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要是早知道
桑奇對沈深很了解，她看起來脾氣好，是因為事不關己，但若觸到底線，還是很擰的。平時，看起來總是桑靚壓著沈深，但若是沈深真不願意做的事，桑靚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會兒見她這麽笑，知道她脾氣上來了。桑靚抽出胳膊：“沒，你別聽她胡說，我等你呢，你一來我們就走。”
“我們包廂都定好了。”女生不高興了。
“那你們玩，桑奇跟我走。”沈深不跟閑人計較，桑奇很聽話，她表示滿意。
一路無話，沈深開著車，熟門熟路的下了小區的地下車庫，停好。
“直接上去吧，淋不到雨了。”淡淡開口，有點疲憊。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麽？”桑奇問。
“這是你家，我回也回自己的家。”
桑奇坐著沒動。
兩人都沉默了。
“奇奇。”沈深率先打破安靜，“你知道，我是個很認真的人，對待感情也是如此。”要不然，怎麽會為一段三個月的情感念念不忘，明知該舍棄，卻……“所以，你說分不清這感情，想試試，我做不到。”
桑奇一愣，剛想張嘴，沈深打斷他：“你能承諾麽？又能承諾多久？我們的父母會同意嗎？我不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流行什麽，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是功利的？還是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是耍流氓？”說這話怎麽真感覺自己老了，“我是想著白首到老的。我比你長五歲，說多不多說少不少的差距，我現在二十四，你十九，還沒什麽感覺，等你二十四，我就快三十了，再往後，我真不敢想。”
桑奇看她：“你是對我沒信心麽？”
搖頭：“第一，你自己都說了，分不清這感情是什麽；第二，就算是男女之愛，你還太年輕，變數太多了，與我而言，風險太大。”
“感情的事情，沒法那麽理智的去處理。”
“可我就是這樣的，你可以說我死心眼。若幹年後，若是你愛上別人，我該怎麽辦？”
“要麽不開始，要麽一輩子，你為什麽這麽極端？我記得你說，過對待感情要順其自然，可你為什麽不能跟我順其自然的發展一下呢？也許，我們很快發現彼此不合適，也許，我們真能白首相攜到老。”桑奇皺眉，“你對我不公平。”
沈深暗想：就是要給你下一副重藥。“奇奇，沒有女孩兒不喜歡你，你是許多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不否認，我也有少女心。可是，我跟她們不一樣，她們可以爽快分手，可我們呢？除非我跟桑靚斷交，不然我們會一直在彼此眼前，所以，我們沒法順其自然。”
緩一緩，最後總結，“我們可以一直做好姐弟，我也會一直疼愛你；若我們戀愛，可能最後姐弟也做不成，而且這個可能性很大。所以，你想清楚，是要像現在這樣跟我親近一輩子，還是更親密一些但隻是一時？”
桑奇愈發肯定，沈深對他是沒有信心的，理智完勝感情。他自己呢？一輩子，沒想過。他是喜歡她，是想要更多，但是他沒法給出一輩子的承諾，至少是現在。
“奇奇。”沈深伸手，溫柔的摸摸他的頭發，“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多看看身邊的同齡人，這段懵懂，很快就過去了。”還有，沈深突然嚴肅了語氣，“你要是不愛惜自己，去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我不會做聖母，我，就當不認識你。”
桑奇看著沈深，眼神複雜。
“明白了？乖。”這個結果，沈深挺滿意，快刀斬亂麻，把事情處理在萌芽階段。
“明白了。”桑奇低著頭，然後一笑，“姐，那你今晚陪我回去吧，家裏一個人，實在太冷清，我不喜歡。”
印象中，桑奇好久沒叫她“姐”了，沈深舒了口氣，總算過去了。
這種如釋重負的表情落入桑奇眼中，他微微一笑。當兩個選擇都不喜歡、不想選的時候，找第三個辦法，這還是沈深教他的，當時沈深在分析麵試機會，現在，桑奇用來應對她的刻意為難。
男人再年少，也是男人，也是有征服欲的，當被逼到死角，就算一時示弱，也一定會反擊，而且會更激烈。隻是，那時的沈深對男人並不了解，許多年後，她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細想想，桑奇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布局了，可以說是她自己推了他一把，讓他改變了戰略。
