凶狠，狡詐多疑，是個十分難纏之輩。”
??陸凱見潘靈輝話亦如此，不再提請其去焉嗜鎮一事，轉而問起西域響馬之事。
??“敢問前輩在西域多年，可知響馬由來，陸某雖在天山馬幫幾年，但是對於響馬之說還是一頭霧水，還望前輩指點迷津。”
??潘靈輝哈哈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一指左臂空蕩蕩衣袖。
??“陸凱，你看我這左臂。”
??“何人斷前輩手臂。”
??“我命別人砍下。”
??陸凱聞言不由一驚，頗為疑惑問道:“前輩為何如此。”
??“斷臂保命，響馬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勾心鬥角，頗為不和，我若不斷臂自證清白，恐怕早已死在亂刀之下，這便是響馬的下場。”
??陸凱聞言唏噓不已，潘靈輝自斟自飲三杯，把酒杯一放，道出其當響馬一生。
??“想當年，我還是初入江湖的毛頭後生，仗著身有武功闖蕩江湖，也幹過行俠仗義之事，但是後來發覺官匪勾結禍害黎民百姓，出於義憤殺了一縣之令，從此以後便被官府通緝四海為家。”
??“本以為改朝換代之後，殺死官吏之事能既往不咎，誰曾想官官相護，潘某還是通緝要犯不慎落入官府之手，要被開刀問斬。”
??“就在問斬前幾日，有幸結識藏浩，藏浩偷偷告知大牢下有暗道可以逃生，不過得答應其一個條件。”
??“是何條件。”
??陸凱出言詢問。
??“藏浩令我發誓永遠追隨於他，不可其背叛之心，否則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前輩答應了。”
??潘靈輝灑然一笑。
??“若不答應，就得死在斷頭台，潘某怎能不答應下來，過了一日，藏浩故意挑起犯人內鬥，帶著我趁亂從暗道逃出大牢來到西域。”
??“我倆來到西域之時，西域尚在突厥人統治之下，各族部落以強弱劃分草原，我與藏浩無處可去，便投身突厥將軍圖爾班達手下，當起貼身侍衛。”
??“圖爾班達手下侍衛眾多，我倆後來結識了胡遠山，我與胡遠山三人皆是中原人氏，在這異域他鄉倍覺親切，故而結拜兄弟。後來唐朝派李靖率兵攻打突厥，圖爾班達率兵保護頡利可汗，結果不幸戰死，我三人無了依靠，藏浩提議召集突厥逃兵上馬為匪。”
??“無依無靠之下，我與胡遠山點頭答應，我們三人仗著武藝高強，召集逃兵為匪，逃兵若不同意以武鎮壓逼迫，就這樣拉起一支上百人隊伍。”
??“當時西域並無響馬，隻有一些流寇四處打劫為生，而我三人率領的隊伍打出響馬旗號，四處擊敗流寇收攏逃兵將其收攏一塊，漸漸壯大成為西域一霸。”
??“後來唐朝大軍打敗突厥，建立安西都護府，突厥逃兵一多，響馬隊伍也是越來越大，而分歧也是油然而生。”
??“藏浩不滿胡遠山的一言堂，暗中與我商議毒殺胡遠山，待我倆定下毒計之時，胡遠山襲擊護送劉夢龍的唐軍，被劉福所殺，其一死樹倒猢猻散。”
??“我與藏浩趁機手攏殘兵敗將從新聚攏一支隊伍，而之前胡遠山的手下霍雲也拉起一些人組成另一支響馬，加之袁漢傑的天山馬幫，成為西域三大馬幫。”
??“三大馬幫成立之後劃分地界，不得越界搶劫，後來劉夢龍率兵剿匪，而我則被懷疑起了反心，藏浩在其大帳之後布下刀斧手，一旦我應對不利，就亂刀砍死，幸虧我反應機智，讓巨孝成用刀砍斷我的左臂，才得以保住性命，我趁藏浩帶兵出戰之機，一把火燒了其營地，獨自來到涼州了此殘生，唉，想我響馬一生，終究落得個殘廢下場，也是活該啊！……”
??陸凱出言安慰潘靈輝，並趁機問起響馬內情，潘靈輝微微沉思片刻，才緩緩開口。
