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對不起
陸可明向醫生詢問母親的情況。
“這樣下去不樂觀，得想個辦法解開心結。”醫生建議。
可怎麽辦呢？陸可明犯了愁。他打了個電話回去，再次向父親詢問，無果，便想到私家偵探。
可沒過多久，那私家偵探把這案子給拒絕了。
“是查不到麽？”陸可明問。
對方搖了搖頭：“我怕捅了馬蜂窩，到此為止，這錢我退你，你就當沒找過我。”
陸可明想了想：“錢你收著吧，不管怎麽樣，謝謝你。”
對方一愣，隨即說了一句：“這事兒跟你身世有關，你父母都竭力瞞著，應該挺嚴重，你若真想知道，就問你的女朋友吧。”然後就快速離開。
莫一囡最近一直有點恍惚，陸可明猜著她一定有心事，剛開始以為是孩子的問題，現在看來，跟他母親有關。
兩個女人，現在都經不起刺激，再次犯了難，就此打住麽？
百忙之中，陸可明回了一趟北京，想找到新突破口。
聽說陸遠低調再婚，陸可明在郊區的別墅，看到這個女人，本以為會很年輕，實際情況卻讓他疑惑。看得出保養得宜，但也是四十多雖的人了。
“你好。”女人打招呼。
陸可明點頭：“我找我父親。”
“他這會兒不在。”女人坐下，優雅的端起茶杯，“有事跟我說吧。”
“是我母親的事，跟你說不合適。”陸可明淡淡開口。
“他們已經離婚了，還找他做什麽？”女人起了警惕。
“一日夫妻百日恩，畢竟曾是親人，再說，我要見我父親，不需要你同意。”陸可明故意。
女人眼珠子一轉，隨即冷笑：“她可真是好妻子，用偷來的孩子騙丈夫，若不是老陸察覺，現在還被蒙在鼓裏呢。至於你嘛，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
“亂說什麽呢？”陸遠進來了。
女人低頭不語。
陸遠示意陸可明跟他進書房。
掩蓋住驚訝，陸可明說道：“我這次來是因為查到些事情。”停了一停，“就像她剛才說的，您是希望我繼續查下去，還是索性告訴我？”
“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好。”
“這是我有權知道的事情，不是嗎？”就剩下一層窗戶紙了。
陸遠看了他一眼：“你為何不問你母親？”
“她重度抑鬱。”
“哦。”陸遠情緒沒什麽波動，就像聽到一個陌生人的情況，“你也可以問莫一囡。”
“她的狀態也不好。”
“你倒是關心她們。”陸遠搖搖頭，“你母親是個很有心計的女人，莫一囡也不例外，我本來是想著告訴你，不過因為跟你母親有約定，所以不能說。若是你不舍得問她們，就問李愛華吧。”
“李愛華？”跟她有什麽關係？
“你不是認了人家做幹媽麽？女人，真是愚蠢。”陸遠不屑冷笑。
又扯上李阿姨！陸可明把信息在心裏梳理了一遍，一個可能浮現心頭，他不敢相信。
李女士吃驚的看著陸可明：“你、你怎麽知道的？”
果然，眼前這位好糊弄多了，陸可明話語模糊：“我母親告訴我的，但您也知道她恍恍惚惚，說不清楚，所以我來問您。”
居然是王淑雅自己說的，李女士有點不敢相信，但她很高興：“這事兒瞞著你辛苦，說來也有點不可思議。”於是就把自己當年丟了孩子，其實是王淑雅偷走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去過一次北京，本想著把事情揭開，可你母親也是可憐，你是她維持婚姻的理由和動力，看著你被照顧得很好，於是便幫著保守秘密，沒先到還是到了眼下的境地。我聽說，陸遠那個混蛋，拿這事兒威脅她，也是沒辦法了……”
猜到是一回事兒，親耳驗證是另一回事兒，陸可明愣在那裏。
“咣當”一聲，書房外什麽東西掉落，李女士急急出去，見沈老先生倒在地上，手捂著心髒。
“哎！怎麽了？”
沈老先生眉頭緊鎖，麵色劇變。
“可明，快快，送醫院！”
沈深接到電話的時候，嚇了一跳，急急請假趕回來，見李女士哭成淚人，忙問：“爸呢，怎麽樣了？”
“在重症監護室。”陸可明回答。看到沈深，他總覺得親切，這就是血緣的神奇之處吧，這是他親妹妹。細細想想，莫一囡的確很早就知道了，他對沈深用心照顧，開始時擔心莫一囡誤會，總會小心解釋，可她一點都不吃醋，因為她知道他們的實際關係。
“怎麽回事啊？”沈深問陸可明。
陸可明不知怎麽解釋，這事兒夠亂的，沈老先生一定是聽到了，氣壞了，李女士也真是，這麽大個事兒，居然能瞞著……