圖書館一角，秦思思擺動著手機，不知收到什麽信息，有點愣神。
對麵姚遠趴在書上，呼吸均勻，顯然睡著了。
秦思思有點心疼。從小到大，沒見姚遠這麽拚過，似乎全身心投入學習，好讓自己足夠忙碌，足夠疲勞，然後，沒有時間多想其它事情。他想她麽？
她想起來那個特別的女孩子，第一次見，是在學校畫室。
那一次，秦思思接到美院朋友的邀請，去參加一個畫展，地點就在學校，很方便，於是她拉上姚遠一起。
人還不少，慢慢看過去，有些畫感覺還不錯。
“比想象中有趣。”姚遠也承認，一開始，他不想來的，覺得很無聊，還不如去練習跆拳道。
“對吧。”秦思思也很高興，“偶爾也要用藝術熏陶一下自己。”
“你熏吧，我是沒救了，就一俗人。”姚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一幅畫，畫麵上的圖案是透過玻璃看雨景，可透過雨景又模糊感覺有一對擁抱的身影。莫名的，覺得很心酸，但又很動人。
“這幅畫畫的什麽呀？”姚遠見她不走，皺眉打量了一下，“模模糊糊的。”
“很美啊。”秦思思卻感歎。
“喜歡麽？”旁邊一女生問。
秦思思點頭。
“這幅畫不是美院的人畫的，是其他院係的同學，如果你喜歡這種風格的，她還有一幅抽象的荷塘月色，更美，你一定也喜歡，隻不過她自己不滿意，所以沒肯拿過來。”
秦思思有了想去一見的衝動，這個衝動，讓她後悔至今。要是早知道他們會相遇，她怎麽都不去那什麽勞什子畫展。
“巧了，她就在畫室，對著那幅畫發呆好些天了。”
“姚遠，你陪我去看看吧，我還沒去過畫室呢，創造藝術的地方，突然很讓人向往。”秦思思哀求。
“好吧，去買杯喝的，然後順路看看去。”姚遠無所謂。
畫室沒有她想象中的美好，事實上，很亂。推門進入的一瞬間，一股味道撲麵襲來，不難聞，但也不好聞。畫架擺放得到處都是，地上攤著工具，靠牆依著不少畫兒，有成品也有半成品。
“哇！”秦思思著實一愣。
“這是垃圾場麽？”姚遠皺眉，本能後退了一步。
還是好奇的走進去，沒走幾步，就碰倒一張椅子，椅子又差點兒帶倒旁邊的畫架，還是姚遠手疾眼快，急忙扶住了。
伴隨著聲音，角落裏探出一個腦袋，看著秦思思跟姚遠。“同學，你們找誰？”
是個女孩子，打著麻花辮，從左肩一直垂到前麵，可見頭發挺長，隻不過發型有些亂，背著光，感覺毛茸茸的。
“哦，我們想看一幅畫，叫荷塘月色。”秦思思開口。
女孩兒把腦袋縮了回去，低聲嘀咕了個什麽，又探了出來：“你們過來。”
於是，他們萬分艱難的穿過畫室，走了過去。
“喏，就是這個。”女孩子隨手把筆一扔，“有這麽好看麽？”微微皺眉，帶著迷惑的神情。
“好看啊。”秦思思看她抓頭的樣子，“你畫的？”
“對啊對啊，自從畫了它，我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我都兩天沒洗頭了，自己都能聞到味道了。”女孩子有些抓狂，“它哪裏好？我總覺得少了什麽。”
秦思思剛想笑，旁邊的姚遠先出聲了：“不好就別畫了，有啥好糾結的？”
“我本來一點都不糾結的，可是別人都說好，看到的都說好，於是我就開始懷疑自己了，是不是我的眼神兒出了問題？”女孩兒很苦惱。
“我就覺得不好。”姚遠一聳肩膀。
“真的？”女孩兒看著他，“你說說看，哪兒不好？”
姚遠故作鎮定的吸了一口飲料，在兩個女生的期盼中慢慢開口：“依我看，哪兒都不好。”
女孩兒皺眉。
秦思思急忙解釋：“你別聽他的，他不懂這些。”
女孩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你說得對，哪兒都不好。”她把畫拿起來，在他們目瞪口呆中，“啪”一下扔到牆角，然後拿起包背上，“嘿，你們走麽？我要走了，得把門兒鎖上。”
鎖好門，他們一起下樓。女孩兒散開了頭發，順手梳理幾下，很是隨性。
“再見。”秦思思禮貌的說。
女孩兒揮揮手，衝他們一笑。
“哎。”沒走幾步，姚遠又出聲喊住她，“你叫什麽名字？”
秦思思突然有些異樣，姚遠笑盈盈看著人家，手裏的飲料杯握得很緊，都凹下去了。
“我叫，糾結者。”女孩兒大笑，然後跑開了。
姚遠看著對方的背影發呆。
“怎麽了，突然對畫兒感興趣了？”秦思思擔憂的問。
姚遠咧嘴一笑：“不是，我對她感興趣。”
後來，秦思思知道，她叫沈深。那是個下午，姚遠牽著沈深的手，到她麵前慎重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靠近看，睡著的姚遠嘴角微翹，是做著什麽美夢麽？夢裏的人，又會是誰呢？
無論如何，現在你身邊的人，是我。秦思思靠過去，小心舉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