??“說起響馬，潘某以為響馬無非是兩種，一種是各族部落以強弱劃分草原，強者自是無憂，而弱者草原稀少，為了生計不得已而上馬為匪；另一種是中原匪寇流落西域，無以為生隻能從操舊業，幹起搶劫勾當。”
??“而要徹底根除響馬，除了擊殺從中原而來的匪寇，另外就是從新劃分草原，讓各族部落都能有生存之地，否測單憑官兵一力剿匪，隻能是按下了葫蘆浮起瓢，無法從根上鏟除響馬。”
??“敢問前輩西域各族部落勢力如何，可有足以威脅都護府的強大部族存在。”
??“陸將軍，你若不提我差點忘了，西域還有三大勢力足以威脅唐軍。”
??“這三大勢力是何方神聖？”
??“說起三大勢力，不得不提天山派，也是陸將軍所在門派，天山派在西域可謂是人脈頗廣，各族都會給天山派三分薄麵，故此袁漢傑的天山馬幫才能迅速崛起。”
??“這第二大勢力便是回鶻一族也叫回紇族，回鶻族曾是鐵勒諸部的一支，敕勒是最早分布在貝加爾湖以南的眾部落聯合體。回紇部落群有狄曆、敕勒、鐵勒、丁零等名稱。由於回紇眾部落皆使用一種“車輪高大，輻數至多”的大車，又被稱為高車。這些部落共有袁紇、薛延陀、契苾等十五部。前朝時，鐵勒一部袁紇遊牧於伊犁河、鄂爾渾河和色楞格河流域，處於突厥汗國奴役之下，後來突厥漢國分裂及覆滅，回紇一族悄然崛起，隻是回紇一族低調行事從不張揚，故而無人注意到，但是其部落逐年壯大是不爭事實，潘某有幸結交一位回紇族人，才知回紇一族一旦壯大到可建國立邦之時，必然會做出一番震驚西域的大事，陸將軍務必提醒楊月生與劉夢龍多加小心回紇一族。”
??“那這第三大勢力是……”
??陸凱頗有興趣繼續追問。
??潘靈輝微微抿了一口酒，繼續口若懸河。
??“至於這第三大勢力若不是潘某當過響馬，根本不知這股勢力。”
??“此話怎講。”
??“實不相瞞，潘某有次陪藏浩拜見一人，此人乃是突厥族長，突厥族雖被唐朝鐵騎擊敗，但是突厥族人並不甘心臣服唐朝；於是突厥族流落在西域的各部暗中聯絡，暗中扶植響馬為禍西域，令安西都護府不得安寧。藏浩之前出謀劃策拉起響馬隊伍，其實背後是突厥一族大力支持，若不然決不會短短時間在西域崛起稱霸一方，突厥一族勢力在西域不可小窺，陸將軍回去把話帶到，老夫雖然不在踏足西域，但也希望西域能夠風平浪靜，大唐邊關安寧。”
??聽著潘靈輝之言，陸凱真不亞茹醍醐灌頂，眼睛一亮瞬間想明響馬由來及背後盤根錯節複雜勢力，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當下抱拳拱手。
??“多謝前輩指點迷津，晚輩敬前輩一杯。”
??潘靈輝聞言微微一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陸將軍，不用大談感謝之詞，不如今晚陪老夫一醉方休，邊喝邊談江湖往事及軍中戰事，讓老夫從溫一下舊日江湖夢，熟知軍中戰火情。”
??“恭敬不如從命，晚輩就陪前輩一醉方休，多聊聊江湖往事。”
??“來，幹了此杯。”
??“幹……”
??陸凱與潘靈輝在酒肆內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之際，卻不知酒肆外，張洪帶著一群灰衣大漢守在外麵，以防二人酒醉之後，被歹人趁虛而入，誤了卿卿性命。
??張洪帶著人守了一夜，而在酒肆內陸凱與潘靈輝則是酒杯暢飲，談起江湖傳聞，軍中戰事。二人越談越投機，若不是年齡輩分相差懸殊，潘靈輝就想與陸凱結金蘭之誼。
??夜風清涼，穿過窗欞，吹進酒肆，酒肆內一老一少喝得酩酊大醉，伏桌而睡，桌上及地上散落一地酒壇及酒壺。呼嚕聲響徹夜空，驚起道道漣漪，傳遍四方。