“是、是我糊塗了，這事兒早該跟你爸爸說。”李女士開始後悔，便斷斷續續告訴沈深。
沈深都聽懵了，簡直不敢相信：“媽，你、你把孩子丟了，找到了，居然不認！”
“我不是怕王淑雅她……”
“那你至少該跟爸說一聲，你擔心兒子，他也擔心啊！”沈深不理解李女士的想法，哪有把自家孩子繼續給人的道理，感激照顧是一方麵，但事實關係還是要理清楚的。沈老先生是很內斂的人，這麽多年的不在意是表麵現象，心裏肯定很牽掛，突然知道，還被老婆這麽瞞著，難免氣急。
“也是我不好，是我去找……”媽這個稱呼，一時不知怎麽叫，“還好搶救過來了。”
沈深掉眼淚：“這、這什麽時候能出來？”
“過了今晚，一切正常，明天可以出來。”陸可明拍拍她的肩膀，安慰。
沈老先生不理李女士了，看都不看她。
“老李，你罵我好了。”李女士就哭。
沈老先生還是不說話。
“媽，爸才醒的，沒力氣說話。”沈深提醒。
李女士隻得坐在旁邊抹眼淚。
沈老先生看到陸可明，眼淚從眼角滑落，張了張嘴，說了什麽。
“爸，你說什麽？”沈深探過身子去聽，聽清後，轉身對陸可明說，“爸說，你原名叫沈越。”
陸可明眼睛濕潤，心情複雜。
王淑雅更抑鬱了，她沒了丈夫，現在又沒了兒子。當初她孩子沒了，也許那個時候，自己就該跟著一起去。這麽想著，她便開始向往，似乎那邊就是解脫。
死亡是什麽感覺？應該很輕鬆吧。王淑雅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思緒飄揚。
她出生很好，父親身居要職，從小什麽都不缺，她是同學、朋友眼裏的公主。
為什麽會看上陸遠？哦，那時候太年輕了，年輕時的她，向往美好的愛情，而陸遠的樣子，符合她對男朋友所有的憧憬。
父親不喜歡陸遠，但父親愛她，所以同意他們交往。
那時候的陸遠，對她百依百順。父親提醒過她，這樣的男人，是需要當心的，可她根本沒放心上。
婚禮現場的甜蜜，她的笑容發自內心，陸遠呢？他也在笑著。
父親一直不重用陸遠，原因很簡單，希望女兒平平淡淡過一輩子。為此，她還傻乎乎跟父親吵架。陸遠當然不甘心，他想盡辦法，暗暗依托父親的關係向上，自己也幫了不少忙。每每事後父親知道，總是看著她，無奈歎息。
父親退位後，陸遠開始變了。
女人，從未停過。現在娶回來那位，才是他的心頭好，那些，原來隻是掩護。當看到那女人帶著一雙兒女，站在陸遠身後，王淑雅幾乎要發瘋。
為什麽還清醒著？王淑雅又吃了一些藥，想了想，倒了一杯酒，很快，什麽都不知道了。
莫一囡在客廳，她忐忑不安，莫名心慌。本來，放下東西，她就準備回去。上次搬出去後，她便沒有住回來，隻是每兩三天買點東西送來。她怕看到王淑雅，可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知為何，她猶豫了。
每次來，她都會選陸可明在家的時間，今天可明不在，上樓前她就在擔心，本想打退堂鼓，可還是鼓足勇氣。沒見到人不是很好麽？那還猶豫什麽，趕緊走吧！
可似乎、至少該打個招呼吧？站在房門口，舉起手，最終，莫一囡還是退縮了。
逃也般的離開，坐進車裏，胸口依然狂跳。發了個消息給陸可明：阿姨睡著了，我先走了。
接到電話，莫一囡開始顫抖：怎麽可能！怎麽會？
穿著睡衣、拖鞋，她魂不守舍趕到醫院：“可明？你、你開玩笑吧？”
陸可明紅著眼睛，看著她，搖搖頭。
“怎麽會，我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對了，她沒有敲門，沒有看到她。現在人死了，怎麽會死了！
“是自殺，吞服安眠藥和酒，發現太晚。”陸可明哽咽了聲音。之前王淑雅問過他去北京做什麽，他說去出差，後回來也是瞞著她悄悄去找的李女士，可沒想到，王淑雅還是受不住了。她沒有問什麽，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安靜離開了。
莫一囡看著王淑雅，灰白的麵容，枯瘦的手……她抖得厲害，拚命靠著牆，不讓自己倒下。
“我什麽都沒說，她應該是察覺到了。”陸可明說道。
莫一囡拚命捂住嘴，壓抑的哭聲，心裏大喊：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