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後無德
“逢生!逢生!”聖古連連喊著,“木娘醉了!快把她引出去,不然北皇這個殿是要不得了!”
逢生聽到聖古的呼聲,從雙目失神中恢複,伸手把趴在腿上的小黑抱在懷裏,站起了身。
聖古著急:“快別管小黑了,我等性命要緊。”
逢生聽罷,一腳踏出,神行之陣在她與木娘腳下綻開,她以陣法穿越空間,出現在木娘麵前,一手拉住她,又憑空移到了大殿外的庭院。
“就這麽短的距離用什麽神行?跑快點不就成了。”聖古一邊念叨,一邊快步跟了出去。
月色之下,木娘雙劍寒光凜凜,逢生的無鋒巨尺樸實無華,還未待他站穩腳跟,一黑一白,劍刃尺壁,已相交一處,摩擦出了叮當聲響。
兩人衣袂裙角,飛舞得暢快,招招式式帶起地上堆積的花瓣,下了一場漫天花雨。
魚音捂住昆吾的耳朵,笑著抬頭對聖古道:“真是讓人操心呢。”
聖古捂住額頭,也笑著回道:“自己認的兄弟姐妹,還能怎樣,湊合過唄。”
是非與月人紛紛扭過頭來,笑看外麵的鬧劇,身後龍女夜梟鬧得大聲。
月人沒有預兆,突然開口:“下一個問題:是非,屬四國哪一族?”
是非愣了短短一瞬,他收回看向遠方的眼神,開口答道:“人族。”
說罷,他飲了兩杯酒。
“該我提問了。”是非放下酒杯,迎著月人的目光,“妖族月人的原身是什麽?”
月人眼睛微微一顫,還未等到她的回答,一個人影就歪瓜奇扭地撲倒在是非身上。
“是非!我從八歲就認識你!相識十年,你現在卻忙著和別人……不對,忙著和別的妖喝酒,理都不理我!”
來人瀧文,他原先與魚音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喝著酒,直到昆吾又睡著了,他們也不再說話。
瀧文真真正正的喝了一場悶酒,兩年來壓抑的情緒,借著酒勁爆發出來,晃晃蕩蕩的就來找是非。
“我那天說,你不來看我沒關係,是假的……我時時刻刻都想你來找我,就,隻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可是,你一直都沒有來,好不容易來了,還消失了那麽久……再回來,還一直躲著我……是非你說,你是不是有了新歡,你是不是有了月人聖古他們就不喜歡我了!”
瀧文醉著,眼淚鼻涕一把往是非身上流,是非也沒有躲開,白皙修長的雙手在瀧文背上僵住一般動也不動。
“我知道我沒用,我不像月人,古今之事她都一清二楚;也不像聖古,滿腦子都是點子,什麽都能處理;更不像逢生,普天之下再無敵手……我知道,是非你也並非常人,與這些有識之士相處,才比較快樂……可是,可是我們好歹是十年的朋友,你陪我喝過酒,我與你賞過花,我聽過你的故事,你參加過我的生宴……我有記憶以來就和你在一起,我離不開你,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是非不語,眉間少見的皺成一團。
“那麽真情的告白,我都要哭了呢。”月人在旁玩著發絲看戲,悠悠喝完兩杯酒道,“我活過大把的時間,便勸你一句,別因為終有一天要分別,就錯過能在一起的機會。若是這樣,日後回憶起來,便沒有一絲美好,滿心隻剩後悔遺憾。”
是非歎了口長氣,抱住醉得站不住腳的瀧文,繞過地上打滾的龍女,向殿外走去。
“我們去哪?”瀧文迷迷糊糊的問。
“去我們初次見麵的地方。”是非已踏出殿外,今夜的月亮出奇的明亮,瀧文被仰抱著,正把這月光盡收眼底,他想到了,他們初見的那天……
那時他八歲,還住在自己的皇子寢宮,前日下了場雪,如玉盤的圓月懸掛在紅梅樹梢上。
白雪映月光,若非那梅花一抹鮮豔的紅,他恍若置身純白仙境。
他穿得暖暖的,抱著小暖爐,一個人坐在院前,仰著頭。
是非就在這時,出現在他眼前。
他不知道是非是怎麽穿過皇宮重重守衛,來到他的殿中。
隻見他一身白衣,白發及腰,膚色如雪,唇間也少了些血色。他手持一把無畫無字的紙扇,揮開遮住半臉,對他彎起了眼角。
那時的是非,與現在的是非,也沒變多少。
隻是瀧文好久,沒見他像初見時對他笑了。
是非看瀧文怔怔的看著他,眼若星辰,不禁又無聲地歎氣,騰出一隻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是非。”被遮住雙眼的瀧文喃喃道。
“嗯。”
“為何你這十年,容貌未曾變過。”
“修道之人,本就不易衰老。”
“那你是不是,也有五十多歲了。”
“……還未到這般年歲。”
“是非……”
“嗯。”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
是非長久的沒有說話,直到感覺懷中的人呼吸變得綿長,他才拿開手,看著睡著的瀧文:“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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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夜梟與龍女在空蕩的大殿醒來,眼前是旋轉著的天花板。
“發生了什麽?”夜梟目光呆滯。
“好像,又喝酒了。”龍女聲音啞啞的,仿佛嚎了一整晚。
兩個半妖腦子裏都如同漿糊,迷迷糊糊。
在皇子殿醒來的瀧文也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為什麽自己回到了這個寢殿,為什麽是非衣衫不整的睡在他身邊……雖說這也不是第一次。
大約是他又醉酒了。
他常喝醉,自詡酒量不錯,卻總有那麽幾次斷片斷得幹淨,什麽都想不起來。
“醒了?”是非幽幽轉醒,收回墊在瀧文腦袋下的胳膊,撐坐起來,理了理衣衫,轉頭看著還一臉迷茫縮在被褥裏的瀧文,提醒道,“該上朝了。”
今天大家的臉色都不算好,有人一頭霧水,竭盡腦汁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麽;有人折騰一晚,腰酸背痛,竟難得的睡到晌午。唯有逢生,坐在他們一貫聚集的水榭中,撫著黑獸,喝著茶,見到一個,就露出一個不一樣的表情。
前者以夜梟龍女木娘為首,後者便是一晚上顧東顧不了西的聖古,他頂著憔悴的麵容,坐到逢生身邊,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不行,下次再也不讓他們這麽喝酒了。”聖古仰頭喝盡杯中的水,才算緩過勁來。
昨天晚上,木娘酒勁散了之前,四處尋人對戰,與逢生交手還不過癮,是非帶瀧文離開後,她就找上了月人,月人自然也不推辭,兩人就拳腳工夫切磋了一番。
正在聖古與逢生專心觀戰時,兩道帶著光的陰險眼神從聖古身後直射過來,聖古潛意識裏感覺到了一陣涼意,一個回頭,還沒看到人影,就被一股極重的酒氣包裹,耳邊是龍女與夜梟“嘿嘿嘿”的得逞笑容。
聖古一句“逢生救我”都沒來的及喊出來,就被他們捂住嘴,拉扯到了裏殿。
若是此時月人閑著,定會向他伸出援手,而此時站在他身邊的卻是逢生。
這個撥一下走一步的主,聖古發出的“嗚嗚啊啊”的聲音是她無法理解的指令,她就原地站著,轉著頭,眼睜睜地看著聖古被拖入殿中。
之後發生的事……真是不說也罷。