??次日一早，陸凱忽覺口幹舌燥，頭疼欲裂，慢慢睜開雙眼，朦朧中瞧見對麵一人趴桌而眠。
??晃晃腦袋頭腦微微清醒幾分，仔細一看見是潘靈輝，陸凱回想昨晚寒暄，不覺啞然失笑。
??搖搖晃晃起身，陸凱腳步踉蹌來到膳房拿起木瓢舀水連喝三瓢潤下火燒火燎喉嚨，尋找筆墨留下一張便箋，便離開淡泊酒肆返回焉嗜鎮。
??就在陸凱離開涼州城之時，楊壽泉帶著唐兵來到隴州銅陵鎮，一番打聽，方知霍雲的大哥在家務農侍奉雙親，兩位弟弟一個經商多年富甲一方，另一個飽讀詩書考個秀才，如今給人寫狀紙謀生。
??楊壽泉打聽之後似信非信，穩妥起見還是帶著人挨個偷偷接近霍雲的大哥及兩位弟弟，暗中監視一番，發覺霍家三兄弟果然與打探之詞二樣不差。
??楊壽泉覺得事已辦妥，當下帶著人返回焉嗜鎮複命。一路之上楊壽泉暗暗在想，既然這響馬不是霍家兄弟，那又是誰在暗中攪動西域，令西域難有平靜之日。
??楊壽泉左思右想之際，天山腳下一座大帳內，藏青與一人對飲。
??“孟兄（孟鶴堂），家兄遇難之時，是你派人千裏迢迢送信於我；而我到了大漠以後，發覺在此擴大勢力並非是一帆風順，孟兄可有何妙計教我?”
??孟鶴堂揚脖一飲而盡杯中酒，嘿嘿一笑道:“藏賢弟，你初到大漠，不了解大漠內幕，要知在大漠生存需熟記三句箴言。”
??“哪三句?”
??“大漠風煙急，突厥攪風沙。”
??“西域有行規，天山掌乾坤。”
??“部族分強弱，高車為龍首。”
??藏青細細品味孟鶴堂三句箴言，琢磨半響忽而問道:“孟兄，這三句箴言前兩句我已想通，唯獨這最後一句實在不解，還望孟兄不領賜教。”
??孟鶴堂聞言嘿嘿一笑。
??“不瞞藏賢弟，最後一句若不是在西域待上十年，一般人不知何意？部族分大小，是說西域各族部落也有大小之分，而這最大部落乃是回紇族部落，因為回紇族眾部落皆使用一種“車輪高大，輻數至多”的大車，又被稱為高車，故此高車便是回紇族，也是西域眾部落中堪稱龍首的部落。”
??藏青聞言眼珠亂轉，過了片刻再度開口。
??“如此說來，我初到大漠，不了解大漠內情，也得不到這三方支持，故而勢力發展緩慢，也是咎由自取。”
??孟鶴堂神秘一笑，自斟自飲兩杯，才緩緩道來。
??“藏賢弟，大漠內情我已告知，這三方勢力如何爭取，全看賢弟神機妙算；不過事先提醒一句。”
??“天山派門徒大部分效力軍中，尤其是劉夢龍帳下，故此天山派與唐軍十分親近，回紇一族看著勢大，但其與唐軍十分友好，決不會出兵助你一臂之力。”
??話鋒一轉又道:“但是，突厥一族尚在，賢弟可從突厥那裏獲得臆想不到的助力，具體如何做，全看賢弟手段了。”
??話音未落，藏浩仰天哈哈大笑。
??“真是天助我也，待我跟突厥族長道明我乃是藏浩的親兄弟，突厥族看在哥哥與突厥族的交情上，必會全力支持借我兵馬錢糧，讓我繼續與官兵繼續鬥下去，藏某說得可對?”
??孟鶴堂聞言微微點頭，湊近藏青耳邊，低聲耳語兩句。藏青聽著耳語麵帶笑容，待孟鶴堂回身正位，藏青仰天大笑四聲。
??“哈哈哈哈，待我有了突厥一族支持，劉夢龍、楊月生爾等洗幹淨脖子等著我的峒刀吧！……”
??藏青笑過之後，與孟鶴堂痛飲一番。次日一早，率領人馬趕奔阿爾泰山，阿爾泰山下有片草場，突厥族部落就在此地，隨著藏青去阿爾泰山下求見突厥族長，一場陰謀徹底拉開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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